蝦米自序

　　吾本一池沼蝦米，若何出生皆不詳矣！一日游東海見蘆篙四處，才知此東海乃眾人所說彼東海，彼東海者浪之高，水之深眾人皆嘆曰：東海者狀哉！至夏，暴雨而至，河水暴漲，池沼淹沒，魚鱉四竄，吾逆流而上，鰍蚌笑曰：小小蝦米，逆流而上，可笑可笑！嘆曰：鰍蚌安知蝦米之志乎？余日，見水中蛇，無足無爪乃至千里，問曰：蛇兄，君無足無爪，卻何不日行之千里。答曰：吾本無足無爪卻可因勢而導，順勢而下，借水流之勢行千里之遠，君何故逆流而上自尋苦惱乎？蛇之答不無道，吾乃一小小蝦米何不順勢游江河乎 百餘日：見滾滾波濤掀起排山蹈海之勢，吾大笑，嘆曰：鰍蚌之志渺矣,吾乃見大海第一人也！一井底蛙曰：君此言差矣，吾雖井底蛙昔日見天之闊，乃知井之小，今君見百浪起便呼此為海豈不謬哉？井之蛙尚如是，奈何蝦米乎？吾嘆曰：海之大有容四川！吾何時將至大海乎？

　　蝦米浪西川而見一囊蟲絆一枝東向行，浪翻滾而枝葉擺，囊蟲緊絆其枝而不休。或曰：囊蟲命將休矣！耳答曰：囊蟲四體尚小，一日假枝日行不及十里，卻何不足百日行千里乎？君非囊蟲怎知命將休矣怪哉！古人云：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若何蝦米何知囊蟲之樂乎？或曰：囊蟲雖有百足之爪也不及千里，奈何百日行千里乎？大廣之士答曰：囊蟲雖日行不及十里卻東向行，百日行之千里必得其道也，囊蟲雖小為蟲豸之軀，游江河不日蛻百足而成蝶，百日行千里豈不易也！今之道然也。

　　一日蝦米游東海遇蛟龍，蛟龍曰：蝦米悅哉！下食淤泥，上游百川，無憂亦無慮，身無百寇之患，遨遊四洲八荒之地，盡享人間富貴，欣然也！蝦米回曰：雖如是，吾一小小蝦米，然游東海乎不及君之神速，逛百川莫若君之賢，或時百浪起君安知蝦米之事乎？命里猶生天可知，落入人間亦憾然！蛟龍曰：君之所言甚是，為人君者皆有其難，為人臣者亦有其苦，然則何時而樂耶？是故知足者其自樂其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