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數光陰的故事

　　文/天街小雨

　　“鐘錶可以回到起點，卻已不是昨天。”讀着這樣美麗的句子，如同在我的心壁鍍上一道哲理的光邊。逝水流年，光陰荏苒，在時間的長河裡我就是一朵小小浪花。生活的苦難曾將我撞擊到岩石，也曾將我高高掀起再降落，每一次傷痕纍纍抑或四濺飛騰都是生命旅途一次質的飛躍。白駒過隙，光陰的故事無論是潑墨重彩，還是蒼白虛無，你我的身影清晰又迷離。穿梭在每一個記憶片段，我用心、用情，緊緊抓住。

　　【春來無聲】

　　那年冬天，太冷了。無數老人抵不過嚴寒的侵襲，與未來之春無緣再見面了。

　　我不停地咳嗽，絕望地望着窗外的枯枝。已經過了新年卻仍無一點春的訊息，除了冷還是冷，似乎在加劇和延續着冬的力量。潛意識裡，我熱盼春的到來，靈魂深處渴望與春做一次久違的擁抱，感知那份暖，還有生命的希望力量。而春似乎不解風情，依舊不知沉默於哪一隅。它聽不到我的心語，它不知世上有個女子，如此渴望與它傾情約會。那是一份生命延續的熱戀啊……

　　你就坐在我的床頭，焦灼的眼神裡布滿血絲。偶爾，你也會佇立窗前，茫然於天宇下灰茫茫的一切。你不知該如何借春的暖趕走附着在我身上疾病的冰寒……你說，春怎麼就不來了呢？這寒冷何時消退呢？猛然，你用手捂住了嘴。因為你知道自己說錯了對白，而那將加劇我頹廢的頻率。

　　那天清晨，我突然在醒來時發現窗外綠綠的小樹，在寒冷的風中，蔥鬱着經典的綠意。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一下子坐了起來，這綠意似乎流入我的血液里，欣喜中夾雜着澎湃的激情。我知道，你在為我上演着《最後一片葉子》的現實劇情，因為到了傍晚這綠綠的樹竟然閃動着多彩的燈光……

　　春，就這樣來了，無聲的來了。

　　那個春天，你親手為我打造了一片綠意，於是我在心間的土壤里種下了堅強的種子，堅信一定會開出生命希望的花朵。你的微笑，如同春風，暖暖，才是最強的力量。

　　那年，我知道，春，是可以打造的。只要有你的愛……

　　【花開半夏】

　　紫色的丁香花恣肆地綻放在那年夏天。清風柔吹，那縷縷馨香伶俐地跳過窗格，調皮地鑽進我的鼻子里。只需一個微笑，已入心脾。

　　你知道我喜歡紫色，於是親手種下了紫色的丁香，讓我躺在床上，朝陽升起時，隔着白色的紗簾，我便籠罩在幸福的紫色漣漪里。蒼白的臉逐漸有了紅暈，紫色的美麗不僅僅征服了我的雙眸，而且激活了我似乎休眠的心。一夢，恍如隔世；醒來，你在身邊。

　　原來愛，可以是紫色的。

　　一場風雨過後，滿地紫色的落英，像在淚雨中洗過，皺皺的瓣兒，無力訴說著傷痛以及美麗即將終結的無奈。那枝幹上殘缺不堪，如同雍容華貴的少婦遭遇了搶劫后的凄慘。光華沒有了，亮麗消失了。我的心着實緊了一下，聽不懂花語的暗示，猜不透花開半夏的理由。我更不知道這株丁香是否從此將銷聲匿跡，再無精彩點綴於生活的季節里。

　　你說，不要悲觀，丁香只是受了自然的侵襲，天象變化是我們無法支配的。聽着你的話自然明擺着淺顯的道理，而內心卻對這夏充滿了疑慮擔心。我曾夢想這紫色可以朝朝暮暮、年復一年陪伴我生命的存在，那是夏的信物，裝點着火熱的浪漫；那也是我生命的圖騰，鐫刻着愛的永恆。

