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文章

　　文：馮福軍

　　家裡的衛生間不能用了，我想請一個內行的工匠重新裝修一下。老李告訴我，他前一個月剛裝修過衛生間，是一個老實厚道的農民工給弄的，技術很不錯，價格也合理。老李還有他的聯繫號碼，讓我跟他聯繫。

　　雙休日，我把那位農民工約到了家裡。他身材單薄，人卻很有精神，也很健談。他為了讓我相信他的手藝，見面后就跟我聊起了衛生間裝修的一些注意事項。比如更換衛生間原有地磚，將原有地磚鑿掉后，一定要先用水泥砂漿將地面整平，再做防水處理，這樣可以避免防水塗料因厚薄不均而造成滲漏。在做防水之前，一定要將地面清理乾淨，用聚氨酯防水塗料反覆塗刷2至3遍等等。因為先有老李的介紹，我對他很放心。所以，他說得頭頭是道的時候，我打斷他的話坦誠地說：“對於裝修我是外行，但我絕對信得過你。這樣吧，材料也由你幫我購買，買材料我給你加一個工日的工錢。”他聽了后，激動地說：“你這樣相信我，我一定認真地給你裝修好，並給你最優惠的價格。”

　　裝修期間，他打聽到我靠寫文章掙錢生活，不停地誇我有本事，說他要能跟我一樣坐在電腦面前掙錢就給他母親爭面子了。我聽了心裡感到好笑，都過“而立”之年的人了，幹什麼活兒還想到是否給母親爭面子。

　　裝修完后，我算給他工錢，他一改往日的健談，竟然紅着臉不接錢。我不解地問：“是不是給少了？”他雙手亂搖：“不是，不是。我只想用這工錢買你替我寫篇文章。不是，不是。不是買你寫文章，是買你一篇……”他一急，不知道如何表達，也許是怕傷了我吧。我趕緊笑着說：“你別急，把你的意思表達清楚，看我能不能接受，好嗎？”他點點頭，開始慢慢地說了起來。

　　原來，他十歲的時候，他的母親就守寡了。他知道家裡貧困，考上大學后自己放棄了讀書的機會出來打工。為此，他的母親常常自責。為了讓母親開心點，他一直告訴母親自己是在廠子里坐辦公室，搖筆杆子的，很舒服。為了讓母親相信他說的話是真的，他想讓我根據他和母親的經歷寫一篇文章，用他的名字發表。這樣，文章發表后，他會給母親打一個電話，寄一份樣報，還有稿費。這樣，往後母親就會相信他說的全是真的了。說完，他拿出兩張稿紙，那上面寫着母親和他的故事。

　　我接過稿紙，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眼淚忍不住地往下掉。

　　單位：總裝備部無錫療養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