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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殺手在北京

手機:M版  分類:長篇連載  編輯:小景

  一

  八點零五分,北京龜田有限公司辦公室的電話驟響。總裁龜田急忙拿起,片刻他笑容滿面,連連稱道:“喲西,喲西。”

  五分鐘后,龜田帶上翻譯嚴文彪,親自駕車,一路狂飆,來到“永樂夜總會”。

  而此時,龜田夫人同往日一樣,坐在電視機前等待丈夫的歸來。

  “嘟……”門鈴一長二短有節奏地響起,龜田夫人碎步走去開門,她知道這一長二短鈴響是龜田回來的特定信號。

  門剛啟開,一個黑影帶着陰冷的寒風撲進來。來者戴着眼鏡:“夫人,對不起,又來打擾了。”說罷,順手“砰”地關上門。

  龜田夫人頓時毛骨悚然,可毫無辦法,只得拖延時間,等龜田回來,於是她說:“先生,既然來了,就請坐坐,我給你煮杯咖啡提提神。”

  蒙面人臉上掠過一絲陰險的冷笑,雙目噴着慾火,整個思維像是在回味上次同她一夜銷魂的快樂。龜田夫人划燃火柴要開始煮咖啡,蒙面人攔住道:“不必客氣,我們已是知己了,別給龜田小子留下疑點。”蒙面人摟住龜田夫人,循序進行,動作迅速敏捷,質量達到空前效果,比上一次還要理想。

  此時,已是深夜,龜田從夜總會走出來,滿臉紅光坐在小車上,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撥通手機呼喊嚴文彪。十分鐘后,嚴文彪出現在他面前。他把小車開得飛快,路邊一排排高樓大廈迅速向後移去。從反光鏡里,嚴文彪看見龜田叼着煙,眯起眼斜躺在坐椅上,大概是在搜索剛才的難忘回憶,要麼就在是編造對付夫人的台詞。

  從夜總會到龜田家裡通常只要半小時,由於夜深人靜,嚴文彪只用了二十分鐘:“總裁,到家了。”龜田夾着包下了車,直到他的身影進入大門,嚴文彪才把車子倒進了車庫。

  突然,屋裡傳出龜田歇斯底里的叫喊聲:“科諾八格牙魯。”聲音沙啞而顫抖,同文質彬彬的龜田身份極不協調。嚴文彪迅速跑去,險些和跑出來的龜田撞了滿懷:“總裁,出什麼事了?”“快、快報警,夫、夫人死了。”龜田的漢語很流利,不過沒遇到重大事情是不會講的,這是他通常的習慣。

  嚴文彪顫抖着撥通了110報警台,這時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公司的許多職員也陸續趕到。

  龜田痛苦地揮着手,令職員逐散圍觀的人,用石灰在離死者很遠的地方,畫出一道警戒線。

  十分鐘后,一輛紅色警車呼嘯着駛進了龜田住宅。車上跳下四個刑警和一名法醫。刑警一聲不響地開始了乾淨、利索的職業檢查,驗屍、拍照、勘查、調查很快完畢。現場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東西,死者很安詳,像熟睡一樣,只是考究的和服上有一個小黑點。一刑警用小刀取下小黑點,仔細觀察:“隊長,這是精液。”

  “什麼?是精液,莫非是情殺!”。但現場又無打鬥、拼搏痕迹。

  “胡扯,我的夫人一向墨守成規,在日本是出了名的,你這樣草率的推測,是對我莫大的侮辱。”龜田毫不客氣地斥責刑警。

  幾個刑警見龜田趾高氣揚,真想上去狠狠揍他一頓,但被隊長止住:“龜田先生,兇手只要活着,我挖地三尺,也會找出來。”

  “你講得太籠統了,請具體說明白,要幾天?”隊長心裡“咯噔”一沉,心想:不給他點顏色,他是不會知道中國人的厲害。於是他操着日本話道:“案件小小的,三日五日的就完了,沒事的,明白嗎?”

