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可憐的右手

　　也

　　許，你有許多對不起的人。可能是自己的父母、子女或者是不相干的人。而我最對不起的是我的右手。

　　我們家是一個大家庭，上有年邁裹腳的奶奶、父母和我們兄弟七人。在那靠工分過日子的歲月我們家還算富裕，父母健康，吃苦耐勞，再加上有些哥哥已經輟學回家參加勞動，我和幾個小哥哥放牛和拾糞。每天掙的工分不少。一年下來，我們家不算超支戶，總能比別人分得更多的糧食和物資。農閑時分，哥哥們還能私自養一兩隻兔子，還能為家裡攢下好幾元嘞！但父母還是很節儉，我有一件哥哥們傳下來的卡機布衣服，那是我的珍愛，一年四季都穿，它陪了我四年多，直到我的手腳都露出一大截。印象最深的是我們家晚上吃面，由於人多碗多，灶台上彎彎地擺了一長排，面量有限，後面碗里沒有了，就在前面碗里勻些過來。在加些純凈的麵湯，我總喜歡挑大碗的端，遭來的是訓斥和責罵。家裡不是沒錢，但那是留來取媳婦用的，記得有一次我無意中看見家裡的儲錢盒裡有30多元錢，過了幾天正遇老師催促學費，放學回家催促母親，母親和哥哥們在地里摘棉花，母親告訴我，那30多元錢已經給兩個正在定婚當中的嫂子買手錶了。只記得當時是太過激動，竟蹲下躲在棉花叢里哭泣……。

　　有一天是我們家最榮耀的日子，哥哥從馮店鎮里買回一輛嶄新的“山川”牌自行車。這可是全生產隊里唯一的一輛車，（後來才知道是為了哥哥們容易找媳婦才買的）這足以證明我們家的顯赫。接下來便是我們兄弟們的快樂日子，哥哥們每天排着隊的騎它。我才十歲，哥哥們當然不會讓我騎，他們害怕我弄壞它。有一天趁他們都下地幹活，我把自行車悄悄推到生產隊的曬壩里，獨自一人慢慢遛了起來，可能是當時轉反圈的緣故。我總是向右偏倒，一不小心，轟的一聲，倒了下去，慌忙之中我用手去撐地，結果右手被壓在三角架下。爬起來的時候右手已經沒有了感覺。用左手使勁掐掐，還是沒知覺，在試試抬抬手，已經無能為力，好像手已經不屬於自己了。我開始慌了神，坐在地上嗚咽起來。不知過了多久，慢慢地手開始有感覺了，那是鑽心地疼。五哥聞訊趕來，他也慌了神，手忙腳亂，沒有方寸。因為當時沒有正規的醫院和醫生，又或者是節約，五哥把我我送到家族中一位抓中草藥的老者家裡，他幫我捏了捏揉了揉，再找了塊布條掉了起來。手沒接好，手肘上後來長了一個大大的包，直到現在也沒有消去，回到家裡沒敢告訴父母，但吃飯時還是被發現了，母親責罵了好一整。

　　每當陰晴變化，每當我抬手寫粉筆字太久或者用力太猛時，右手總是鑽心地疼，每當此時，我會非常內疚，我愧對我的右手，要是現在我會不惜一切去做好手術。我知道那時父母兒子太多，誰沒有吃飯，誰凍着了，他們無暇顧及，地里的活總也干不完，每天早出晚歸，目的是掙錢為兒子們能取上媳婦。我可憐的右手，如果說一聲“對不起”能減少我內心對你的愧歉，我寧願說上一千遍。但我知道沒有痛苦和磨練的人生是體會不出現在的幸福，人們不是總說風雨過後才見彩虹嗎？許多生活在豐盈的物質生活中的人，他們整天怨天尤人，四處都不如意，其實都是自己心比天高，不知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