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文字

　　??去年的江南冬天太過暖和的緣故，今年的春天就如此毫無節制地下起雨來。江南的雨細細疏疏、斜斜直直，彷彿是一位溫婉的女子，悄悄從身邊而過，留一份清雅就消失在小巷的拐彎處，然後又在你回味時從另一個路口悄悄來了又消失。

　　??江南的雨是多情的；江南的雨是憂鬱的；江南的雨更是雜亂的……於是我的心情就變得多情，變得憂鬱，變得雜亂……我本過敏的神經更加得敏感了。會因為一個人，一句話，一件事而變得煩躁不安。

　　??朋友常看我的文章，也總會在看完后說一句心情文字無謂好壞的；最近也常和朋友聊天，大多都是聊些過去的事情；現在經常在入睡前和醒來后想很多做過或很想做去沒有完成的事……所有的這些在美髮時，髮型師驚嘆道又發現了一根白髮時，突然頓悟了。原來青春正一點點地從我的生命里消失，所有的煩躁不安是一種不舍卻又無法挽留的痛。

　　??人生到底是什麼？大概就是從握緊拳頭想征服一切到撒手坦然面對世界的一種過程。這種過程里，會有順利和坎坷。順利時人人都能接受，坎坷時該如何面對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知堂先生運用“閉戶讀書”來排解所有的煩憂。他說“關起門來努力讀書，翻開故紙，與活人對照，死書就變活書，可以得道，可以養生，豈不懿歟？”

　　??我也喜在煩悶時讀書，自然多少也有點排憂的意思，但卻遠沒有他老人家這種感悟。我只是在文學里尋找一種安慰，或者說一種掩飾。比如：心情極差時，那種由心而外的悲涼困擾着我，而我軀殼的堅強又要努力端着一貫的冷靜，那就找本悲情的書來讀，讀着淚就來了，接着淚就下雨了，再接着喉嚨里就開始發出聲音，由小到大，由大又變小……外人不得見自然就暢快淋漓后心情變得很輕鬆，就算有人得見，那也可以抹着淚，指着書說句太感人了，也不失顏面；在感到孤獨的時候找本性靈消閑的書來讀，此時的書便是一種寂寞孤獨的伴侶，在文章里尋找一份共鳴，找一種心情相同的人或者排解心情的方式……

　　??知道讀書的好處便自然會找各種理由和機會讀書。但因為讀書而要寫文是兩年之前還沒想到的事。

　　??為何寫文？或許是當初兒子抗議我不思進取，或許並不是。

　　??當你讀着別人的文字，找到共鳴和感動之處時，總會多多少少跟自己做比較，我的文章曾有很長一段時間就犯了這樣的毛病。

　　??文章寫出來很多時候大概也是在尋找有共鳴的人，然後讓他們來讀，接着聽讀的人在後面嘆聲好，這便產生了莫大的滿足，彷彿我的文章真的比人好，有很多可以讓人信服的地方。

　　??初生的牛犢為啥不怕虎，那是它不知道老虎的厲害。初期的我大概就是這樣的，雖表面不動聲色，內心的竊喜我還是能真切切地感到的。

　　??讀書久了，認識寫文的朋友多了，自然便能對文章好壞略知一二了，就再也沒有自信認為自己的文章是好的了。

　　??很多朋友都誇我進步了，我當然相信，而且我也明白一個道理，進步空間越大，我的起點越低。知道這些雖很沮喪，甚至一度要放棄寫這種晾曬心情的文字。

　　??就在這樣搖擺不定的時候，我自然而然選擇讀書，讀得很雜：散文，隨筆，雜文，自傳，甚至考古探秘……書未必本本讀完，字也並不是真的放棄。在心情被觸動時還是要寫的，用筆紙代舌，內容點滴零碎，或自己看，或給知心的朋友，或攤開來讓來往的路人看，不可以說有何意義，但也不可以說一點好處沒有。總之，字寫完了，很多時候心情就放開了，頭頂那片天就高了，神經彷彿也開始休息了。

　　??讀書，一本喜愛之書在手往往可以廢寢忘食，偶爾失眠找本枯乏無味的書也能賺個哈欠連天。寫字也如此，滿意之作急急放上案頭，呼朋喚友來顯擺；垃圾之作自然連同心情一起扔進了紙簍里。

　　??昨天還在為朋友的一句話而賭氣發誓再不寫字，今天讀了一天書，看了一天的綿綿春雨，這不又開始掌燈卧案晾曬起心情來。

　　??寫到這裡的時候，窗外的雨聲更大，它敲着梧桐葉，敲着剛剛盛開的迎春花，敲着路燈下等着戀人的小花傘，也敲打着我的窗玻璃。玻璃被雨淋濕了，眼前也模糊了，我的心情卻突然開朗了，所有雨中的多情，憂鬱，煩雜都被紙墨吸了去，再看眼前的紙稿彷彿濺上雨水，捲曲的頁面讓我不得不貯筆。寫上面這段文字大概也是怕神經被雨觸動后的感觸輕易就丟了。

　　（作者：蔓草寒煙t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