  隊長李健回到局裡,立即向局長做了詳細彙報,局長聽后馬上抽調精英,組成一支精悍的專案隊伍。

  晚上,開始了案情分析。

  會議室煙霧繚繞,一連幾個小時,都找不出案情的疑點,大家感到此案十分蹊蹺、棘手。看來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死者身上的那點精液。

  張健撥通了化驗室的電話。不多時,化驗報告單送來了,上面清楚地寫着:精液是從子宮裡流出來的,女的血為A型,男的為O型,其他的一切正常。

  大家圍繞着精液展開了熱烈的討論,認為姦殺的可能性很大。隊長李健則沒有表態,只是指派喬珊、王燕、孫虎、孫飛他們分頭繼續展開調查。

  李健滅掉煙蒂:“好吧,現在散會”。

  二

  刑偵隊辦公室里。

  派出去的各路人馬,都已全部雲集在這裡了,準備進行案情分析。

  隊長李健用尖銳的目光朝大家道:“請大家談談調查情況吧。”

  史平咳嗽兩聲,翻開記錄本道:“上午我和喬珊去醫院調查,發現龜田前任司機丁華精液系O型,下午我們又查看了丁華的檔案,此人三十二歲,去年應聘在龜田的公司給龜田開車,今年二月,丁華瞞着龜田開車去歌舞廳跳舞,回家時,不慎將車翻在路溝里,龜田知道后,將丁華炒了魷魚。丁華不服,同龜田大吵,最後甩出一句:‘龜田小子,你走着瞧,我要叫你吃不完兜着走。’”

  “這條線索很重要。”李健望着史平,“你找過丁華本人嗎?”“找過,”喬珊接過話道,“我們到丁華家時,正好他出去了,據他妻子說,丁華前天一夜未歸,經常泡在舞廳里。”喬珊合上記錄本,“看來這人有時間、有動機、有仇恨,作案率有80%,可以把他拘留起來。”

  李健搖搖頭:“別衝動,拘留要有事實。”

  “隊長,別太謹慎了,對這號人不加以壓力,是撬不開嘴的。”

  “我同意喬珊的意見,立刻拘留丁華。”孫虎說著站了起來。李健吸口煙,望着孫虎道:“證據呢?”孫虎道:“證據是通過審訊得出來的。”

  “不行,”李健斬釘截鐵地道,萬一不是,豈不大水沖了龍王廟,讓龜田小子笑話我們。”他抬手望了望表,“請大家抓緊時間談談,王燕你講講。”

  王燕扶正快滑下來的眼鏡道:“我同孫虎一同去龜田住宿管轄的地方,在居委會找到何主任,她很熱情地接待了我們,他說龜田夫人在五號別墅住了三年,一直很遵紀守法,每逢重大事情都會來請示居委會,關於龜田夫人個人問題,沒有發現什麼越軌的事情,平時總是深居簡出。”王燕合上日記本,“隊長,我們調查的就這些。”

  李健點點頭:“請大家繼續談吧。”會議一片沉默。這時,突然門開了,一個白髮老太太站在門口朝內張望。

  王燕眼尖,忙道:“哦,是居委會何主任,有事嗎?”何主任拉住王燕的手道:“上午你走後,我又想起一件事,就是龜田夫人死的那天上午,我看見一個理光頭的中年男人,在五號樓前徘徊了好一陣子,據說他是龜田的司機丁華。”“啊,你不會看錯吧?”

  何主任指着眼鏡笑笑道:“我戴上這個比你們眼睛還亮,錯不了。”

  李健遞上一杯水道:“感謝您對我們的支持。”何主任笑眯眯地說:“搞好治安,人人有責。”她邊說邊退出來,“以後有事,儘管找我。”

  會議頓時又進入了高潮,從整個調查來看,案情基本明了,丁華是主要嫌疑人。李健果斷地決定:一、派人監控丁華行動,出現越軌行動,立刻拘捕;二、馬上找丁華,展開政治攻勢,進行面對面的攤牌。

  晚上八點三十分。李健帶着王燕、孫虎按響了丁華家的門鈴,出來開門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

  李健問他:“你就是丁華嗎?”

  那男子目光飄浮不定,上下審視來人:“怎麼又查戶口了?”

