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小說]前生緣今生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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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荷,墨荷,奈何橋上問孟婆,為何三生石上彼岸花開,卻不見你的芳蹤?蝶衣翩翩繞花舞,迷醉了似水流年,羞紅了月圓月缺。
驚鴻一瞥,蹂碎了一池漣漪。
蟄伏已久的蛟龍,攥起你那纖纖細腰,片片嫣紅,灑落覆蓋住,奮力朴散的蝶衣殘骸。
阡陌紅塵,彼岸花開,遊絲一般的殘存記憶,世世輪迴。
——引子。
(一)天上掉下一個林妹妹
流年無恙,誰許過誰歲月靜好?時光不居,誰許過誰天長地久?在那碧色連天的西子湖畔,那波光點點的漣漪。在今時今日,於凌河而言再無情緒。
任那藕色風衣隨風蝶舞,任那嚴謹的鬢髮憑空凌亂,美景無邊,心依舊一片蒼涼,轉身,那枚11克拉的鑽石戒指,在陽光中劃出優美弧線,咚的一聲消失——凌河不在乎它落在何方,泥里或者水裡,對於他來說,它已經沒了意義。
再過三周,就是凌河預定的婚禮。可是,就在今天,凌河的新娘水月對凌河說,她不會嫁給他,因為凌河不可能給她想要的生活。
夕陽的餘暉把大半個的天空都染成輝煌的金色。西子湖泊,也是金燦燦的炫目。
“哥哥,這是你的嗎?”身後,傳來嬌柔甜潤的聲音。
回頭,凌河看到一個小小的女子,似乎只有十一二歲的模樣,卻出奇的美麗。她穿湖藍的裙子,陽光撒在她的面頰,她的肌膚閃着幾乎透明的金色的光芒,凌河看不清她的表情。她長長的發,飄下來,自肩頭傾瀉而下,微卷的,散發出與她年齡很不相符的韻味。
“不,不是我的。”凌河轉身欲走。
“是你的,怎麼會不是你的,我親眼看到你丟掉的。”她說著,急急的跑到凌河的身前,伸手拉住了凌河的衣袖。
低頭,凌河正對上少女晶亮的眸子。少女怔了怔,迅速的垂下眼帘。淡淡的紅暈爬上她稚嫩的臉龐,也許是因為緊張,凌河幾乎看得到她長長睫毛的顫抖,不禁笑了。
“你親眼看見的?”
“恩。”少女迅速的看了凌河一眼,又慢慢的垂下眸子。
“那我怎麼沒有看到你呢?”
“你.....我怎麼知道你為什麼沒有看到我.....”少女低着眉輕輕的說,倒好像是個親密的愛人撒嬌邀寵的口吻。
“既然是我丟掉的,就表示我不要了,不是嗎?”
“可是它好漂亮耶......”少女依舊迅速的抬頭看了凌河一眼,而後低頭撫弄那戒指。
“天然的鑽戒,炫着七彩的光芒。”凌河笑得苦澀。
少女斜睨着眸子看向凌河,眸瞳里竟是狡黠的聰慧:“哥哥,你知道的,它美麗,不是因為鑽石,而是因為它飽含的感情啊!”
看着小小的她說出這樣的話語,凌河愣了愣,旋即笑了。“小丫頭片子!”
