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語（三）

　　她順着花香趕回了家裡。還未曾來得及喝口茶，就叫上眾人到大廳集合，說是為了什麼合奏的事。

　　片刻后，眾人集合，圍坐在女子周邊。“家裡姨娘吹簫最好聽，那麼姨娘就來吹玉簫，我來彈古琴。嗯，就奏《雪戀》吧！姨娘可好？”姨娘自然是順着她的。說畢，就開始了。前三段唯美凄涼，堪稱經典，可是到了后兩段便出現了不和諧的曲調。她和姨娘都是城中極懂音律的女子，應該不會是技巧上的失誤。可是接連演奏了四五遍還是老樣子，難道這琴、簫只是徒有虛名？正要放棄的時候，她的爹回來了。詢問之下，他笑：“我說你這丫頭怎麼聽話只聽一半！老夫的臉面都讓你丟盡了。唉！”大家都知道，老爺哪裡是怪罪小姐，分明是慈愛。“爹~”她撒嬌地嗔道，“都怨你！說話那麼慢，我怎麼知道你沒有說完啊！”一邊說一邊往老爺子的懷裡鑽，惹得大家又笑了。“這琴音乃是自古未有的世間絕響，簫聲乃是至今未有的天地絕唱，本是一對有情人所有，后發生變故，兩人分散，自此琴簫不能同音。如今要想這兩件奇珍大放光彩，不僅需要專門的曲子，還要兩位有情人來奏。”“那，爹怎麼找到那兩個人和合適的曲子呢？”老爺子又說：“那兩位已經逝世，不是非要他們才可以彈的，任何一對情人都可以。最難得的應該是曲子，我聽掌柜的說世間只有一人擁有適合的曲子。”“爹爹快說是誰！”“此人名為風撩衣，性行乖張，自幼孤僻，卻曉通音律，又精於詞曲，可惜…………”“可惜他就是那個痴情人，他已經死了，對不對，爹爹？”老爺子一臉詫異，“你是如何得知的？”“哦，說來也巧，我從城南的一位琴師那裡聽來。這易寥玉簫就是他贈與女兒的。他還說我就是風先生所說的有緣人。”女子急切地答道。“既然你是有緣人，何不再次尋訪那位琴師，要得好曲？”女子溫柔地點了點頭，心裡似乎充滿了期待，不知是期待好曲還是琴師那個人。

　　次日，天朗風清，順風和暢，呼吸無羈，毛孔舒逸。她在城中尋訪，獨自一人，背影顯得有些惆悵，不知為何，今日好似迷了路一般，總是找不到樂坊。“應該是這裡沒錯啊，怎麼什麼都沒有呢？”她想着，臉色平靜，心中卻甚是驚異。她又轉了幾條街巷，還是無所得。也就作罷。

　　又過了半月，再次落雨。這次她想重新尋找琴師，於是帶着和他初見的傘走進了雨里。木樨香氣傳遍了整座城，細雨溫和地親吻着路人的臉，又滴落到嘴唇，最後還是一般落地，濺起飛花。

　　她滿心狐疑，為什麼上次沒有找到樂坊？這次她按着原先的路徑走着，在尋常的小巷間又見到了琴師，可缺少了樂坊，奇怪，為什麼這裡如此安靜？平常好像並未見到有人來過。她剛想詢問，他先開口了：“姑娘此次前來所謂何事？難道琴簫不配？”“不是的，我爹說要合適的曲子才可以，我這次來是想問問公子可有風先生的詞曲？”她當然沒有說來的目的也是為了看他一眼，那是從什麼時候起啊，她的心就像飄舞的蒲公英總是想飄到他的身旁，或許對於這他還不知吧。“原來是這樣啊。我手裡沒有，不過要是姑娘真想要的話，就去城南七里地外的歪脖兒柳下，掘開三寸土，那裡埋有風撩衣詞。但是千萬不要再往下掘取，否則你會後悔的。”“公子，我還有一個問題，不知當不當講？”“哦，但說無妨。”“前幾日我來的時候，並未見到公子；今日雖然見到公子，卻不見樂坊，這是為何？”他沒有想到她會來找他，眼裡露出一絲慌張，“在下漂泊異鄉，四海為家，樂坊不過是身外物，隨手搭建而已。”“那我要想找你怎麼辦？”“那就前往城南七里地處，我在那兒。哦，不早了，姑娘也請回吧。在下還有事務在身，不便遠送，還請多多包涵。”她低首作禮，“告辭……”等她抬起頭時，他已經不知在哪兒了。八月的天還是多變，就像他的行蹤一般不定，又像她的眼眸難以捉摸。微風細雨，不解我心，她沒有回家，而是轉身向城外走去。

　　半個時辰后 ，已經身在七里地外了。確實有棵歪脖兒柳斜斜地插在土裡，只是周圍一片荒蕪，僅有一座看上去已經廢棄的破廟。她沒有急着挖掘詞曲，而是走進了廟裡，她想他定是暫住在此。進去，並無一人，連泥塑的佛像也已斑駁。失落……忽地，她發現了佛像後面竟然有座墳，木碑上刻着“風撩衣之墓”。她驚訝萬分，“想不到風先生竟然埋在這裡！也怪落魄的，也真是可憐。”她沒敢再待下去，拜了拜。既然找不到想見的人，那就挖取風撩衣詞吧。來到柳樹下，用樹枝細細地掘取三寸之地，果然有個木盒。她沒有克服自己的好奇心，又往下挖了五寸，“啊！！”她沒有勝過恐懼，大叫一聲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