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謠》第九章　初戰血灑雪山中，琴音鏗鏘天伐頌

　　文/柳憶水（千古付笑談）

　　七道身影如風一般掠過茫茫戈壁灘，遠遠望去，一道青影尤其注目，走近了看，卻只能感覺到無窮無盡的寒意。

　　這些馬當真是難得一見的千里馬。行不多時，雪山已在望。馮炎秋遠遠地看見了雪山的輪廓，高聳入雲，冰封一片，好像一把劍，要把青天刺破，更遠的，曲線卻更為朦朧，蜿蜒曲折，彎彎曲曲的延伸到遠處看不見的地方。到底是西域，比不得中原江南的煙雨迷濛，比不得華山自古一條道的天險，但卻有種獨特的美，震撼人心，叫人站在它身前，默默凝望着它，頓時感到自己的渺小。

　　“這座雪山叫冰龍雪山，其上積雪終年不化，前人法師玄奘去天竺求取真經，來來回回，都曾翻過這座雪山；大漢王朝的張騫，出使西域，也經過這座雪山。這座山，更是絲綢之路必經之地，扼守敦煌的門戶，也算是個軍事要地。”葉塵心談笑道，顯示出其淵博的學識。

　　“前人之事，渺渺而不可聞，正史上記載多不可信，碑林野史之傳聞更是虛假不定，想必，此等傳說多少摻雜了一些後來人的想法。”馮炎秋望着面前的冰龍雪山，沉思良久，語氣淡漠，道。

　　正在說話間，眾人已經到了雪山跟前，葉塵心輕喝道：“注意，要過雪山了！直走便可！我們過山後去嶺外嶺集合！”說罷，他一馬當先，一騎如電一般竄了出去，薛燭緊隨其後，兩騎很快在眾人的視野里消失。

　　馮炎秋往後看了看，道：“跟緊了。”他不再遲疑，青衣飛揚，閃電般的衝出。還未進入雪山，就感覺到一陣刺骨的寒意撲面而來，彷彿要把人冰凍住。座下的馬卻並沒有被寒氣所鎮，而是快馬加鞭的直線往前走。

　　背後的不歸客等人見此，生怕跟丟，也是極為迅速的跟了上來。但是，到了雪山的內部，才感覺到什麼叫茫無涯際，浩瀚無邊，莫說是馮炎秋，連同和自己一起來的人連影子都看不到。不歸客咬咬牙，不管不顧，快速的朝前而去。

　　先行的馮炎秋同樣也遇到了這種情形，他並沒有絲毫的驚慌，多年來的練武生涯早已練就了他處變不驚的本領。越是往深處走，寒氣越重，到了最後，竟然連呼出的氣都能凝結成冰棱。“不對！”他警惕地觀察四周，但卻沒有發現絲毫異象，但一絲不安始終壓在心頭，他皺了皺眉，手指緊緊握住青鋒劍，以防突發情況。

　　遠遠地看去，一道黑色身影已然衝出了雪山，漸漸走近，可以看到他袍子上的五彩刺繡，是葉塵心！但是，原本在他身後的薛燭卻沒有跟着出來。“聖者！”一道女子清脆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遠遠地，無數人騎着馬向此地趕來，地面彷彿都震動了一下，可見聲勢浩大，人數之多。葉塵心冷冷地看着雪山的出口，待得最領先的一騎到了面前，才冷冷地說道：“慕冰聽令，帶領族人佩戴上寒冰石，進入雪山內部，圍攻中原武林的馮炎秋，薛燭等人，一共六人，不可放任何一人逃脫，要活口！”

　　“是！”為首的一騎是位年輕女子，眉清目秀，穿着一身白色長裙，裙擺處綉着五色刺繡，勾勒成一個亭子的形狀。和葉塵心一樣，她的脖子處，也被一隻金色的小環緊緊箍住，在那膚若凝脂，白肌勝雪的肌膚上，顯得十分詭異。這女子，倒不像是西域人，頗有幾分江南女子的味道。

　　這女子，就是天伐族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祭司，慕冰。得令后，慕冰隨即帶着一批族人，由此進入了雪山內部，而另一批族人則井然有序地從另一個出口進入了雪山內部。

　　待得眾人死後，天伐族聖者，葉塵心，依舊定定地站在原地，眸中第一次露出了寂寥之色：“薛燭，對不起……可是，為了天伐族，我不得不這麼做……”只是，有些事，邁出了一步，就不能再回頭啊……