少女伸手在自己的頸間摘下一條鏈子,將戒指掛在上面,遞給凌河,“把它帶在脖子上,總之,你會明白的,所有的真愛都不會落空。”
少女稚嫩的臉上,清楚地寫滿自信。
“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墨荷,我叫墨荷!”少女抬頭看向凌河,迅速的笑了,那笑容,一瞬間里就在她的臉上綻放出無數的美麗。
“墨荷?好奇怪的名字嗬。”“你知道嗎?有一種花,你從未見過,卻堅信它的存在;有一種聲音,你從未聽過,卻自知你了解;生命是一項隨時可以終止的契約,愛情在最純美的時候,卻可以跨越生死。”
少女輕輕地說著,自凌河的身邊,慢慢的走過去。凌河怔在那裡很久,回頭的時候,已經看不到那叫做墨荷的女孩。
恍若夢境一般,凌河怔怔的看着手心裡的項鏈,猶自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一幕。
(二)夢非夢,情難續。
自此一段時間凌河常常做夢,夢中境像凌亂,似乎總有一個女子,荷色衣衫,翩翩然巧笑嫣然,環佩叮咚,自風中輕笑,自鞦韆上翩飛。或撫琴、或倚窗畫眉。那琴聲,笑聲,那飄飛翩躚的裙角,那麼真切的在夢裡飄蕩。醒來,凌河兀自滿頭滿臉的汗。
凌河再一次來到西子湖畔。
有些事情,終其一生都沒有辦法忘記。更何況,凌河曾經那麼深刻的愛着水月。凌河跟着母親辛苦度日。母親是個平凡的女人,做着簡單的工作,用微薄的薪水,養活凌河長大。她們住在低矮的平房,普通居民區的花巷裡。可是,有誰知道,凌河也曾衣食無憂,幸福的度過童年。
八九歲的時候,正是凌河父親事業如日中天之際,年紀輕輕,任小城某局局長,深受領導賞識,據說,是下任市長的候選。男人有錢就變壞。更何況父親手握“重權”,又英姿勃發。儘管父親對凌河和母親一如既往的疼愛,母親依舊如驚弓之鳥,時刻關注着父親的行蹤。終於,母親發現了父親的外遇。那是一個美麗的女子,年輕妖嬈,美麗大方。出身農村、並無多少文化的母親頓時頭暈目眩,剛烈的性格終難以忍受,一氣之下,告到紀委,一時間人盡皆知,父親前程盡毀,終於失去機會,調去郊區的小鎮。
父親臨走時,與凌河的母親離婚。多年之後,母親終於明白,自己毀了丈夫的事業前程,毀了丈夫的一生。夫妻的感情,自己的緊張情緒,成了別人的利劍。斬殺的,竟是自己的幸福。
母親帶着凌河搬出高樓,沒有帶走一分一毫,只是流着淚回頭,一步一回首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父親,終還是聽不到,他死在上任的途中,死於車禍。
那時,凌河與水月同桌。凌河終日的沉默,讓水月對凌河產生了莫大的興趣。有時候水月會故意的無理取鬧,會給凌河製造很多莫須有的罪名讓同學誤會,可是凌河始終淡定自如,不和她一般見識。凌河父親的事,終於被某人張揚,鬧得沸沸揚揚。縱使是小小年紀的人兒,也躲不過那一場風雨。被人指點或者嘲笑,凌河只是低頭不語,想不起來該怎樣爭論。
“夠了,你們太過分了!太過分了!”小小的水月把自己的書狠狠的擲向聲音的來源。“你們太過分了,怎麼可以這樣……”凌河抬頭的時候,正好看到水月眸子流出的淚水滑落嘴角。一瞬間“啪!”那麼重重的砸在桌面上。心,在那一瞬間里,泛起一股從沒有過的觸動。
接着水月竟哇的一聲哭了,一邊哭,一邊對凌河說對不起,彷彿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的錯,凌河頓時手足無措。
只到那天的放學,水月的眼淚始終沒有干。放學,水月跟在凌河身後,不遠不近,卻始終不肯離去,直到凌河走到她身邊,直到凌河牽她的手。
從那時候,他們的生命就緊緊地連在一起,再也沒有分開過。
“嘻嘻......”
身邊突然傳來這樣的聲音,凌河一驚,迅速的從冥想中醒來。
“哥哥,是墨荷噢,還記得我嗎?”
“記得”凌河伸手撫弄那叫墨荷的女孩長發,她嘻嘻笑着躲開。
“你為什麼在這裡?”凌河問墨荷。
“因為我在找你啊......”
“找我?”
“嗯,找你,找了你很久,很久了......”她白嫩的小手攀上凌河的手臂,是冰冰的涼,真是冰肌玉膚的可人兒。
“講講你的故事唄?我知道你在想心事。”
“大人的事情,你不懂。”
“嘻嘻......誰說我不懂?”墨荷斜睨着眼睛看向凌河的眸子,那一瞬間,竟是無數的風情傾天而落。
(三)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和墨荷分別的時候,已經暮色深沉。墨荷執意不肯讓凌河送她,揮舞着藕白的手臂,三轉兩轉的竟消失在蘆葦深處。
凌河開車迴轉的時候,思緒仍在飄飛,往事一幕幕在腦際在眼前浮動着。
母親去世那年,凌河十五歲,正是青春年少的青蔥歲月,人生的好年華。然而,六年的時間裡,凌河母親憑着她瘦弱的肩膀支撐着風雨飄搖的小家,做保姆、打鐘點工,超負荷的勞作使凌河的母親迅速的衰老下去,終於體力不支暈倒在街頭。
醫生一紙判決,毀了凌河母親所有的希望——癌症!不忍拖累這個殘破的家,凌河母親留書出走。
“我兒:
媽媽走了,媽媽對不起你,求你一定好好活着!”
