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身陪練，一場靈肉分離的遊戲

　　2004年初夏，一個叫郭文的朋友突然給我打來電話，說他開了一家健身中心，問我願不願意去他那裡兼職。我一聽就樂了，當時醫院正在掀廉政風暴，“開單提成”、“收受紅包”一夜之間被強行禁止了，誰觸犯了紅燈將遭受開除的極刑，當醫生的我頓時收入銳減。我和女朋友小娟那陣兒已經拍拖兩年多，正準備2005年元旦結婚，也到了正用錢的時候，現在掙錢的門路主動找上來，我何樂而不為呢？

　　郭文年齡比我大，是個地地道道的商人。在健身中心的辦公室，他用欣賞的眼光看着我。我誠惶誠恐地告訴他，以我的身體條件，沒有發達的肌肉，在這個地方恐怕沒有用武之地。

　　郭文卻笑着打斷我，答非所問地說：“不，你的身體條件很好，人年輕，相貌英俊，受過高等教育，這些都是不可多得的優勢，在我們這裡作‘陪練’條件綽綽有餘。”我問他“陪練”都幹些什麼，他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郭文帶我參觀了他的健身中心，他說：“到我這兒來的有兩種人，一種是來鍛煉的，另一種是來消遣的。作為老闆，就要盡最大可能滿足不同需求的顧客。而那些來消遣的顧客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富婆，她們因為喪偶、感情失意或純粹為了尋歡作樂到這兒來尋求放鬆。”郭文的話讓我恍然大悟，他所謂的“陪練”，就是去陪那些富婆。

　　我馬上拒絕，轉身欲走，郭文卻一把拉住我神秘地說：“其實，陪練的方式也是多種多樣的，你是學醫的，可以推拿按摩，又懂心理學，可以陪她們聊天散心，沒有人逼迫你幹什麼，但總之一點，只要能讓她們開心，你就能得到可觀的報酬。”話題談到了報酬上，我僵在了那裡，郭文看出了我的猶豫，趁熱打鐵地說：“至於報酬是多少，取決於你的表現。如果好，一個月能頂你一年的收入；即使差，也不會讓你太失望，我會給你底薪。”

　　郭文意猶未盡，又把我帶到了後面的一個停車場，指着十多輛各色高檔轎車說：“這些人揮金如土，你就不想分兩個嗎？”正說著，一個衣着時尚面容姣好的中年女子從車上走了下來，郭文馬上湊近我耳根意味深長地說：“再怎麼著，男人干這事也不會吃虧的！”

　　我回去象徵性地思考了三天，最後還是答應試試。原因很簡單，我總不能老在小娟面前為一套時裝或一條鉑金項鏈而顯得猶猶豫豫。郭文很高興，一見面就說：“我就知道你會來，誰會跟錢過意不去呢！”

　　郭文第一次要我去陪的富婆，就是那天在停車場碰見的中年女子。原來郭文早有心計，他在帶我參觀停車場時，也讓等候在那裡的女子“目測”了我。

　　郭文後來解釋說這樣做是為了避免見面時的尷尬，許多富婆不僅有錢而且很有品位，對所謂“陪練”的年齡長相，甚至職業愛好都比較挑剔，他必須事前做到心中有數。事實上，郭文做事的確很縝密，他專門為這些一擲千金的富婆備好了單間，房間里應有盡有，以便讓她們在裡面徹底放鬆。

　　我這次所見的女子自稱叫阿梅，大概四十歲左右，人很漂亮，也顯得年輕。當我走進房間時，她正斜倚在沙發上，模樣很慵懶。儘管我努力偽裝，但還是顯得很緊張，目光四處搜尋，既然是“陪練”，總得找一兩件健身器材裝模作樣吧。

　　可目光所到之處，只有鮮花、紅酒，還有羅曼蒂克的音樂和暖色的燈光下的情色氛圍，還有一個漂亮女人撩人的姿態和目光。阿梅第一句話就叫我下不了台，她說：“你已經遲到了72小時！”我不明白，阿梅就笑着解釋：“三天前在停車場，我就點了你的將，誰知你今天才來報到！”見我手足無措，阿梅寬容地笑了：“來吧，先幫我舒展一下筋骨！”

　　阿梅隨意地倒在沙發上，讓我把雙手放在她的背上。她穿了一件質地很薄的練功衫，豐腴的背部沒有一點贅肉，這讓我想起了小娟的背部。很難想象，一個中年女子的身材竟跟年輕姑娘保持得一樣好，而且更有一種年輕女孩難以企及的豐腴感。

