紫燕銜來的夢

　　暮春時節，無意間看到了湛藍天空中一對翩飛的紫燕，看那相偎相依交頸而歡的親密，估計是一對情侶或夫妻。蒼穹飄雲，燕影搖曳，目隨燕走，心嚮往之。大概源於蝸居小城之故，數十載難覓紫燕蹤跡，無怪乎今日難得一見，頓生戀燕懷舊之幽情。

　　小時候，從小在鄉間生活的緣故，每到春季來臨的時候，就對成雙結對的紫燕懷有深深的眷戀。看着時而低飛剪水起舞，時而長空搏擊翱翔。尤其是晨暮時分，一溜長蛇在電話線或高壓線上棲息的燕群，成百上百千，呢喃燕語，妙哉村野，蕩氣迴腸，蔚為壯觀。自由自在的倩影，無拘無束的雄姿，讓我欽慕和嚮往。童年的憧憬和嚮往伴隨北雁南歸帶向遠方，追尋那迷離而又痴迷的夢。

　　農村習俗，燕子進屋築巢生子，是家道興旺、門庭喜慶的標誌。尤其是有胡燕在屋外的房檐下築巢，那更是喜上加喜，在發小中食頭等的炫耀資本。令多少夥伴羨慕不已甚而嫉妒難耐。我家的土屋屋檐較長，一對胡燕數次光臨，停在露在外邊的椽頭上左顧右盼，竊竊私語，好像在商量着什麼。不日，便有點點燕泥粘貼在屋檐下的泥牆上，我驚喜不已，每當晨曦微露，便開窗觀察這項浩大的工程進度，胡燕忙碌的身影總是把我帶入一個又一個虛幻而又甜甜的夢境。勤快的胡燕就像拽着貓尾巴上炕的莊戶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對紫燕就是這樣，一口口的銜泥，風雨無阻，在短短的時間裡，一個精緻而耐實的燕巢就竣工可入住了，燕巢就像從中間切開的半個葫蘆，緊貼在屋檐下的牆壁上。而後就是緊鑼密鼓的內裝修，也許是難度降低了，不幾日就能正式入住新家了。我家的廂房還住有一窩家燕，破敗的家門正好就是家燕自由出入的綠色通道。盛夏時分，雛燕待哺，成燕呢喃婉轉，小燕語混調高，嘈鬧一片，屋裡屋外遙相呼應，與人競話語、爭分貝，煞是熱鬧 ！

　　記得有一年暮秋，北雁南歸，偕老帶幼成群飛走後，心安理得就把家留給房主照管了。入冬后，連綿的大雨雪，屋檐下積下了厚重的積雪，把燕巢整個包圍，等用掃帚把積雪輕輕的撥開，還是把燕巢的出入口弄掉一塊，我多天我都耿耿於懷，為她愁為他憂為她寢食難安，甚至還悄悄的掉過淚。心想，來年燕歸來，一定會責怪主人的失職，甚至懷疑是主人有意所為，最壞的結果就是棄家另覓新居。出乎意料的是來年燕子歸來，絲毫沒有嫌棄之意，首要的是重建家園，短短几天，修建如初，開始繁忙而又甜蜜的生活。在我們北方鄉村，人們對燕子的愛護決不亞於對子女的摯愛，全村無論是大人或孩子，是絕對不能傷害燕子的，包括燕子的巢穴和巢穴里嗷嗷待哺的雛燕。主要體現在大人對孩子的教育方式上，每家每戶在孩子剛剛懂事的時候，就嚇唬孩子，燕子是不能傷害的，誰傷害燕子，就要得眼病甚至變成瞎子，為了震懾嘴饞的子女，燕子的肉是酸的，絕對不能吃，誰吃了就要變成臭狗子。淳樸而恐怖，讓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們，心生敬畏，不敢越雷池半步，我至今難忘。

　　我對燕子懷有深深的眷戀，不僅僅是農民情結的延續，卻是對燕子驚人的創造、勤勞恆久的秉性、和諧向上的品格的欽佩和讚賞。但願入夢變成一隻燕子，體味一下燕子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