寥寥數語之間,字跡凌亂,力透紙背,淚痕斑斑。凌河尋了母親三天,終在明凈的西子湖畔見到母親的屍首,一瞬間心如死灰,天地為之灰暗。
水月還未踏進門坎,凌河就已經聽到她的哽咽。一雙通紅淚眼,再見到凌河時那瞬間的再次決堤。水月跪在凌河身側,伏在凌河的膝頭痛哭,可是凌河卻始終沒有掉下一顆眼淚。在這個小城,凌河沒有任何親人,祖母那邊恨母親入骨,斷不肯為她主持後事,外祖母那邊的親人更是一個都無法聯繫。學校和街道出面處理此事,凌河如同木人,任人擺布。水月一直陪在凌河的身邊,哭紅了雙眼,聲音嘶啞,謝禮、敬茶、燒水、做飯。凌河母親下葬后,她便病倒了。
凌河看到水月蒼白的面容和她母親那疼愛、憐惜、怨怒的眼神,凌河才明白這個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女孩,為凌河付出了怎樣的真心。
水月並不認識母親,這樣的傷心欲絕,只因凌河,只怕他無依無靠。想至此,凌河不禁紅了眼眶。水月母親下逐客令,她卻固執的拉住凌河的手,留着淚不肯放手。凌河在思緒中縹緲,不知不覺車速已經開得飛快,冷風自車窗里鑽進來撲在臉上,仍無法阻止凌河的思緒。
忽然“嘭”的一聲響,竟有一支小小的雀鳥撞上凌河的擋風玻璃。凌河迅速踩下剎車,車輪在路面上劃出刺目的黑色痕迹。就在此時,一輛滿裝貨物的卡車自路口衝出,呼嘯而過。凌河驚出一身冷汗,若不是那隻誤飛誤撞的鳥兒,凌河怕是定已葬身車輪下。伏在方向盤上許久,凌河才想起那隻雀鳥,下車尋了一圈,只車前蓋上點點斑痕,竟不見那鳥兒蹤跡。
自那夜回來,凌河的夢境更深,更亂。夢中四處一色的紅,紅雙喜鋪天蓋地,紅縵簾遮天蔽日,紅燭光映透半天。滿目的紅,十里紅妝,誰是出嫁的新娘?就看見她,自層層的紅色縵簾中走出來,仍是一身紅裝。芊芊素手,十指竇丹,輕輕掀起紅色喜帕,竟是滿面殘妝,染了胭脂的紅淚,一滴滴的跌落,跌落......朱唇輕啟,“墨荷生是你人,死是你魂,生死與共,情可鑒天。”
遙遙的見有人將她抬上喜船,紅燈紅燭,喜樂瑩然。船至江心,只見火光滔天。
新娘,落水而亡。
“墨荷生是你人,死是你魂,生死與共,情可鑒天。”她的雙眸,含了晶瑩淚水,卻是那麼堅定,那麼真切的看在凌河的眸子里,竟是驚心動魄的痛。
凌河披着汗漬醒來時,天已大亮,鑽石般的光線刺得凌河一時睜不開眼睛。
凌河素日被夢境騷擾緬懷,無心工作,索性把一年積攢的假期一氣休盡,竟有月余。
凌河這才猛然發現,自己只顧渾渾噩噩與夢境纏繞,竟忽略墨荷的存在了。思忖着這個傍晚時分再去西子湖等待那個奇怪的女孩。
記得那日剛欲離開西子湖畔時,恍惚看見蘆葦深處隱約閃動的身影。
轉身,墨荷已經近在咫尺。一襲白色的長衣,漆黑的長發,更襯得墨荷臉色蒼白,一雙晶亮的眸瞳里也儘是疲憊。香風浮動,墨荷已附於自己身側,“怎麼許久沒有見你?病了?”凌河看向身旁的可人兒。
“算是吧,”墨荷低頭不再言語。
凌河伸手撫弄她的長發,竟發現她好似長高不少。凌河的手慢慢落到墨荷的肩頭,她立刻蹙眉呻吟出聲,迅速的躲開,不等凌河詢問,已慌忙逃開,不見蹤跡。
那晚,凌河竟夢見了墨荷,夢境中她翩翩然不遠不近的看定凌河,眼神里皆是哀傷。她這次穿了一件素白的紗裙,頭髮散散的束成兩束,淡淡白色花環,糾結在發間。那單薄的紗裙竟遮掩不住她少女曼妙的身形,若隱若現的看到她皮膚白皙的顏色,她竟不是初見時十一二歲模樣!
