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小小說 > 另類小說 > 撕裂童聲之九月九日紅單車

撕裂童聲之九月九日紅單車

手機:M版  分類:另類小說  編輯:pp958

  一、麵條軼事

  他的女友最近斷斷續續地做了一個像連環故事一般的夢,夢見自己成為一個明朝的妃子,因為臉多了一顆不象樣的痣,她不得不戴上面具行走在宮中,她一直在等待,戴着面具等待帝王的青睞,終於有一天,她成功地進入了帝王的寢室,在她想對帝王笑的時候,面具卻早已經粘在她的嘴角上,她無法動彈。

  一個悲傷的妃子,從此被囚禁在冷宮中,人們回憶起她時都只模糊地想起她美麗的面具,卻早已經遺忘她動人的原生。

  女友叫隱,是一個容易被悲傷困惑的人,她時常被壓抑得忽然尖叫起來。他們只是剛剛成年,卻都已經被早熟的神經捆綁住,無可救藥。那些容易戳破的精神,就像是一根跟搖擺的麵條,似乎飽滿卻容易被扯斷,她吻他時,他感覺她是一個蜘蛛般的人兒,放出一些粘人的絲物,又像麵條,深深地綁住他的身心。

  他發現,自己已經開始無法透氣。

  總是在清晨帶着露水的時刻,他們穿着清爽地聚在一塊,偶爾有些驚人的鳥會在他們頭頂上呼嘯,那些鳥有着痙攣的毛色,黑得像一攤垃圾,他們只能沉默地對抗,走進他們的終點,麵條攤。

  她喜歡吃麵條,似乎麵條也能讓人上癮,一根根麵條被她咬在嘴裡時就像活潑亂跳的蚯蚓,他害怕,有時候忍不住打翻了辣椒醬來阻止她的一切行為,而她,含着淚悄悄地收拾起醬罐,帶上一句話:這醬罐如同人的命,摔不壞的。

  她是個十九歲的女孩,已經學會喝酒,對煙霧上了癮,對自己暴露無痕,她會在眾人面前像個潑婦般抱怨,或者尖刻地打發和他聊天的女同學。只是,最重要的一點,她愛他,她情願用自己的身心佔有他。

  他逃不掉。

  二、自行車軼事

  他有個很抒情的名字——音吉,是母親在一個漆黑的夜裡夢見的一個男人的名字,那年他剛好四歲,正似懂非懂地對着父親的遺像發獃,他可以記得母親當時披頭散髮從床上滾下來的情景,臉上的淚水粘稠一般慢慢滑落,她小聲地描述了她的夢境,那個夢境里隱隱約約地是一個黑着一邊臉的男人。他只說一句話,那句話裡面清晰地擁有他的名字,母親又將這個名字送給她的兒子。

  他會懷念自己作為男孩這段短暫的時光,儘管這段時光幾乎很短很短,他長大的那一天,終於推翻了撕打他的母親,母親瘦弱的身體滾倒在地倘上,異常憤恨地對他尖叫,這位很有個性的母親在第二天打定決心投奔一位大了她二十歲的富翁,頭也不回地把他拋給了外婆,那年他剛好八歲,對着母親的背影發著呆,他一直相信,母親的背影會永遠定格在那裡,偶爾還會坐在門口等着這個背影回過頭來,外婆告訴他:這一切都不可能的。

  哭給自己看的時光,成長的根髓已經撐破他的身體。

  她喜歡浪漫,儘管她的本心是不適合浪漫的,她某一天抬着自行車走進公園裡,載着他,她歡快地大叫,他卻有些羞澀地坐在車背上,偶爾呼嘯而過的風在他們的耳邊忽忽作響,一團團綠色的植物如同夢境一般衝擊着他的視線,公園人煙稀少,路卻很長在他們正享受春光的時段中,另一條路上有一輛紅單車出現在樹木的縫隙中,他們隔着一堆顯得隱晦的植物,正朝着同一個方向飛奔着,他能看到男孩飽滿的側面,黑珍珠般的眼睛在不停地眨,在紅色慣有的衝擊力中,男孩顯得飄渺起來。

  他偷偷地攔住了男孩,車上的塵土濺在他的衣服上,男孩不直視他,但臉上卻有了微笑狀態的動靜。

  三、電話軼事

  他吮吸麵條並享受之的時光,都是與隱暫時分開的時光,他時刻都會有放開隱的願望,只是一回過頭才發現自己心裡除了她再也藏不下別的事物,她的綠唇膏,她的紅捲髮,都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如他所願,隱,在一天晚上借口出去買糖水的時,再也沒有回來。

  她的毛衣還擺在床頭上,被寒氣冰藏起來。

  有時候,他還會想起那個男孩,男孩叫白子,總是和他們同時出現在公園中,並分道飛馳。

  在一個雨下得很大的夜晚,電話忽然響了起來,音吉拿起電話時,只聽見電話那頭有雨落般的哽咽,恩,那場雨將很多心神都沖刷掉了。卻有一個滿副牢騷地讓他出門,他情不自禁地踢翻了花瓶,只聽碎片在自己的腳下發出難聽的響聲,他有些殘酷地微笑起來。

  白子在電話亭外等了三刻鐘,才看見電話那頭的人慢騰騰地出現在視線中,男孩有些失望卻仍然有些欣喜。

  男孩說,他被父親趕出了家門,只因為他漂亮的情婦的一句話,美麗的情婦高高在上地瞪眼望着他,一雙戴着手套的手象徵性地拍拍他的雙頰,把他的所有盼望都拍成一地灰塵。

  男孩並沒有投奔入音吉的傘下,在雨中男孩十五歲的臉被所有稱作水的東西融在一起,顯得異常可怕,儘管眼淚是人類最真摯的物品,但是在某些人的眼裡它們卻成為罪惡的符號。

  反正,他憤恨,憤恨這個男孩將自己最苦惱的一面展現給他看。他是一個形成了精神潔僻的人,會不知覺地排斥人們把醜惡的東西帶給他,所以。他恨母親。恨外婆,恨隱,更恨這位被淋得不象樣的男孩。