　　“啊！”薛燭騎在馬上，慘叫一聲，剛剛葉塵心離去時，將頭上的發簪刺進了自己的胸腔，但是不知為何，卻離心臟的位置偏了一些。因為劇痛，他俊美的臉龐微微有些扭曲，身形一偏，差一點就跌下馬去，他緊緊地抓住韁繩，“葉塵心，你居然暗算我，枉費我把你當成好兄弟！”但他的眼中卻沒有憤怒，滿滿的都是悲哀。哀傷自己，也哀傷葉塵心……

　　“不對勁，一定有問題。”馮炎秋自言自語道，原本，還能夠看清周圍的景物，但是現在，十分詭異的，周圍又出現了一層厚厚的霧氣，遮擋住了自己的視線，什麼也看不到。

　　他驀地彎下腰，抓起一團冰雪，謹慎的看了看：“不對，這冰雪，不是涼的，那麼，這寒氣，從何而來……”令人詫異的是，儘管周圍一片寒冷，但是，地上的冰雪居然和手心一般溫度。他想要弄清楚周圍的環境，無奈周圍都是濃霧一片，什麼也瞧不見。

　　“咦，有血跡！”馮炎秋看到手中的冰雪隱隱有些暗紅色，“不好，這一刻鐘內一定發生過戰鬥！”他騎在馬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九宮八卦陣？”離此地很遠的另一處地方，不歸客看着地上的陣圖，喃喃道。“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不對啊，乾卦和坤卦怎麼會是相鄰的呢？”他隨手撥弄着地上的陣圖，不時話語喃喃，絲毫沒有注意到，周圍的寒氣已然在漸漸消失。

　　“這是什麼？”陣圖破解到一半，突然間，四周出現了瑩瑩的藍光，“莫不是到了地獄，這是幽冥之光吧！”不歸客自嘲道。“奇怪！”他定睛看去，發現發出藍光的居然是一塊奇怪的石頭，這石頭只有指甲蓋那麼大，但是卻給人一種不可靠近的感覺。

　　不歸客掃了掃四周，乾脆翻身下馬，謹慎的走上前去，準備將那一塊藍色的石頭取過來。豈料，這石頭堅硬無比，就好像鑲嵌在這雪山之中，任憑他費多大勁也無法取下。不歸客只得放棄了這個想法，但是，等他回頭的時候，不禁又吃了一驚，不知何時，地上居然出現了一張冰雪組成的大臉，正在傻乎乎的咧着嘴衝著他笑。

　　不歸客不由得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四處搜尋，要找到馬，趕緊離開此地，豈料，馬的蹤影都未看見半分，地上的人臉又瞅了瞅他，忽然間開口道，倒是把不歸客嚇了一跳：“哈哈，你是不是找你的馬？它被我吃了！”

　　不歸客冷冷地看着他，目露冷光：“為什麼要吃我的馬？說！” 那人臉一怔：“小娃娃，別這麼凶，你知不知道，有人要殺你，騎在馬上很危險的！”

　　“有人要殺我？一定是那葉塵心！”不歸客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待話說了出來，才覺得自己失言了。他眼睛瞪得頗大：“啊，你居然叫我‘小娃娃’！”

　　“叫你小娃娃怎麼了？”那人臉十分不以為然，“我老人家已經活了三百歲了。”

　　“真是個怪老頭。”不歸客嘀咕道。

　　“你說什麼？”人臉用冰雪做成的白眉忽然間一挑，“小娃娃，你不想救和你一起來的人了？”說罷，人臉大嘴一張，不歸客頃刻間掉了下去。

　　遠處，依舊是白茫茫一片，沒有人注意到，天伐族眾人，都是一襲白衣，在為首的白衣女子的帶領下，正在浩浩蕩蕩地布下埋伏。原本，如此多的人出動，必然會引起人注意，但是雪山內部廣闊無比，厚厚的雪山壁將所有的聲音都消融了。

　　慕冰忽然間目光一凝，儘管此處能見度很差，但她還是依稀看出，遠處有一抹湖色，緩緩走來。她揮揮手，低語道：“結倚天陣！”天伐族原本如同一盤散沙的眾人井然有序的結成陣法，只待敵人的到來。