  李健向他說明來意,並就案件向他詢問相關情況。

  丁華聽着聽着,突然雙手一伸:“你們如有證據,那就請把我銬起來,不然我可沒工夫,晚上10點我還要去武漢呢。”頓了頓,丁華又顯出一副無奈的模樣。

  “想溜,沒門。”孫虎摩拳擦掌,真想把他抓起來。李健止住孫虎:“丁華同志,黨的政策是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一個壞人,只要你回答的問題,讓人滿意,我們將派車送你去武漢。”

  “前天我確是去過龜田住宅,但是我沒有姦殺她。”“那你去的目的是什麼?”王燕邊記錄邊問道。

  丁華點燃一支煙放在嘴上說:“自從被龜田炒了后,我就十分恨他。一天晚上我路過龜田家門口,突然發現一個黑影從龜田夫人卧室竄出來,我開始懷疑龜田夫人有情人,為了報復龜田,我經常守在這裡,準備當場抓住這人出口氣,恥辱龜田的機會終於來了。前天大約八點四十分,我又來到這裡,剛點燃一支煙,就倏地看見一個黑影從龜田夫人房裡飛快溜出來,瞬息間不見了,我後悔來晚了,正要轉身回家時,龜田這傢伙從夜總會回來了,我真想跑上去揍他一頓,但終於忍住了。”

  “後來呢?”“後來我就不知道,直到第二天才知道他夫人被殺了,樂得我還放了鞭炮呢!”

  孫虎忍不住道:“你的戲演得真像,可是你的作案卻留下了尾巴。”

  “我真聽不明白你們的台詞,什麼尾巴?”丁華十分憤怒。

  “老實告訴你,”孫虎從包里拿出一張化驗單,“上午我在醫院裡,發現龜田夫人身上留下的精液和你的一樣,這是醫院證明,也是你的尾巴,知道嗎?”

  丁華並不恐慌:“對不起,時間不早,我要走了。不過,你要知道這個尾巴,那請我老婆給你回答好嗎?”丁華說罷,起身要走。

  “笑話,你的私隱,你老婆怎麼知道?”孫虎攔住丁華。李健擺擺手:“讓他走吧。”

  這時丁華妻子一邊哭泣一邊說:“警察同志哦,我的命真苦,我們結婚才不到一年,他卻……”

  李健安慰道:“別哭,有話慢慢說。”

  丁華妻子抹抹淚道:“三個月前,丁華用龜田的小車送一位朋友去舞廳,在回來的路上,不慎翻下山溝里,幸好被交警發現,及時送往醫院,當我趕到醫院的時候,醫生告訴我……”丁華妻子說到這裡放聲大哭。

  王燕扶住她道:“大姐,有事慢慢講。”丁華妻子道:“他……他的睾丸全壓爛了。你們說他姦汙了龜田夫人,這可是個天大的冤枉啊。”

  孫虎驚奇地睜大了眼睛,喃喃道:“醫院裡的化驗單還有錯嗎?”李健接過化驗單仔細一看,不由失聲道:“糟了,這是丁華半年前留下的化驗報告。”

  三

  李健、孫虎、王燕從丁華家裡出來,已是九點多了,他們一臉沮喪,看來丁華被徹底排除姦殺的嫌疑。他沒有性功能,就不可能存在姦殺。那黑影又是誰呢?李健沉重地想着,一個個碩大的問號,在他腦海里飛旋……

  這時,李健手機響了,他打開一看,是局長打來的電話。

  在局長辦公室里,局長捧着茶杯,焦急地來回走動,旁邊坐着兩個人使勁地抽着煙。

  這兩位陌生人,是保險公司的劉經理和他的助手小趙。得知龜田夫人被殺,特趕來詢問案子情況。因為一年前龜田替他夫人向保險公司投保了1000萬元的人身保險,如果這次是被人姦殺死去的,那保險公司無疑是要賠償龜田這筆巨大的保險費。如果是自殺,這筆保險費就不存在支付了。

  李健聽了情況后,心裡怦然一顫,這個龜田,就是想到處抓中國人的錢,連死人都不放過,心真黑。

  劉經理一臉苦衷地說:“李隊長,如果這筆保險費白白被龜田敲去,那我們保險公司就面臨著嚴重虧損。”他遞給李健一支煙:“隊長,上午我們去龜田有限公司進行了一些調查……”

  李健深吸口煙,急切地問道:“有什麼情況嗎?”劉經理道:“從死者現場看,沒有姦殺現象,沒有搏鬥痕迹,據我們的推測,龜田夫人是被人強姦后,感到了莫大侮辱,無臉見人,便進行自殺。”

  李健苦笑道:“劉經理,你是站在賠款的角度上審視案件,我認為自殺不可能,那天我們法醫對死者進行了認真的檢查,連五臟六腑都反覆進行了化驗,均無任何疑點、任何毒物。”劉經理嘆口氣道:“看來這筆款賠定了。”

  李健搖搖頭,感到十分棘手,現在他絲毫沒有辦法斷定案子是情殺還是他殺,只好保持沉默。

  過了一會兒,李健的手機響了,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從史平和喬珊那兒反饋過來了。

  上午,史平和喬珊去永樂夜總會,調查龜田情況,發現翻譯嚴文彪曾離開過夜總會,時間剛好是八時三十分到九時三十分,正好是發案時間。這一線索無疑給這黯然的案子,增添了一道令人耀眼的希望光環。李健頓時興奮起來,大口大口抽着煙。

  他急急找到史平和喬珊問道:“找過嚴文彪嗎?”