墨荷似乎注意到凌河的注視,低下頭,一雙手慢慢的環上胸前,流下淚來。
“凌河,我是墨荷,你還記得我嗎?”她的聲音,含着淚的,幽幽的飄過來。
“墨荷,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
醒來時,凌河眼角淚痕猶自未乾。
(四)祈禱冥思
凌河無心再睡,想起自母親死後,祖母曾接凌河回家,然而高一下學期凌河轉校離開了水月。走的時候她哭的傷心,冰涼的似柔弱無骨的小手緊緊握住凌河的手,竟能留下深深指痕,然而凌河始終沒有說話。可就在轉身的剎那,他的淚,跌落。那感覺,彷彿生命都開始缺失。
水月常常來信,一周幾封。從那個時候起,凌河就時常去西子湖畔,看夕陽西落,一個人讀她的信,想她。可是凌河從來不回信,也不能回信。水月的母親曾經找過凌河,要求凌河離開水月,凌河知道,像他這樣一無所有的孩子,什麼都給不了她。也只能默默的任思念肆虐成疾。
他們三年沒有見面。再相見是在A大的校園。當水月看見凌河時,就丟下行李遠遠的奔過來投入凌河的懷抱,淚水濡濕了凌河的衣衫。
凌河以為自己可以拒絕,可是當看到水月時,所有的禁錮都分崩離析,一瞬間失去所有理智。水月拉住凌河的手,到凌河的父母墳前。留着眼淚說,“我這一生,非你不嫁,我是認真的。”水月眼裡的堅定和執著讓她整個人散發著灼灼的光輝,美麗到耀眼。她說完這句話,側臉看向凌河,幸福的洪水瞬間將他們淹沒。
大學四年,他們朝夕與共,形影不離,愛是凌河的動力,他們都爭先恐後地展現着自己的才華。一畢業,凌河便進入本市最具有競爭力和發展空間的公司。可是,就在凌河以為幸福到來的時候,水月卻對凌河說,她不能嫁給他了,因為凌河無法給她想要的生活。
凌河曾記得水月在一次無聊八卦時,為他卜了一卦。上述“你的前生,叫莫潤,是某鎮望族莫氏獨子。好詩文,性儒雅,風流倜儻。幼時喪母。後母面善心惡,一心為異母同胞的兄弟爭名奪份。所幸後母前夫遺女巧心周旋,八面玲瓏,才得以保全。二人幼年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待到及笄,情竇初開,兩情相許。卻苦於兄妹名分,苦於天倫。家父怒極,將其遠嫁湖東。不料新婚之夜船至江心失火,新娘落水而亡。莫子悲痛欲絕,三年後抑鬱而終。”
凌河大驚,數月來纏綿的夢境又一層一疊的逼過來。不自覺的為母親點燃一支香燭,默默祈禱冥思。忽然腦中靈光顯現,想起墨荷曾給他的鏈子,不自覺的摸向頸間那綴着鑽戒的鏈子。自從遇到她,才開始怪夢漣漣。細想那些夢境,似乎也都與墨荷有關,這究竟是何女子,謎一般的糾纏着凌河。
天才剛蒙蒙亮,凌河連衣衫都顧不得更換,就急忙向西子湖奔去。
凌河到那裡的時候,墨荷已經在了,彷彿早就料定凌河會在這個時候來找她。她輕輕轉身,凌河不禁驚呆,她的裝束,竟與夢中無異。更驚奇,她整個人,幾乎是半透明,翩翩然懸浮在地面上。
“墨荷......”