　　阿梅沉浸在一種享受中，長長的睫毛微微合上，嘴角洋溢着淺淺的笑意，像一隻曬着太陽的懶貓。按摩了一會兒，我以為她睡著了，就在旁邊坐了下來。這時阿梅卻從沙發上爬起來，從酒瓶中倒了兩杯紅酒，遞了一杯給我說：“累了吧，喝了它吧！”

　　我輕輕呷了一口，盯着這個性感的中年女子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衝動。這時阿梅又說：“你的手真溫柔，讓我想起戀愛那會兒，男朋友每次撫摸我，就是這感覺！”聽了這話，我更羞澀，阿梅見狀，就打趣說：“你這樣子，像個不經世事的男孩子，還沒結婚吧？”

　　我說：“正打算年底結婚！”阿梅走到沙發邊，動了一下靠背，讓它變成了一張鬆軟的大床。

　　她說：“來吧，在你結婚之前，我先教會你怎樣做一個男人！”我懵懂地走上去，說老實話，和小娟相處兩年多期間，雖然我們也有過肌膚之親，但我每次都顯得很衝動，很難讓小娟有什麼滿足，這會兒經阿梅這麼一說，心裡也明知是挑逗，但此情此景，我又如何經得起這番撩撥？

　　我對睡在沙發上一臉潮紅的阿梅說：“現在我該怎樣做？”阿梅目光迷醉地指着自己的腹部說：“把手伸進去，你就知道了！”我猶豫了三秒鐘，但此刻的慾望已經像潮水般涌了上來，根本沒法控制。

　　我遲疑着把手伸進了她的練功衫的縫隙，馬上摸到了她光滑平坦的腹部，這時她拉開了練功衫外面的帶子，原來她裡面什麼也沒穿……

　　我在房間里足足待了八個小時，臨走時阿梅給了我2000元。我驚訝於她的大方，阿梅就說：“這是你應得的報酬！我喜歡你的激情和表現！三天後，我們再聚！”

　　出門時我碰到郭文，他狡黠地對我笑着說：“八小時，表現不俗啊！”我警告他說：“這事要讓小娟知道了，小心我跟你沒完！”

　　郭文卻嬉笑着說：“別逗了，這些富婆除了年齡大一點，沒有什麼地方輸給小娟！我要是有你的身體條件，還輪得到你？”我氣得想揍他，他卻屁顛顛地跑了。

　　回到家已是晚上九點多，父母埋怨說：“今天跑哪裡去了，小娟打了好幾個電話來找你！”我疲憊地撥通小娟的電話，小娟在那頭說：“今天我父母旅遊去了，你過來陪我吧！”這話在平時是我最喜歡聽的，可這會兒我哪敢接招，我只好撒謊：“今天為搶救一個病人，我連續加了十幾個小時的班，我累了！”小娟馬上心疼地說：“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約你！”

　　第二天見到小娟，我非常驕傲地把她帶到了一家珠寶店，指着一條小娟嚮往已久的鉑金項鏈，毫不猶豫地買下了它。小娟幸福地靠在我肩上，嬌羞地對我說：“今晚你過來吧！”但我又找了個借口婉拒了，我想到兩天後又要去見阿梅，作為學醫之人，我知道如何養精蓄銳。

　　三天後我和阿梅如期相約。有了第一次的經歷，這一次我們都脫去了偽裝，變得十分直接。同第一次一樣，阿梅總是十分體諒我第一回合的衝動，讓我休息片刻，喝點紅酒解乏，然後愜意地迎接我第二波、第三波的進攻。阿梅的身體保持着很好的韌性，乳房豐滿結實，做愛十分投入。每次事後，她都很滿足地說：“年輕就是好！我喜歡你富有激情的衝擊力！”事畢，她又留下2000元。

　　第一個月我和阿梅聚了六次，她共給了我一萬兩千元。拿着這些錢，我既滿足又自責。畢竟這錢對我太重要了，它滿足了我的虛榮心，看着不知情的小娟接受我饋贈時的開心表情，我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驕傲。但毫無猜忌的小娟也讓我不時慚愧，畢竟這是見不得光的事，我的所作所為與社會上專門靠女人吃飯的“牛郎”並無區別，我只不過打了一個“陪練”的幌子！

