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霞煙雨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雖說經過千年的雨打風吹，四百八十寺已經大多不存，但也有一些伽藍名寺依舊經聲悠揚，慧光燦爛，其中，就有南京的棲霞寺。久聞棲霞寺盛名，心慕神往，但不得其便，未能遂願。過年，年年都是那樣一套過法，也有點厭了。我與妻商量換一種方法過年，去江南走一走，到南京看一看。金陵，虎踞龍盤，六朝風流，名勝古迹處處，盡可使人賞江左風物，發思古之幽情。在南京數日，美景看不盡，文化品不完，一路上只有感嘆。其間，我們專程拜謁了一回棲霞寺，領略了一番棲霞煙雨。

　　在濛濛細雨中，我們從南京火車站搭乘公交車，前往南京東北郊的棲霞寺。車到棲霞鎮，每人吃了一碗拉麵，即去游棲霞寺。街邊樹一巨大牌坊，上書“棲霞禪寺”。過牌坊繼續前行，到了棲霞寺牌樓，正中匾額上書“攝山棲霞寺”，是乾隆的御筆。攝山，是棲霞山的古稱。據說因棲霞山上多藥草，可以攝養，所以古時也稱攝山。經牌樓繼續前行，來到了形如彎月的白蓮池。細雨無聲灑落在清澈的水面，因為不是季節，自然不見綠荷白蓮，只有觀世音靜靜站立在水中央。再往前走，就是棲霞寺山門了，山門上書“棲霞古寺”。山門前地上厚厚的鞭炮紙屑，說明過年時這兒的熱鬧景象。今天是正月初八，況且又下着雨，遊人也就格外稀少。

　　寺前左側有明徽君碑，是唐時為紀念明僧紹而立。碑文為唐高宗李治撰文，書法家高正臣所書，碑陰“棲霞”二字，傳為李治親筆所題。碑文記載了棲霞寺開山的由來。棲霞寺始建於南朝齊永明七年。南齊居士明僧紹初居於此，法度禪師從黃龍來，在其山舍講《無量壽經》，僧紹欽敬不已，遂舍家為寺，名“棲霞精舍”。后僧朗自遼東來，於此弘揚佛教大乘空宗“三論”微言大義。三論宗以鳩摩羅什所譯天竺大乘空宗中觀派大師龍樹所著的《中論》、《十二門論》和提婆所著《百論》為根本經典，宣揚“緣起性空”的思想。僧朗被佛家尊為三論宗初祖，棲霞寺也被尊為三論宗祖庭。棲霞寺，歷史上又有功德寺、妙音寺、普雲寺、虎穴寺等名稱，其中唐時功德寺最盛，與台州國清寺、荊州玉泉寺、濟州靈岩寺並稱為天下四大叢林。

　　寺內現有天王殿、彌勒佛殿、大雄寶殿等建築，皆宏偉壯麗。其中供奉的四大天王剛勁威猛，彌勒佛笑口常開，釋迦摩尼寶像莊嚴，諸菩薩慈顏善目。棲霞寺不同於一般佛寺的是它的毗盧殿。毗盧殿雄偉莊嚴，正中供奉的是毗盧舍那佛。這是我以前所沒有見過的。據佛家的說法，佛有三身，即法身佛毗盧舍那佛，報身佛盧舍那佛，化身佛釋迦摩尼佛。毗盧舍那佛，中道之理體，一切佛之所出。金身毗盧舍那佛高坐蓮台之上，弟子梵王、帝釋侍立左右，二十諸天分列大殿兩側，佛後為海島觀世音。觀世音佇立鰲頭，善財、龍女兩旁侍立，觀音三十二應化身遍布全島。恭立在莊嚴毗盧舍那佛前，感嘆覺悟是佛，不覺悟就是眾生。娑婆世界眾生，不知幾人快樂幾人痛苦，幾人覺悟幾人迷！

　　據介紹寺後山上還有六朝勝跡千佛岩、隋朝異構舍利塔，因還要趕火車，無時間瞻禮，只好遺憾作罷。

　　徘徊瞻仰，悟佛理思人生。幾聲鳥鳴，把我從夢境拉回現實。游目四望，棲霞山的古松新木都籠罩在煙嵐雨霧之中，青翠而飄渺；聆聽，石上流水妙響清幽。此時，我不禁詠起皮日休《游棲霞寺》詩：“不見明居士，空山但寂寥。白蓮吟次缺，青靄坐來銷。泉冷無三伏，松枯有六朝。何時石上月，相對論逍遙。”“春牛首，秋棲霞”。南京人說棲霞山秋天的楓葉最好，紅霞滿山，風景絕佳，可惜我們來的不是季節，只能盡情想象了。

　　“敬仰高人德，抗志塵物表。三空豁已悟，萬有一何小。”別了，棲霞寺！回首菲菲細雨、淡淡青靄中的棲霞寺，頓感六朝渾如夢，寺古今猶新。三論洗我心，細看萬法性是空。靜靜想來，萬法的空與不空，全在於人的一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