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悲泣

　　人間四月天，萬畝杜鵑喧。小城被這片花海映襯得如日中天。傾城的新妝，傾城的橫幅與標語，傾城的不亦樂乎。

　　昨夜，煙花次第騰空，倚在夜的闌珊處，目送那絢爛至極的燃燒。震人耳膜的巨響，止於我死水的平靜。從黃昏走到東方未白，如果不是悅已的喜悅，那一定是孤影的落寞。

　　在城市裡呼嘯而過，能夠沾染的不過是某些塵埃。迎面都是喜上眉梢的人群，那些異域風情象一個個妖嬈的女子，在裙裾飛揚中嫵媚着招搖過市，而我，卻象一個隨時準備啟程的過客。

　　躲在小樓最陰暗的振蕩室里，我禁不住放聲痛哭，象陰霾重重后的陰雨連連。而淚，象下閘的洪峰，止不住的左衝右突。

　　雨最終流向了哪條河流？淚最終打濕了誰的衣襟？綠肥紅瘦也罷，腫如杏核也罷，雨住雲收后的陽光照見的是落影重重。在一條河裡，我只能隨波逐流，飄流到下流以下的地方。別怨我，身系洪荒，縈系不了哪怕是一棵幽綠的水草。

　　既無法重新開始，也無法斬釘截鐵的結束，晨鐘暮鼓交錯着前行，剪不斷理還亂的困繞中我象一隻困獸，凄厲的哀號響遏行雲。如果你拾到一尾涸轍之鮒，那就是我；如果子夜你聽見子規啼血，那就是我；如果耳畔傳送着風鈴叮噹的愁腸寸斷，那就是我……

　　是我，珠濕玉潮；是我，金石可墜；是我，萬斛愁珠，化作昏昏睡。

　　隔夜的淚痕已是雨洗的天空，只有四月的光陰，會記住一個人一個角落的悲泣，只有窗外的水杉，會記住一個人淚飛化作傾盆雨的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