  “沒有,我們怕打草驚蛇。只是到派出所查看了他的檔案,小喬,你把檔案給隊長看看。”喬珊把一份嚴文彪的材料擺放在李健桌上。

  李健認真地查閱。

  嚴文彪,男,36歲,九九年畢業於華東大學日語系,九九年初進入龜田公司當龜田翻譯,中共黨員,工作積極,思想進步,歷史清白。李健合上案卷自語道:“難道這號人,也會幹這種蠢事?”

  “隊長,我們在醫院裡還發現了一個重要線索”,喬珊呷口茶:“嚴文彪的血型,經鑒定是同龜田夫人身上留下的一樣,看來這案十拿九穩是這小子乾的。”

  李健點上一支煙沉默不語。片刻,李健猛地熄滅手中煙蒂,朝喬珊道:“備車。”

  “真的要去拜訪嚴文彪?”喬珊問。

  李健、喬珊、王燕一行三人,在派出所的協助下,終於找到了翻譯嚴文彪的家,他的家不大,但收拾得很乾凈,他妻子很漂亮,黑髮如雲,皮膚似玉,正拿着麥克風在電視機前引吭高歌《我拿青春賭明天》。一見李健、喬珊、王燕進來,頓時嚇得尖聲驚叫:“特高課,特高課。”嚴文彪從房裡衝出來,緊緊抱住妻子連聲道:“白莉,白莉,你別怕,你別怕。”

  李健忙抱歉着:“嚴先生,對不起,打擾你了。”

  “是李隊長,請坐。”嚴文彪知道,刑警上門,目的是十分明確的,他努力振作自己,把妻子扶進卧室。然後坐在李健對面,燃起一支煙,主動地說道:“你們是來了解龜田夫人的嗎?”李健點點頭:“你是龜田翻譯,又是黨員,很希望你能提供一些有價值的線索。”“這個問題很複雜,我實在說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嚴文彪說。

  “嚴先生,據我們調查,你在八點三十至九點三十,離開過夜總會。”李健單刀直入。

  “是的,你們調查很準確,我確是在那段時間離開過夜總會,但我沒有殺人呀。”

  “那你幹什麼去了?”

  嚴文彪眨眨眼睛:“有必要回答這個問題嗎?”

  李健斬釘截鐵地說:“當然有必要,因為你已經牽扯到這案子里去了。”

  “啊,你們在懷疑我殺了龜田夫人?”

  “現在我們是處於調查階段,把你納入了嫌疑的範圍,想要排除它,你就要誠懇地配合我們。”

  “你們是中國刑警,不是日本特高課,你們懷疑我總得有證據。”李健刷地從包里拿出一張化驗單:“這是從醫院鑒定出來的,你的血型和龜田夫人身上留下的完全吻合。”

  嚴文彪伸出舌頭,舔舔乾燥的嘴唇,暴露出他內心的忐忑不安。突然,嚴文彪妻子在房裡摔打着東西大叫:“殺死他,特高課,特高課……”

  李健一怔:“你老婆是日本人?”嚴文彪痛苦地搖搖頭:“她在日本留過學,受的刺激太大,神經出了問題。對不起,我要給妻子服藥了,現在她一見到警察就會發狂、號叫、害怕。”

  李健同情地點點頭:“好吧,下午我們再來。”

  四

  次日,一個可怕的消息傳來:嚴文彪服毒自殺了!一個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又斷了,李健頓時感到案中有案,不由憤怒地吼道:“真她媽的活見鬼,是誰在操縱這案子,走,去嚴文彪家看看。”

