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貨員光彩體面背後的艱辛

　　售貨員光彩體面背後的艱辛

　　神龍

　　在計劃經濟年代，眾人羨慕的商店售貨員，是光彩體面的職業，一年四季工作在商店裡，不受風吹日晒雨淋，沒有寒冬酷暑，拿拿放放，輕閑自在，緊缺便宜的商品，近水樓台，先睹為快。局外人誰都不會想到，我們售貨員光彩背後的艱辛與苦累。

　　勤儉辦社，是當年供銷社的優良傳統。為了節約費用，供銷社自備三輛大馬車，幾輛人力雙輪車。從石家莊、元氏縣城進貨，交售雞蛋、廢品等，靠馬車運輸，裝卸搬到貨物職工自己動手，從南佐批發站進貨，職工用雙輪車拉回。供銷社從主任、會計、門市負責人，到一般職工，每人一件用包裝布縫製的大褂，人人都是裝卸工。

　　在生產門市勞動量最大。南佐公社12個村所用化肥、農藥都由我們門市供應，西部山區7個公社群眾所用生產資料、生活用品，絕大部分都從我們門市購買，這些商品馬車運回后，我們門市三四個人（貨物特別多時請求主任從其他門市抽人幫助）從車上卸下，再搬到倉庫或門市，一年的卸車搬倒貨物量可想而知。最重最難卸得貨物是柴油、汽油、機油、煤油和大瓮。一桶油三百多斤，一套大瓮足有三、四百斤，搬卸這些貨物全靠我們的雙手和一輛人力車。最臟最難聞的是化肥、農藥，這些貨物靠我們手搬肩扛，一袋袋從車上搬到倉庫，再一袋袋出庫賣出，弄得滿身是臟，嗆得喘不上氣來。由於銷售量大，幾乎隔二、三天就有卸車搬倒任務，遇着化肥、農藥、農用油銷售旺季，一連幾天這樣干。每年夏季來臨之前，為防止鐵制商品鏽蝕，要用松香和汽油自製成防鏽劑，把上千件商品進行處理，既防鏽，又不影響外觀。

　　在綜合門市，卸車搬倒貨物任務也不少，最重的是，用麻袋盛裝的食鹽，馬車拉來，卸車靠我們手抬背駝，一大麻袋二百來斤，一小麻袋百八十斤。綜合門市女職工多，男職工自然勞動量就大，沉重的鹽包，駝在背上，貓着腰，艱難挪動，其場景猶如電影里扛大包的碼頭工人再現。卸完一車食鹽，渾身像散了架一樣。最髒的活兒是砸臭鹼、分包黑顏色(染布用)，這是我們百貨組經營的商品。當年農村，特別是山區老百姓，勤儉節約，婦女們買上顏料，自己漿染白布和退色的衣物。秋後到春天是銷售旺季，每個月要銷售幾百斤。購回的染料配用品——臭鹼，是大鐵桶裝的整塊固體物，出售前必須用大鐵鎚砸碎，幾乎每個集(5天）砸一桶，不僅臟累，而且危險，我們百貨組3人，就我一個男的，又是組長，義不容辭，次次帶頭。每次儘管帶着手套，雙手還是被腐蝕得脫一層皮，如果不小心，眯到眼裡，會疼好幾天。為了方便顧客，減少售貨等候時間，我們擠時間，把黑顏料和砸損的臭鹼，一點一點的分別稱好，用包裝紙包住，把兩種紙包摞在一起，用紙繩扎牢。每次準備工作下來，所有參加人員，不管男女，都成了“黑臉包公”。經過這麽繁雜而又臟累的勞作，一大包售價2角，一小包才賣一角錢，幾乎沒有利潤可賺，銷售旺季，每個集日都要準備二、三百包。

　　也曾有時，看到自己和同事，雙手被臭鹼腐蝕露出含血的紅肉，眼睛被蟄得紅腫，腦子裡也有過彷徨、猶豫，打算放棄經營這種商品。但一看到人們排着隊購買的熱切需要，就下定決心堅持。

　　這種費勁不賺錢的生意，現在還有人幹嗎？我們的思想、行動，現在看來有些不可思議。可這的確是我們這些熱血沸騰的供銷社售貨員，當年“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地真實寫照！

　　驗收商品，也是一項費心而又勞累的工作。進回來的商品，必須按照進貨單，對品種、規格、數量、質量，逐一與實物核對，然後按照批零差價率，造商品驗收單，而這些勞神枯燥的工作，大都在晚上加班來做。

　　“石匠怕鑿眼兒，售貨員怕盤點。”每月一次的清點盤貨，是售貨員最頭疼的事。盤貨不能影響營業，清點商品、登記上表，計算合計，全神貫注，一點不敢馬虎。當時沒有計算器，合計賬目全靠手打算盤，一次盤點，如果順利，也得一天一夜，累得腰酸背疼，頭暈眼花。這還不算，如果一合攏，賬面差額懸殊太大，就得重新核對。少長點兒好說，虧了就比較麻煩了。特別是虧賬多了，腦袋立刻膨脹，嗡嗡作響，心慌意亂。不僅要在大會上檢查挨批，同事之間還常鬧出一些誤會，不明不白的“背黑鍋”。

　　為解決這一難題，1972年春，供銷社領導派我到趙縣新寨店供銷社學習“日清”售貨法。回來后負責在生產、綜合門市推行。

　　說干就干，為了節約開支，我們自己動手，從公社修造廠找來下腳料鐵皮，用剪刀剪成小方塊兒，在方塊中間打上眼，再用紅綠兩種油漆分塗兩面，晾乾后，用白或黃廣告色寫上商品名字、價格和定量，這就是售貨計量標誌牌。綠色朝外，哪種商品出售，就將標誌牌翻轉紅色一面朝上。需要稱和用尺量的商品還要隨商品放置售貨記錄卡片，出售時翻牌並記錄售出數量。這樣哪種商品有售，一目了然。每天下午五、六點鐘，顧客不多時，開始清點記錄出售商品數量，同時補足定量，把牌翻為綠面。譬如香皂的貨架擺放定量是10塊，一看只剩3塊，就說明售出7塊，記錄后再補上7塊。最後售出商品應收款與實收款相對，如有差錯當天便知。這一辦法推行后，使每個月盤點差錯率大大降低。

　　人們常說“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我們售貨員是“櫃檯上體面光彩，櫃檯后艱辛勞神”。當年，自己硬是靠着“人的生命是有限的，為人民服務是無限的”精神食糧，戰勝種種困難和私心雜念，把工作干到極致，千方百計滿足顧客的需要，自己再苦再累也心甘，這就是售貨員的光彩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