　　而這個夏天，紫色，只美麗了半夏。

　　母親說，住戶人家都不種植丁香。我問為什麼？母親說有點悲涼吧……

　　悲涼？我的心，不覺一沉。

　　【秋魂入心】

　　那年初秋，你走了，去了天國。

　　一場場的秋雨淅淅瀝瀝地下着。若哭訴着一個美麗遇見瞬間消失，短暫卻又定格地詮釋過生活的悲喜，而又猝然將一切格局打破。生活的夢，就擱淺在了那年的心之秋上。

　　我曾害怕你孤獨於天國，想放下塵世的一切前往陪伴。也許是那場雨阻攔我的行程，一個轉身，你站在光陰的另一端含笑將我推回。我豈能辜負你的心愿，收集幾滴秋雨融入心碎的杯子，在回憶的激情下煮沸，一飲而盡的只是初秋的傷痛，留在齒頰間的是曾經愛的味道。

　　於是我厭惡了初秋，寧願從此生命里少了這個季節。逃避也好，懼怕也罷，秋，傷痛的代名詞。

　　沒有了你，我孤寂行走于田野間。長空秋雁，兀自南下了。仰望天空，你何時回家呢？沒有回答，只有偶爾雁鳴似乎在為你作答，姑且排遣我心間的痛，當做你遠方傳來的迴音。閉了眼，酸澀極了，行行熱淚湧出，你卻不來擦……

　　驀然發現，田野里的莊稼裸露着收割后的痕迹。成熟，不成熟的，在這個秋天卻經歷着殘忍的對待。農民的臉上微笑如花，爽朗的笑聲充斥着我心間的陰霾。是啊，人生充滿了變數，人與人可以白頭到老於暮年，卻也有青梅竹馬暫停於青春的華美時光。命運就這樣，意外總是悄然而至，那麼小的秧苗也想要茁壯成長至完全成熟，殊不料，早早消逝於枯萎……

　　那麼，你去了天國，也該是一種自然的回歸吧？

　　塵歸塵，土歸土，在一種生命的變數里，你走了。我就替你看盡世間繁華蕭條，走遍坎坷平坦吧！這也是你的心愿，對嗎？

　　那年初秋，不僅僅是傷痛的顏色。心魂，有了堅強的本色。

　　【無雪之冬】

　　只有冷風呼呼的吹着，乾燥的，吹在臉上如刀在割。那年冬天，沒有一片雪。

　　一直期待“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景象出現，可是每個清晨拉開窗帘，那期待許久的潔白，總也沒有出現。於是遺憾充盈在我的心裡，而轉念，感激卻又湧上心頭。也許老天不想刺激我，它知曉你不在，無人能陪我有踏雪聽雪的歡愉。索性，將雪深藏，以一個無白的冬天告慰你的在天之靈。

　　而我，又是多麼的愚笨？你曾經為我打造過一個春天，而我卻無法為你剪裁出一片潔白。任由我在心間祈禱多次，那個冬天依然除了寒冷還是寒冷，不見雪的蹤影。也許，生命的希望是可以也敢於打造的，而生命的蒼白誰又願意讓它自發的生成呢？

　　我的眼前開始晃動春的綠、半夏的丁香花、還有那如淚的秋雨……種種回放，讓我百感交集於生命旅程的片段瞬間給予。其實每一次經歷，都是蒼天一種力量和不凡的展示。走過，生命的底蘊厚重了，對人生的感悟更多了。自身的豐富不是一帆風順帶來的點滴，而是逆境與災難過後的生命救贖。可是，為什麼這種種，非要以生命做代價呢？

　　於是我走出屋子，來到丁香樹旁。乾枯的樹枝，依舊在風中挺立着。由於我的疏忽以及情郁於中，從那個夏天我就似乎忘記了它的存在。心，不免自責了。伸手掐掐枝幹，我驚異，原來裡面還有水分！它比我想象的堅強，我原以為它早已無生命於這個冬天，原來它是頑強存活於這個冬天，並且為自己貯蓄着新生的養分力量。

　　無雪之冬，我卻意外找到了生命的源泉。

　　我知道這是你對我不放心，以此種方式讓我驚異於苦痛后的力量。從此，生命開花，笑對滄桑。

　　細數光陰的點滴故事，情節依舊那麼完整，每一個標點似乎都是歲月的心聲。你我是故事的主角，都在字裡行間清晰如昨。時間走遠，古老的故事卻又煥發生機，沒有秘密也許恰恰就是秘密，在陽光下晾曬，偶爾讀一讀，講一講。我曾是你最美的倩影，你曾是我唯一的永恆。四季輾轉着悲歡離合，周而復始里，物是人非，情懷依舊，我再一次聽見故事裡動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