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命大順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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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命大順朝

　　——風雲-黨崇雅明末清初30年長篇小說之十九

　　楊廣虎

　　戰事紛爭，人心惶惶。黨崇雅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練歐體字。他反覆地揣測着歐陽詢的《九成宮醴泉銘》字帖，領會着其中的奧秘。

　　忽聽，又士兵報：“皇帝在煤山弔死了！”

　　他聽了，如同雷擊，呆立一旁；過了幾個時辰，才醒來，毛筆早已經落在地上。他幾乎挪不開步子，拾起毛筆，心情沉重，在宣紙上寫下唐朝詩人杜甫的詩句：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

　　不是楷書，行草兼備，心亂如麻，不堪一擊。

　　可憐的崇禎皇帝，“代帝出征”大搞形式主義，“南遷之儀”舉棋不定，“勤王之事”鞭長莫及，面對民變流寇，只好由着李自成長驅直入了。

　　兵臨城下，崇禎十七年（1644），甲申三月十七日，李自成率領農民軍攻打京城平則門、彰義門，西直門。守城的都是些老弱殘兵和太監，毫無戰鬥力。“守軍不用命，鞭一人起，一人俯卧如故。”“三大營”如同空設。三月十八日，李自成冒雨攻擊，守城者空炮應付。李自成派投降的太監杜勛進城和皇帝談判：割讓西北地區，聽任李自成建國稱王；犒賞軍隊一萬兩銀子。崇禎皇帝徵求內閣首輔魏文藻意見，早有陳新甲與滿清求和被誅殺之事，魏心裡清楚，一味低頭，不作回答，“割地求和”不可能，皇帝裝腔作勢，居高臨下，說了六個字：“朕計策，另有旨。”然後氣得推到龍椅，拂袖而去。

　　崇禎十七年正月庚寅朔，李自成稱王於西安，僭國號曰大順，改元永昌，改名自晟。面對崇禎皇帝的頑固，他在牛金星的勸說下，揮兵只殺紫禁城。

　　京城雨中夾雪，冰雹雷電交加，凄風冷雨中，守城太監曹化淳開門迎接李自成，窮途末路，悲傷欲絕的崇禎皇帝弔死煤山，太監王承恩倒也忠心，跟隨皇上而去。

　　李自成率領軍隊疾馳而過，身穿白衣，頭戴青帽，手拿勁弓，腰上拴着短棍，以“均田免糧”為口號，告知老百姓“三年不征，一民不殺”，老百姓站立兩旁，面無表情，對於這樣的改朝換代，若無其事。

　　三月二十日，李自成一隊哨兵來到通州，大呼竟是已破，皇帝已死。

　　好友，鄉黨高翔漢多次對皇帝建議嚴守黃河天險，但不被重視，灰心之極，投靠李自成，即用為都直指。這位多次擊退流寇的好友，北至大荒，漕運不濟，以水涸大船難行，更制飛艇到達京師，升都給事中，和自己一樣，言事太監專權，遭到打擊。高翔漢在信中勸說黨崇雅，“良臣擇主而侍,良鳥擇木而棲。大明已經日落，不可愚忠，順應時變，解救百姓於水火，方為正路。”

　　黨崇雅思前想後，不願意投降李自成。自己堂堂大明老臣，怎能投降？可又一想，大明曆經十二世、十六位皇帝、十七朝，276年，到了崇禎皇帝朱由檢氣數已盡，難道自己要一條黑道走到頭？自己死很容易，可是匡扶天下，廣濟百姓的人生目標怎麼去實現？

　　“窮途偏憶舊，此日更難忘。望入雲迷樹，前驅雪束裝。風摶千里色，氣合百年香。欲語從何起，執祛付淚行。”黨崇雅奮筆寫完這首詩，脫去緋色官服，用火燒掉，不禁淚水長流。

　　“均田免糧”、“三年不征，一民不殺”，這是多麼好的事情。大明“三餉”，大旱大澇，宦官專政，皇上猜疑等等，讓多少文武大臣，老百姓失望？上億人口的大明到了最後，竟然只有五六千萬！

　　李自成拔箭去鏃，向後三發，告誡道：“軍人入城，敢傷一人者殺無赦！”又告慰老百姓說：“大兵不殺人，不要逃避！”同時，又張榜告示：“大師臨城，秋毫無犯，敢有擅掠民者，凌遲處死。”

　　有兩個士兵搶奪店鋪，立即剮死，百姓稱快。

　　戶部侍郎黨崇雅在通州，給事介松年在保定投靠李自成，三月二十一，他們和御史柳寅東，方巾色衣，自西長安門騎馬入內。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李自成在英武殿稱帝，更定官職設置官吏，考選舉貢諸生。設天佑殿大學士，牛金星為之。更六部為六政府，設尚書、侍郎等官。改文選司為文諭院，主事曰從政。改翰林院曰弘文館，裁革詹事府。改中書曰書寫房。國子監設三堂，革去祭酒，以司業為學正，學錄博士為左右。改御史曰直指、給事中曰給諫、通政司曰知政司、尚寶司曰尚契司。大常、鴻臚，俱屬禮政府。太僕寺曰驗馬寺，布政司曰統會可。巡撫曰節度使，按察曰防禦使。府曰尹，州曰牧，縣曰令。守備曰守領，把總曰守旅。改印曰契，一雲大篆曰符、小篆曰契。公服領尚方，以云為級，一品雲一、九品雲九。大僚冠加雉羽，帶用犀銀黑角三等。”

　　黨崇雅就任戶政府左侍郎，總督通州糧倉。

　　一時大順，應運龍興，豪傑響附。

　　“天人一氣所感,不茹葷酒,欲其心志清明,不近女色,欲其呼吸靈爽,不行刑,欲養天地慈和之氣,以感格上穹。“李自成為崇禎皇帝發喪，分兵略地，要統一中國。

　　大清，也在關外虎視眈眈。

　　吳三桂在山海關，靜觀形勢。

　　一部分明朝的遺老，殺身成仁，追隨皇帝而走了。特別是戶部尚書兼翰林院學士倪元璐，整衣冠拜闕，大書几上曰：“南都尚可為。死，吾分也，勿以衣衾斂。暴我屍，聊志吾痛。”遂南向坐，取帛自縊而死。

　　誰也勸不住。

　　李自成聽后，表彰為：“忠義之門。”

　　黨崇雅知道后，羞愧不已。難道自己不忠？

　　倪元璐書法自出新意，鋒棱四露，仄逼復疊，如劍客龍天，時成花女。黨崇雅身為佩服。

　　好景不長，李自成去的京城后，發現大內府庫中只有黃金17萬兩，白銀13萬兩，駭異之下，失望至極。牛金星、劉宗敏等獻策, “以官第獻銀，一品必須獻銀累萬，以下必須累千。痛快獻銀者，立刻放人；匿銀不獻者，大刑伺候。”農民軍隨意戲弄、百般羞辱投降的官員，酷刑追索餉銀，燒殺搶掠開始，不少人慘死或者逃亡。

　　各種官員，醜態百出。大學士大學士魏藻德、陳演等搖尾乞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