  他轉身離去,只把傘扔給了男孩,在雨中他看見水面的倒影中他顯得無限悲哀,他害怕自己一直活在過去的悲哀中無法自拔,所以他要反抗,方式是畸形的,但目的卻是清晰的。

  “對不起,白子。”

  四、白子軼事

  隔了很長一段時間,男孩再一次打電話給他,還是曾經的方式,沉默,帶着哭腔,還有一句話:出來一下。

  他聽見自己冷冷地說:不用等了,我不會出來的。

  然後他接著說,儘管話語殘酷,但是他不會阻止自己:我們家裡來了許多許多人,他們都在談笑着,在這個時候,我是不會出來的,懂嗎?

  他厭惡,但是卻又害怕着,他聽見男孩無聲地放下電話,留下不留縫隙的忙音,他為男孩祈禱,今晚不會下雨,千萬不要下雨,不會下雨,他縮在一個人屋子裡,捧着外婆的遺照,有些叫水的東西悄悄地流進衣襟中,像待在一條不深不淺的河裡,河水是熱的,那是外婆的體溫,只是,最後一次見到外婆的時候,外婆已經連溫度都丟失了,冷得嚇人。

  凌晨二點,無預告的雨又下了起來,他不是一個能夠在雨聲中入睡的人,那種沙沙的聲音會讓他想起母親的沙子抱枕,他撐起一把紅亮的傘走進這場雨里,只見電話亭下白色的男孩在雨中安靜地睡着,一看就明白是一個沒有夢困擾的睡眠,可惜時間不對,地點不對,醒過來時還要面對人們犀利的目光。

  他依然把傘留給男孩,男孩臉上滾落的雨水終於慢慢停止流動,他沉着呼吸把手伸到男孩的鼻尖,幸運地,他感受到一股勻稱的氣流。

  在他轉過頭的一剎那,男孩與他紅亮的雨傘讓他想起男孩的紅色單車,那進入靈魂的感官與色彩。

  五、公園軼事

  隱終於出現了,她的流浪旅程飽滿而又幸福,她又一次用自己的身體綁住他,幾乎一寸也不會離他而去,他喜歡這樣的感覺,很希奇地。

  他們一起爬山,走鐵路,他們都弄丟了自己的自行車,所以只能用雙腳移動,他們都有空餘的錢和時間,可是除了彼此,他們發現整個世界都是那麼煩悶。

  兩個煩悶的人待在一快,卻奇迹地有了個不錯的結果,他們在彼此的眼裡快樂地快樂。

  他們走進公園的那天,天終於完全放晴,一片雲的痕迹也沒留下,他們同時感覺到的是一陣眩暈,天空、天空,刺眼得可怕。

  後來,公園的小徑上,迎面的一輛紅單車停在他們的面前,車上的男孩,穿着白色上衣,笑容舒放。

  音吉後來想起來,這一刻是非常美妙的。

  六、離別軼事

  他帶着隱和男孩到麵條店去,在麵條攤上,隱點了自己最厭惡的牛肉麵條。因為她總是惱怒牛肉對麵條的污染,男孩對隱表現出來的不悅視若無睹,他點了洋蔥面,閉着眼睛。

  他們都保留着自己的心事,麵條上的點點痕迹是他們心疼的跡象,這個世界很久不再有無憂無濾的大人。

  他們都面朝著一個方向各自哀默着,男孩發了一會兒的神,終於站起身來。

  音吉叫住他,帶着微笑說:也許你們喜歡的是另外一個人的面。他把隱和白子的面交換過來:“是不是?”

  隱小聲地哭泣起來,男孩回過頭感激地微笑,他大步走出門外,用一個成人的狀態行走在他人的目光中,陽光刺眼的燦爛照耀着,男孩的背影消失在許多人的視線中,音吉依稀感受到一股成長的幹勁,這一刻,他真正地長大。

  隱在背後說:你,終於走出自己的世界,開始關注他人了。這一次,我發誓,我不會再離開你。

  七、尾聲

  音吉再也沒有見過男孩,男孩在公園裡的種種痕迹已經不知不覺地消失,重陽節那天。他走上了登高台,卻依稀地從雲朵里摸着男孩的笑容,偶爾的時候,他甚至已經明白男孩的離開,只是很快地他又會忘記。

  男孩白子一直是站在死亡邊緣上的人兒,隨便一股力量都可以將他推向死亡,在這個世界上,他任人擺布,毫無能力掙扎。

  後來音吉成長結了婚,溫順的妻子為他生了一個面容羞澀的孩子,同一時間,他接受到了隱的明信片,隱用娟秀的字體寫着:我還在流浪,我還在遠方,在海拔一千米的高峰上,我還在想念你。祝你快樂,等我回來。

  今天是她走的第四年,他相信待她回來她會真正感覺到痛楚,他給她的痛楚,又和現實給的有什麼區別呢。

  妻子問他孩子的名字,在睡夢中,妻子的聲音顯得柔軟而又夢幻,夢中,隱出現在山頭對着他微笑,沒有聲音的笑容,痛入心閡。

  醒來他發現自己滾在了地板上,他爬起身來對着妻子說:我們的孩子,起名叫白子……如何 !

您正在瀏覽: 撕裂童聲之九月九日紅單車
網友評論
撕裂童聲之九月九日紅單車 暫無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