  嚴文彪的家裡已擠滿了各路記者,李健好不容易擠了進去。嚴文彪平靜地躺在床上。法醫仔細堪查,很快作出結論,死者服用了大量安眠藥,導致心臟停止跳動而死亡,純屬自殺。

  消息驚爆后,保險公司劉經理才深深鬆口氣道:“真險,差點又要把本賠了。”那些媒體記者們沒撈着什麼,就各自打道回府。李健帶着刑警們開始艱難地尋找證據和材料。

  門衛室里,看守大門的老頭向李健透露,說:“昨晚大約九點左右,一個理光頭的中年男子,在嚴文彪家裡呆了一段時間,臨走時,嚴文彪把他送到大門口,說:‘丁師傅,一切都拜託你了。’”

  丁華不是說去武漢了嗎?怎麼又回來了,是不是在同我們捉迷藏,李健再次把焦點移到撲朔迷離、高深莫測的丁華身上。

  李健等趕到丁華家,丁華正在喝悶酒,他自斟自飲,心事重重,他的一舉一動像是披上了一層神秘的輕紗。

  “丁華,嚴文彪已經死了。”李健開誠布公發問道,他雙目直射丁華,洞察着他的一舉一動。丁華感到一陣戰慄,知道自己已捲入了這場不可避免的風波。他站起來道:“李隊長,我本來就要去找你們,現在來了就好。”“在這兒談,還是上你那兒?”

  李健點點頭:“去局裡。”

  公安局刑偵室。

  李健把一盤錄音帶裝進錄音機里,這是丁華帶來的一盤錄音帶。

  在裝帶之時,丁華說:“李隊長,我雖是個下崗工人,但我絕不會幹出傷天害理的事,前天我沒趕上去武漢的火車,就回到家裡,蒙頭大睡。昨天晚上,大約九時左右,嚴文彪突然來電話,要我去他家一趟,說有重要的事同我談。到了他家,我看見他神色很驚慌,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情,我心裡咯噔一沉。”丁華說到這裡抽出一支煙,點燃猛吸。

  丁華彈彈煙頭,繼續說:“我問文彪,出了什麼事。”嚴文彪苦臉嘆道:“丁師傅,我們是老朋友了,這次我可要進鬼門關了。昨天,刑警來人找過我,他們懷疑我殺了龜田夫人,丁師傅,我的為人你不是不知道,我是干那號事的人嗎?這個問題很複雜,有些事你丁師傅是不知道的。”嚴文彪說罷,拿出一盒帶子交給他說,“丁師傅,這個就請你轉交給刑偵隊,明天我可能要去外地一趟。”丁華說到這裡,指着帶子說,“這帶子我也沒聽過。”

  李健按下紅色鍵,錄音機發出沙沙的聲音,不一會兒出現了嚴文彪粗啞的聲音。

  “李隊長,我對不起你們,龜田夫人確實是我姦汙了,本來我要主動投案,但妻子的疾病昨天又發了,今天上午,我把她送進精神病院,一切安排妥當,才把真實情況錄成音,請丁華交給你們,現在我感到無地自容,只好一死了之。但有一點你要相信我,我絕對沒有殺害龜田夫人。李隊長,現在我死都不怕,難道還怕承認殺了人嗎?但我確實沒有殺她呀,嗚……”錄音機里發出嚴文彪的哭泣聲,“李隊長,我有一件事,你要幫我討個公道,詳細情況我寫在塑料本里,現放在我的衣櫃里,密碼鎖的號碼3345。李隊長,我走了,千萬拜託,嗚嗚……”

  李健伸手關上按鈕,混濁的空氣里,飄散着濃濃的煙霧。突然,他把手狠狠敲在桌上:“原來這個黑影就是你。”他停了停,又道:“小喬、小孫,你們速去嚴文彪家,拿塑料本來。”

  這是一個32開的紅色塑料日記本,明亮的檯燈下,李健在細細翻讀。

  ×月×日,我偕同妻子遠赴重洋,去日本打工,在朋友推薦下,順利進入四菱鞋廠,我和白莉都講一口流利的日語,所以被安排在公關部,月薪為30000日元。

  ×月×日,風和日麗,微風輕輕吻着海面,海水柔和地拍打着海岸。我和白莉緩緩走在沙灘上,享受着日光沐浴,陶醉着異國的風光。忽然旁邊竄出兩個日本特高課。他們一臉橫肉,蠻橫地搜查我們,肆意地侮辱我們的人格。

  他們扒去白莉的衣服,拖進一個布篷里。

  ×月×日,我和白莉走進了東京警視廳,憤怒地控訴兩個特高課的罪行,要求他們嚴懲兇手,可是他們卻以證據不足,將我們逐出了警視廳,天蒼蒼,路漫漫,真理何在?法律何在?

