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着笑的女人

　　大廳里鴉雀無聲，只有牆上的時鐘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若寒坐在角落的沙發里，空洞的眼神茫然注視着手術室上方那盞一閃一閃的紅燈。

　　若寒的腦海又出現昨晚她見到雲飛的那一幕……

　　昨晚十二點多，當若寒接到雲飛同事的電話趕到醫院，雲飛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渾身上下沾滿了鮮血，若寒的眼前發黑，晃晃悠悠的就要倒下去，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她的耳邊喊道：若寒，你不能倒下去，你倒下去了，雲飛怎麼辦？兒子怎麼辦？若寒打了一個激靈，在朋友的攙扶下挺着腰桿又站了起來。

　　接下來發生的事，若寒這一輩子都不能忘記。好幾次，雲飛迷迷糊糊醒過來，猛然趴在床沿，一張嘴，大口大口的鮮血往外吐，那場面讓暈血的若寒幾近昏厥。若寒的心被撕扯着，額頭上的冷汗大顆大顆的往下掉，她咬着牙幫雲飛擦拭嘴角，輕拍着他的背，緊緊地握着他的手。看到雲飛痛苦的樣子，若寒的淚水幾欲奪眶而出，可是她緊咬着牙硬是把眼淚咽了回去，她知道她不能哭，最起碼不能在雲飛跟前哭。看着護士把一盆接一盆的血水端出去倒掉，若寒的心一點一點的往下沉……她覺得自己的氣力正隨着那一盆接一盆被倒掉的血水在點點消散……

　　當雲飛被推向手術室的時候，若寒感覺自己像風雨中飄搖的樹葉，全身都在顫抖。眼帘上掛滿晶瑩的淚珠，淚水順着臉頰流下來，她顫抖着想要拭去臉上的淚水……但是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怎麼擦都止不住，她不敢哭出聲來，怕雲飛聽見。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咬着牙，把眼淚咽了回去，走到雲飛跟前。雲飛張眼望着她，眉宇之間微微的顫動，好想有話要說，可是卻又是那麼的柔軟無力。若寒多想抱着他大聲的哭泣，多想要他牽自己的手，不要讓自己感到這麼孤單無助，她強忍住幾欲奪眶而出的淚，一隻手緊緊地抓住雲飛的手，另一隻手輕撫着雲飛的臉，露出甜甜的微笑對雲飛說：“雲飛，我在這裡，你安心的進去吧，一切會好的，我和兒子在外面等你，記住！雲飛！我們在等你……，一直在等着你……”

　　雲飛進去已經六個小時了，他單位的局長和書記，還有幾十個同事都來了，雲飛的姐姐、哥哥還有弟弟也來了，幾十個人靜靜地守候在手術室外，偌大的空間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偶爾傳來一陣壓抑的咳嗽聲，伴隨着時鐘的滴答聲，揪的人心裡隱隱發疼。

　　若寒的腦海里一片空白，雙腿還在瑟瑟地顫抖着，她什麼都不願去想，她的眼睛盯着那盞紅燈一眨都不敢眨。她知道，大家都在看着她，雲飛倒下了，她不可以倒下去，這個家現在全靠她了，她必須堅強，雖然她現在有一萬個理由要哭，可是她還是要微笑着面對。

　　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若寒馬上站起身撲了上去，腳下突然一軟，差點摔倒，她用手扶住門框，急急的看着出口。護士推着雲飛走過來，醫生也走了過來，人們都圍攏了過來，醫生看着她，微笑着說：“手術非常成功，好好靜養些日子就沒事了！”

　　幾十顆心悄悄落了地……

　　若寒坐在床邊看着雲飛，他靜靜地躺在那裡，看起來是那麼的安詳，失色的臉突顯她過去從來沒有注意到的清秀，若寒知道，雲飛挺過來了……這個家挺過來了……此刻若寒的淚水自眼角自然而然的滾落下來，連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就這樣不由自主的滑落下來，那麼的晶瑩，就像她的心。若寒伸手出來，沒有去擦拭自己的淚，而是輕輕的、溫柔的撫摸着雲飛的臉。不經意之間，若寒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純凈得好似晨霧中一朵帶露的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