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升初

　　在超市買雞蛋時意外遇見同學張的妻，儘管共處一地，卻難得碰頭，女人見女人，不道個三句半都愧對這個性別。“煩死了！還是你們輕鬆，假如我就生個大女兒多好，腦子就是轉不過彎.........” 哦！原來張的小兒今年也小升初了，哎！重新再背負一次漫長的家庭教育的過程，甜中確實也摻雜了許多艱辛。無需經自己親手帶大的孩子，總覺得乘風長，才記得他們生下他，倒也小升初了，一絲笑意在我心裡漾開，我們當年小升初的場景仍真切如昨，孩子小升初的情景猶在眼前。

　　那個六月的上旬是我們小升初的考試時間，那天早晨趕了四十幾分鐘的路途才來到初中部考試，聽大人們說，幾十年前這裡是個供奉“郵神”的廟宇，也叫郵堂廟，後來改成了中學，人們從來不願意說中學的新名字，還是脫口就道“郵堂廟”，可能這兒的環境幽靜怡然，近幾年它又變成一所養老院，可謂歷經滄海桑田。一切都是新奇的，幾個死黨特意跑到校園裡那兩棵濃蔭覆蓋的古銀杏樹底下仰望，摸摸皴裂的樹皮，忍不住環抱環抱，以滿足一下多年耳聞沒親見過的好奇心，那兩株合抱的姊妹銀杏幾乎一樣粗壯，其中一棵的樹徑可供4-5人環抱，這座學校和村莊因它們而名氣。據記載已有600多年的歷史，是明太祖和劉伯溫所植，成了這座城外最高的標誌，還曾是飛機導航的地面目標，在航空地圖上都有記載，每到秋季，黃燦燦的樹葉隨風旋轉上下翻飛再靜默無聲地飄落滿地，不亞於英雄里飛雪與如月在林子里格鬥時的美麗。當時思忖：在如此幽靜美好的園子里讀書一定快樂無限。我後來的初一教室就正好安在此樹的庇護之下，除宿舍外也是唯一的一個教室，夠享受吧？

　　那天我們這些考試學生集體吃飯，第一次用鋁飯盒蒸飯吃，捧着個飯盒在鼎沸中尋找座位，可能反應遲鈍了一點，人家都八個男生一桌，八個女生一台，開始大快朵頤了，我們這幾個剩男剩女還像個沒頭的蒼蠅亂轉圈圈呢，由於是在校外面的一個老師家用餐的，也難怪沒有那麼多桌子，沒辦法，老師幫着找了個洗衣的大圓木盆反扣在地上，就魔術為現成的圓桌，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們這個男女混合組只得心甘情願地席地而坐吃了起來，還記得那天的菜肴——紅燒肉、炒缸豆、蕃茄炒雞蛋...........，還記得那天的香味，還記得那天的青澀，結果就我們剩的菜肴最多——都不好意思夾菜，男生裝紳士，女生裝淑女，各安各的裝下去。在那個“圓桌”里有我的死黨、孩子的爸爸和同學張、同學施。那天的場景常常被我們提起，並狠狠自嘲一番，有時尷尬的記憶也是幸福的珍存。

　　流水馱着光陰的故事飛奔，忙忙碌碌中過了十二年，不經意自己的孩子又到了小升初。那天小傢伙也起了個早，也有我們當年的喜不自禁吧，穿了一件深藏青的圓角邊的短袖，一條同色的帶條紋的運動褲，剃一頭倍兒精神的板寸頭，儼然一副小帥鍋的腔調，看他溢滿自信赴考場的神情，我們也竊喜。如何的揮毫落紙只留在了他的腦海里，我們只保存了打電話查分的欣喜，這兒的家長最大的心愿就希望孩子升入華羅庚中學，升初中時期盼，升高中時更期盼，孩子就是在家長們期盼而追隨的目光中一次又一次拐彎走進考場，背後熱切的眼光又何嘗沒有順他一起拐彎？我們沒能脫俗，嘴上說無所謂，查分時，比孩子還緊張幾分，還好，一切順理成章，寫到這裡心口的呼吸有點疼痛，然而我們可能還會有幾次疼痛的呼吸，因為這是我們無法擺脫的心理糾結。

　　可能是平時說話的機會太少的緣故，坐在寂靜的時光里，一點點觸碰都讓我動了信馬由韁寫幾句的心念，試着從大腦里攝取一些人生經歷的記憶片花，把它們翻譯成自己的文字，大腦就會騰出一些空隙，攝取的分量越多，大腦騰出的空間就愈大，心情大概就會一天一天地輕盈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