  ×月×日,白莉的精神受到了嚴重的創傷,開始變得語無倫次,我們終於離開日本,回到祖國。

  ×月×日,我進了龜田有限公司,開始對龜田夫人進行有計劃有目的的報復,以平衡自己的心態。

  ×月×日,當我第二次強暴了龜田夫人後,我提前來到夜總會,發現龜田不在了,上哪兒去了呢?我困惑着把車開回自己家中,等待龜田呼叫,九點二十,呼叫終於來了,我迅速把車開到夜總會,將龜田接回家中……

  李健合上日記本,臉上露出了令人難以覺察的驚喜,似乎找到了打開大門的鑰匙。

  李健用布滿血絲的雙眼望望表,快十點了,刑警們開始陸續地走進辦公室,這又是一次碰頭案情研究會。會上大家認真地分析了龜田的動機,一致認為龜田身上絕對有戲。

  正討論着,突然門鈴響了,進來的卻是丁華。

  李健笑了笑,說:“你這個人真古怪。”他倒上一杯茶放在丁華面前,“我們歡迎你提供有價值的情報。”

  丁華喝了口茶說:“昨天,我的心很煩,就去電影院看電影,在開映不到一分鐘,龜田那小子摟着一個塗脂擦粉的小姐進來了,坐在我前排,非常親熱,殊不知電影機這時壞了,大廳一片漆黑,龜田小子趁機抱住小姐,道出一句驚人的話。”丁華把煙蒂放進煙缸說:“明天拿了保金一塊飛,我一驚,莫不是拿了他夫人的人身保險,要帶小妞飛回日本?這時,那小妞卻陰陽怪氣地學着日語道:‘你的不知道,中國刑警大大的厲害。’可是龜田那小子伸出小拇指說:‘你們中國是這個。’然後哈哈大笑。”

  “你認得那小姐嗎?”李健插嘴問。丁華拍拍胸膛道:“我浪跡江湖,出入舞廳,那個騷貨只要打個噴嚏,我就知道她。這時電影開始放映,我藉著燈光一看,他媽的,那騷貨是我小時候的同學,叫劉麗。”

  “你知道她的住址嗎?”

  “哇!哪有我夜貓子不知道的地方,上星期我還同她跳過舞呢?”

  “謝謝你,”李健握着丁華的手說:“你為我們立了一大功,等破了案,獎你一個天壇樣大的獎章,呵呵。”

  “阿彌陀佛,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五

  通過二十四小時的拉網式調查,終於找到了劉麗,通過反覆教育,得出整個案情的來龍去脈,充分地掌握罪犯的第一手可靠材料。於是,李健立即採用“敲山震虎”之計,同國際刑警組織取得聯繫,多次在網上調查龜田檔案,兩次飛往東京,在日本刑警協助下,終於使案情真相大白。

  清晨,李健走進局長辦公室,向他做了全面彙報,經過一番周密思考,局黨委決定對龜田進行傳訊。

  半小時后,龜田走進了公安局,當他瞧見審訊室三字,臉色驟變,憤怒地高叫:“我是堂堂總裁,你們怎麼能把我請到這裡,這是對我的人格侮辱,我要提出抗議。”

  李健輕蔑地笑了笑,輕輕拍打着案卷道:“總裁先生,請別再繞圈子,繞圈子對你是沒有好處的,希望你冷靜一點,主動交代為好。”

  龜田很快明白這話的分量,知道這是一場鹿死誰手的決鬥,關於夫人的死,龜田是瞎子點燈,心裡亮堂堂,這是一個離奇的死亡,莫說你們大陸刑警那水平,就是福爾摩斯神探也鞭長莫及,縱然搞清了,又能拿我怎樣?龜田想到這裡,膽子驟然大了,驚恐的臉一下子轉為憤怒的臉,大聲道:“既然你們懷疑我,那乾脆拿出證據,把我扣起來,省得磨磨蹭蹭地浪費時間。”

  “既然你執迷不悟,頂風作案,我只好攤牌,揭你的老底了?”李健呷口茶,從容地翻開案卷:

  “龜田先生,你們自一九九九年來中國創辦龜田有限公司是合法的,你的夫人在這幾年中也是遵紀守法的,這有目共睹。可是,從一九九九年秋季起,你的生活已經開始糜爛,同一位中國少女勾勾搭搭,多次發生兩性關係,當然,這是個人道德問題,我們無法追究你的刑事責任,只是加強教育,改了就好。”

