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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的誕生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小景

光明的誕生 標籤:假如給我三天光明

  深谷空曠,火光衝天。黑色的灰纖在傍晚的天空幽靈蝗蟲般盤旋飛舞。火苗抽搐、噬咬、疊加、崩裂、升騰......

  涅槃后的大地一片焦黑,是一面巨大的黑板,好用來書寫春天。

  ——《話語的殘渣》

  由於海德格爾“世界的午夜”的隱喻,對人類生存圖景的陳述已變得異常悲痛。從一個日常的生活經驗躍起,它企及着人類生存的全部特點。這樣的景色話語向著所有種族的歷史的時間無限敞開。

  時至今日,從某種意義上講,越過浮華的表皮,我目擊到被黑暗劫持的不堪入目的世界。這正是眼睛的疼痛、受難及其福音。“諸神之夜何其黑暗啊!”海子如是說。“午夜,我重是黑暗,重是萬象。”駱一禾如是說。

  面對如此惡劣的場景,彷徨、怯懦、恐懼、觀望、等待都是正常的。我曾試圖並在絕望時假想將自己的同類導入這一劣質的內里,但殊榮是那些猥瑣的靈魂所難以企及的。因為不必過問生存的困境而免受靈魂無望的煎熬,有理由說他們是幸運的。這與智商(職業、學識、年齡、出身)無關,與修持無關,與日機萬里權傾朝野無關。它源自存在的激情。絕望,正是被黑暗所摧毀的激情。像肢裂的碎片,它是存在的灰燼。元氣斫喪,吹灰無力,絕望的感受就是這樣。 -

  進入黑暗之內的人,是勇敢的。但重要的是,一種敢於絕望的浩然勇氣,如果它不能導致終極的幸福,那麼它至少也能導致某種終極的痛苦,使人有了唯一值得活下去的理由。假如能在暗夜鑄造光焰並堅信黎明,他就接近於神。人是上帝的隱喻,對他來說當之無愧。

  那麼我——目擊黑暗的人、自己謂之為勇敢的人、基本上是想賦予存在以意義的人,如果震懾於醜惡與敗壞、荒誕與虛無而躊躇不前甚至恐懼地戰慄,試問還有誰可以帶給世界以光明?

  上帝,或者說那真善美的最高形態,當他按照自己的形象造人時,他的初衷是人成為自己的化身。這正是莎士比亞能夠說出“宇宙的精華、萬物的靈長”的根本原因。那麼作為造物,我如何逃脫對有關愛和美的事物的眷注和呵護?不唯如此。

  而難以承受的生命之輕就是這樣被經驗到的。那些黑暗的歌者、高貴的蠢物、腐敗的涌流,當他們在“世界的午夜”睡眠、做夢、逃亡、自殺和瘋狂享樂時,他們是大師筆下“無用的激情”、等待戈多的人和無家可歸的歷史遊客。無比瑣碎的動作和台詞像迷霧一樣籠罩着生命的舞台,在無邊的聒噪中拒絕着對真理之音的傾聽。通過取消痛苦,他們取消了自己的存在,成為輕巧的二維人,即圖像,為世界的“座架”所“擺置”。除非出現奇迹,拯救之手將從死亡的結局上抽回,——它根本不打算安排其他的結局。

  這正是我的幸運。擁有刻骨的疼痛,意味着對存在的深切體驗。佛說煩惱即菩提,如果動用基督的語法,你們苦難的人有福了。我甚至不得不承認,我最初的生成就是“愛”的結晶。當佛說人不是因積善而永生、而是因得救才行善時,他是智慧的。對於有死的個體來說,得救即降生,就是走出母體溫熱的子宮從而有幸和我的同類堅定地在世。那一聲哭叫,與其說是對塵世的厭棄,毋寧說是對神明僅有的感恩方式。正是在這裡,一切渙然冰釋;正是在這裡,我握住了找尋已久的使命。

  於是我看見,在午夜,當反覆的鍛擊、絕望、倒伏、站立終告無效后,勇猛的戰士目含精血,又一次艱難地站起,手執鐵鎚不懈地鍛擊着烏鐵般的無邊的暗。突然,一粒火星像精靈一樣在他的眼前躍起。接着是些許。戰士的嘴角現出孤傲的笑。終於,火星飛濺,明滅不定。強烈的光點映耀着他古銅色的臂膀,幾乎灼傷他熱烈的視線,像痛苦的閃電一樣照亮了他的頭部,為他指明向上離開迷津的途徑。這是最初的澄明,這是不朽的創造;這是優秀的火種,這是永恆的光芒。今後,它將以存在的名義使我成為使徒——運載光明的人。而現在,我要借它虔誠地點燃一盞燈,在世界的午夜,看高貴的火苗歡快地舞動和聖潔的光芒自由地播灑。

  全世界的黑暗,都不足以影響一支蠟燭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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