“別怕,你知道我不會傷害你的。”空靈的聲音飄進凌河的耳膜。
凌河抬頭看她,她似乎又長大了些,素白的衫裙遮不住她曼妙的身形,若隱若現的酮體,就那麼美好的呈現在凌河面前。她長長的頭髮恰到好處的遮擋在身前。她只是靜靜的站着,雙目含情,眉頭微蹙,丹唇欲啟,只一雙淚眼,黑白分明的看定凌河,凌河低下眸子正看到她肩上傷痕,素白紗裙上的血色凝固。
“這……”
凌河剛欲詢問,墨荷卻輕輕搖頭。雙手一揮,異香浮動,凌河慢慢睡去。
彷彿進入夢境。墨荷新婚之夜落水身亡,莫潤一病不起。半年後,竟病入膏肓。莫家為沖喜為之迎娶早有婚約的李女為妻。李女性清淑雅,明理大體,傾心相待,時時侍奉病榻之前,然而莫潤心寄墨荷,心如死灰,再無半點憐惜愛意。三年後,莫潤病漸有起色,那時正是夏初。李女喜上眉梢,步態盈盈,金步搖搖,環佩叮噹,時時溫言軟語,處處縴手親為,堅冰亦當化水,更何況多情公子?慢慢執手相看,時時柔情蜜意,處處鶯歌燕舞。那年夏天,窗前水塘里荷花開的璀璨,接天荷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每每情濃時,莫潤總是想起墨荷,似乎看到她在荷葉上翩然舞蹈,於是情不自禁陷入回憶。想那一年又一年的青青梅子、翠翠修竹,想她荷花般嬌嫩的容顏,內心裡愛恨交織,欲罷不能。
轉眼秋至,枯荷聽雨,別樣蒼涼。他時常談起墨荷,不自覺地一張口便是墨荷,滿心愧疚。時日漸久,李女心生怨憤,竟命人將滿塘荷花連根拔起,付之一炬。莫潤急火攻心,病來山倒,半個月的功夫便一命歸西去。
原來,墨荷本有仙骨,又多積善,觀音本欲度她脫離凡塵,然而她情絲難斷,觀音便將其化作蓮子播種在莫子窗前,本欲讓其看透人間痴戀不過如此,不想竟這樣解決了。再世,莫潤與李女轉世,墨荷竟自毀身形,墮為水妖。
(五)原來如此
翌日醒來,墨荷已經在凌河的小屋,墨荷坐在凌河的身側。只一夜的功夫,她似乎又年長几許。凌河看着她,伸手撫她秀髮,
“墨荷......”
“潤,”她叫凌河潤,淚水滑落,雙眸竟不似先前清明。“潤,我已經老了。妖精是不能夠愛人的,一旦愛上了,一時便是一世。愛愈深,命愈短。可是,我無時無刻不在渴望着遇見你,愛你……潤……”她伏在凌河的胸口,淚濕衣衫。
“你好傻,好傻……”
“潤,我等你三生三世,只是想要找到你,只是想要做你的妻子啊,為何.....”她抬頭看向凌河,眼角已經有細細魚紋。
“墨荷,我娶你,娶你。”凌河伸手解她給他的項鏈,雙手顫抖,竟然沒有辦法解開,狠狠的糾扯,頸間陡然劃出深深血痕。把那鑽石的戒指戴在她手上,淚流滿面的親吻她冰涼的指尖.
“潤,”墨荷哭泣着親吻着凌河的臉,“潤,我們始終是無緣無份嗬,我知道你的心在她身上。水月並非不愛你,只是她身患頑疾,不忍心讓你看着她死去。潤,我也會死的,我不能讓你一個人老去。與其讓我這麼死去,不如用畢生修為救你心愛之人。”
她抱緊凌河,容不得他掙扎半分。
“你聽我說,潤,你聽我說。這一生能夠戴上你的戒指做你的妻子,我已經滿足。哪怕要魂飛魄散也心滿意足。”她的淚滴在凌河的背上,冰冷的一片。
“記住,將蓮子給水月服下......”異香暗涌,凌河淚流滿面,卻無從抵擋。
醒來時,凌河茫茫然不知晨昏,眼角猶有淚痕未乾,枕巾濕透一片。掌心,是一枚晶瑩蓮子和那枚鑽石戒指。
凌河緊握雙手,痛哭失聲,緊緊地握住手心裡的蓮子,直握得兩手血痕,竟也抵不過心裡狠狠的疼痛。
“墨荷......墨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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