  李健望了望龜田,再翻過一頁道:“五月二十五日深夜,你從外地出差回來,正當到你家時,忽然看見一個黑影竄入你夫人的卧室,你預料到一個可怕的事情將要發生,於是偷偷躲到大樹邊,向屋裡張望,半小時過去了,那黑影又竄出來,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夜幕中,你立刻趕到屋裡,發現一切如故,夫人很平靜地向你問長問短,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這時你的心裡頓時明白,自己的夫人已移情別戀,有了第三者,不由怒火頓生,要拿夫人開刀問斬,但卻拿不出任何證據,俗話說捉賊捉贓,捉姦捉雙,就在你怒火燃燒時,你的小情人打來電話,要你立即去她家。此時,你才從怒火中跳出來,命翻譯嚴文彪把車子開來。”

  “在車上你偶爾嗅到嚴文彪身上有一股‘凱露’香水味道,這香水是法國產品,價格昂貴,一般人用不起,是夫人的指定產品,於是,你斷定嚴文彪就是那黑影。”

  “刑警隊長,你的故事怎麼編得這樣美妙動聽,簡直是個美麗的神話,”龜田不滿地大聲道,“想不到中國的刑警還兼編導一職。”

  李健哈哈大笑:“龜田先生,我也真想不到堂堂的總裁,還兼色情演員,我此時在編導一個真實的故事,你也在扮演一個真實的殺手,龜田先生,別急嘛,好戲還在後頭呢!”李健抽着煙繼續道,“你的手段很高明,你炮製的這起案件在我國還屬首例。”

  “隊長生生,我沒空聽你沒完沒了地胡扯下去,我鄭重聲明三點:一、嚴文彪姦汙了我的夫人,這是公認的;二、嚴文彪的自殺,很明顯是畏罪自殺;三、請你們別轉移目標,嫁禍於他人。”龜田說這話時,仍有高枕無憂之感。

  李健嚴肅地說:“要讓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自那天以後,你巧妙地製造了一個殺人劫財的一箭雙鵰計劃,首先你去保險公司,為你夫人投保1000萬元,就在你夫人死前兩小時,你把嚴文彪帶去‘永樂’夜總會,你假裝按摩,進入了三號包廂,接着你又用種種借口,支開嚴文彪。嚴文彪見你又在戲弄中國少女,一時又想起了自己的妻子被特高課侮辱的場景,不由怒火中燒,狹隘的報復主義產生了,趁你支開他的這個空當,第二次強暴了你夫人,嚴文彪的行動,正好落入了你的圈套。你見火候已到,立即從夜總會出來,悄悄趕回家中,躲在樹邊,等嚴文彪走了,你就竄進去,殺害了你夫人,然後又迅速返回夜總會,用手機通知嚴文彪開車來接你回家,當你乘車和嚴文彪回來時,故意大叫有人殺害了你夫人。”

  龜田臉色開始發白,臉上肌肉不停顫抖:“警官先生,這不是在開玩笑吧,我的夫人死去沒有半點痕迹,這是你們勘查過的。”

  “不錯,這一點你提得很對,也是你的高明之處,據我們在東京的調查材料,你以前是東京正大醫院的大夫,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你將一根很小的銀針,刺入了病者的中盲穴位,使這位病人立即死亡,后你被警視廳判為過失殺人,坐牢五年,對嗎?龜田先生,這次你又用同樣手段,對付了你夫人,用銀針扎入她的中盲穴位,所以未留下任何痕迹,昨天我們再次檢查過你夫人的屍體,確實如此,現在鐵證如山。”李健出示了醫院證明。

  突然,龜田揮動雙手道:“你說了這麼多,一個證據也沒拿出來,定我殺人罪太荒唐,太荒唐,我要請律師,我要請律師。”

  李健擊桌而起,手一揮:“傳證人!”一個女人走上來,垂頭喪氣地站在龜田面前,嗚嗚哭泣着。“你……麗麗……”龜田雙眼發直,猛然,龜田像瘋了一樣大叫:“日本人殺死日本人,你們管不了,你們法律不能超越國際空間。”

  李健正色道:“天下的法律都是以事實為依據,你在中國領土殺了人,就在中國的土地上受懲罰。”

  “好,好,咱們在國際法庭上見。”龜田雖然吼叫,但聲音卻在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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