　　不過有些事情就是怪，明知那樣做有悖常理，可偏要執迷不悟，說到底是嘗到“甜頭”的心被蠱惑了。每次和阿梅在一起，我都驚訝於她對性愛的強烈要求，比起在這方面幾乎無知的小娟來說，阿梅豐富的經驗也讓我獲得了一個男人最大的滿足。這有點像吃鴉片，明知它有毒，也欲罷不能，更何況我還能兼而盈利！

　　事已至此，我的靈魂完全被鏽蝕。有一天我接到郭文的電話，匆匆忙忙趕去健身中心，原來他要我打時間差去陪另一個富婆。因為頭一天我才和阿梅聚了一次，疲憊還沒恢復過來，更何況女朋友小娟也不時發出抱怨，說我有兩個月沒碰她了，讓我找了好些理由才勉強搪塞過去，我也正尋思着找個機會“將功補過”。

　　但郭文根本不聽我解釋，他對我說：“這富婆的‘陪練’臨時有事來不了，你就當臨場救火，幫我這一次，完了我給你紅包！”我這才知道，在他這裡像我這樣的“陪練”還不止我一個！

　　誰知我這一次見的富婆，不知是受了什麼傷害，心理有些變態。她拴牢我的四肢，拿紅酒往我身上潑，再把點燃的煙頭杵上去，疼得我齜牙咧嘴。我大聲地央求她：“別這樣，現在是大熱天，身上弄出傷疤很容易被人發現的！”

　　可她不以為然，一邊使勁擰我的肌肉，一邊獰笑着說：“你是我花錢雇來的，用了我的錢，就得陪我取樂！”我這才恍然明白為什麼她的“陪練”臨時有事，她這麼變態誰敢再來啊！那天回到家，我躲在房間里撫着身上的累累傷痕，禁不住熱淚直流。

　　這次受傷之後，我大熱天也捂得緊緊的，不敢見小娟，更不敢接阿梅的招。但小娟畢竟是我最親近的人，主動找了我兩次就發現了端倪，我只好解釋說：“這是有天晚上下夜班被一個醉鬼打的！”小娟哪裡肯信，她說：“你這段時間奇奇怪怪的，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幾天後，我在醫院見到了陪老公來看病的阿梅。阿梅的表情很古怪，一點也看不出私下裡那種瘋狂的影子。她的老公大概五十開外，穿得也很體面，兩個人挽在一起，顯得很親密。在看見她的一剎那，我已經準備好了一個曖昧的表情，誰知她視而不見，揚着頭徑直和老公走進了診斷室。

　　我的心當時像被潑了一盆冷水，我不相信她沒認出我，兩個有着肌膚之親的人，竟會偽裝得視同陌路，說到底，我們只是兩具沒有情感交流的肉體，維繫彼此的只有慾望和金錢！

　　兩周后我基本痊癒，儘管我深感屈辱，但還是去見了阿梅。她這才告訴我，那天去醫院，是陪老公看腎虛，她老公每個月都要去醫院買回一大堆壯陽葯！

　　阿梅說著又恢復了她的媚態，她擁着我說：“他怎麼能跟你比呢？快來，兩周不見，讓我看看你有什麼長進！”但我心不在焉，在阿梅上來擁住我的那一刻，我推開了她。我的思維飛得老遠老遠，我好像看見自己赤裸着靈魂，站在一臉鄙夷的小娟面前，接受未婚妻良心的審判。是啊，當我打着“陪練”的幌子，不顧廉恥地出賣自己時，我就已經被釘在了靈魂的恥辱架上，面對純潔的小娟，我羞愧難當，已經沒有權利享受那份甜蜜的愛情。

　　經過痛定思痛，我選擇了離開。我避開所有的親朋，每天不吃不喝躲在家裡。不知情的小娟數次來找我，當她和我父母撬開門時，我一臉憔悴的模樣讓他們大吃一驚。

　　我讓父母暫時離開，面對純真的小娟，我不能再欺騙她了，我幾乎是和盤托出了自己的經歷。小娟很驚訝，然後她就哭了，一邊流淚一邊說：“不，不，這不是真的。我寧願什麼都不知道，為我們的愛情保留一分純真和美好吧……”說完她就扭頭跑了。我沒有追，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資格，當我焦急地等待小娟的原諒時，她卻從此沒有了消息，後來我才知道她離開了這座城市。

　　郭文的健身中心被人舉報，很快被查封了。很多時候，我獨自仰望蒼穹，品嘗着內心的苦果，這時我才明白，性愛本身是一種美好的事情，如果摻雜了功利的成分，就無異於出賣了自己的靈魂。要命的是我悔之晚矣，那一段靈肉分離的日子，讓我身心疲憊，痛失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