　　來者正是凌雲，她原本緊隨在馮炎秋身後，只是突然出現了一陣迷霧，將兩人衝散了，她無可奈何，隱隱看到一絲白光，便向此地走了過來。

　　“有殺氣！”凌雲心下產生了不詳的預感，這是從刀光劍影中走過來的人，對殺氣的基本感知，也是直覺。她黛眉微皺，乾脆坐在馬上，凝神靜氣的感知周圍，不再前進。

　　“這幫中原人，真是狡猾！”慕冰怒喝一聲。“祭司，現在怎麼辦？”倚天陣的陣眼，是為少年，他顯然也看出了凌雲的動向，輕聲問道。

　　“你們，按兵不動，我去將她引出來。”慕冰想了想，道。她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縴手輕揚，面前恍若出現了一架古琴一般，雖是無琴，但卻依舊有琴音。

　　開始時，琴音還很柔和，到後來，琴聲越發充滿了殺伐之氣，聽的人不禁熱血沸騰，要情不自禁的去一戰，這琴音，好似能控制人的思想一般。

　　凌雲依舊不動於衷，忽然，她素手輕點，只聽得“砰”“砰”幾聲，琴音中的殺伐之氣盡數被化解，慕冰的眸中儘是冷光，她輕叱道：“銘志，改換天之道！”隨着話音的落下，原本輕靈的琴音復又化為無數殺伐之音，讓人聽着就覺得心煩意亂。

　　只聽得“空空”幾聲，原本無形的殺伐之音居然凝聚成了實體的箭，剎那間，萬箭齊發，直射向凌雲，凌雲絕美的臉龐上多了一份凝重，她手一翻，一把藏於袖中的劍應聲而出，春庭劍！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凌雲輕喝一聲，身形飄飛，隨着話音的落下，開始施展《春江花月夜》劍招的第一式，只見得一片湖色飄飛，碧綠如水，不似塵世中人，倒像是九天之上的仙女。

　　她身形輕盈，雖是一式劍法，但卻密不透風，無數的箭都被這看似輕靈實則殺傷力很強的劍招所擊中，墜落在地。僅僅是片刻功夫，萬箭齊發的景象就已經不復存在。

　　慕冰後退一步，細聲道：“亡三生苦海，眾生虛度無量劫！”無邊的殺伐之氣復又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凄苦，讓人不忍聽聞。這琴音，感人肺腑，催人淚下，但卻是致命的毒藥。

　　忽然間，琴聲陡然一變，凌雲一個不察，身形一震，居然噴出一口鮮血，慕冰怎能放過這一大好機會，她素手一撥，儘管無琴，但是，一道無比耀眼的光芒瞬間飛過來，凌雲還未反應過來這是什麼。只是下意識的揮動春庭劍，略略一擋，隨即，她感到一股極為強大的反震之力襲來，壓迫着心臟，她狂噴出鮮血，點點血跡落在湖色衣服上，顯得觸目驚心。

　　“倚天陣！”趁着凌雲受傷的大好機會，天伐族中作為陣眼的少年一揮手，只見得無數的天伐族人放下武器，盤膝坐在地上，他們各自的武器被某種莫名的、強大的力量驅使，懸浮在半空中，漸漸地融合到一起，變成了一把通體是白色的，玄冰做成的斧頭，約莫有兩尺長。

　　“祭司，快！”少年大喝道，“我們堅持不了多久！”豆大的汗珠從所有人的頭上滾下，顯然，布誅天陣，他們也相當吃力。

　　慕冰點點頭，神色不變，飛身上前，箍在脖子上的金環漸漸擴大，忽然間，斜斜一飛，恰好箍住那斧子的底端。她握住那把巨大的斧頭，大喝道：“三千世界，誰能永生！”一陣陣殺氣瀰漫在她周身，她緩緩舉起斧子，神奇肅穆的好像獻祭，向著凌雲遙遙一劈。

　　只聽得“當”的一聲，的刀劍相交的聲音，凌雲輕喝一聲：“灧灧隨波千萬里，春江何處無月明！”春江花月夜劍法的第二式隨即施展開來，如行雲流水一般，將自己的周身護的滴水不漏。

　　慕冰目光一凝，冷笑道：“看你能堅持多久！”她又舉起斧頭，噴出一口鮮血，加持在斧頭上，斧頭頓時散發出更加奪目的光芒，她向著凌雲狠狠一劈。

　　“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第三式只有短短的三招，但是每一招都是極為強大的殺招！清脆的一聲響起，“砰”的一聲，刀劍相交，慕冰眼露冷光：“青鋒劍！”她看着站在凌雲身旁的馮炎秋，“你們一個也別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