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到的玫瑰

　　一

　　放學了，學生都陸續離開了學校，熱鬧了一天的校園終於進入了黃昏的寧靜。

　　離開飯還有一段時間。每一天，葉都會利用這段時間讓心情放鬆，或在校園裡散散步，或沿着不遠的一條小河走一走，有時就騎單車去兜兜風。

　　這會兒，葉悠閑地倚在走廊的一頭看太陽西落。可是不知什麼時候，葉發現，毅就在對面的走廊上。毅是一個很豪爽的人，人長得英俊，但總是靜不下來，一放學就組織了撲克攤子，吆五喝六地，整個校園都可以聽到他的聲音。現在他卻很安靜地在一旁。

　　第二天，當葉沿河散步時，遠遠地看到毅在河中間的一個大石頭中坐着，戴着隨身聽在聽歌。毅也發現了葉，朝她點頭微笑。但馬上將目光移開，看別的地方去了，似乎那是不經意的。

　　接下來的日子，毅變了一個人似的，總是安安靜靜地。葉總會在自己休閑的時光中，時不時可以看到毅的身影。

　　二

　　這段日子，在放《半邊樓》的電視劇。每晚8點鐘，單身老師就在電視室看電視，葉也不例外。這時的毅心中洋溢着幸福，因為小小的電視室里，葉總在他的身邊。看電視時，電視室里不開燈，藉著電視里發出來的時強時弱的光，毅總是偷偷地看看葉。她飄逸的氣質，夢一般的笑靨，溫柔的眼波，在這小小的電視室里似乎觸手可及，可又似乎飄浮不定。

　　他愛上了葉，深深地。其實就在葉第一天來到這個學校，他就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沒有好看的電視劇時，葉總是在房間。毅也不看電視了，就站在葉的窗戶下，看她房間透出的燈光。只要想到葉就在燈下或看書或備課或改作業，心裡就踏實了。

　　有時葉有事走了，他就無比的失落。有一天放學后，他沒看到葉，吃飯時也沒看到。晚上，葉的窗戶黑黑的。他想向其他老師打聽一下葉的去向，可是又怕別人知道自己的秘密。是啊，葉有了一個很優秀的男友，大家都這麼說。縱使沒有，他也不敢去奢望擁有。

　　三

　　這是春天，雨下個不停，潤的信也不停。他有着令人羨慕的家庭和工作，自己的素質也不錯，是一個優秀男生，葉這樣想。可是每一次收信拆信看信，葉都很平靜。

　　有一天，潤把電話打到了辦公室。是毅接的電話。他把電話遞給葉后，就跑出了辦公室。那天放學后，葉沒看到他，心裡莫名地失落。其實，每一次在鄉間小路上散步，遠遠看到毅高大的身影，葉的心就莫名的一陣亂。在電視室里，葉也感受到了毅柔柔的目光，這時的葉，總在心裡渲開一片溫柔，可是從不把心裡那份美妙的感覺洋溢出來。

　　吃晚飯時，單身老師都圍在食堂吃飯，可是還沒有看到他。天黑了，葉不時地看毅的窗口，可一直黑黑的。

　　第二天，第一節課上完了，還不見毅。在快上第二節課是時，毅回來了。他好象一下子恢復了瀟洒，他一進辦公室就大聲哼着鄭智化的《水手》，還走到葉面前笑着說：“你找了男朋友，請客。”

　　葉說：“不是。”

　　“不是？哪一個是？大家來猜一猜。猜對了有獎喲。”他向大家笑笑，還做了一個聳肩的動作。

　　葉不答話，拿了一本書準備出去，當她要跨出門時，又傳來了毅的聲音：“有了你啊，郵電局不憂沒獎金髮，一天五封信的，你們看到過嗎？看沒看過呀！”

　　沒有老師答他的話，也許大家都聽出了什麼。

　　在食堂吃飯時，毅一直在跟幾個女老師開着玩笑，看都沒有看葉一眼。

　　晚上，葉坐在房間看書，還能聽到毅與幾個女老師在操場上大聲地說著話，不時傳來笑聲。葉只好努力地看小說。

　　四

　　明天就放假了，葉收拾着東西。

　　“葉——葉——”

　　一聲聲呼喚打破了夜的寂靜。是毅！葉還聽到有人在叫毅要理智一點，聽到有人說：“你喝醉了。”

　　“我沒醉，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

　　葉的心狂跳不止，放下手上的書，走到窗前。只見操場上，有幾個老師拉着毅，可他的身子向葉這邊傾着，手不斷地揮着，想掙脫緊緊拉着他的手。他反覆地說：“我要去告訴她，放開我，我要去告訴她，我愛她，愛她！”

　　校長從房間走了出來，走到毅跟前，輕輕地嘆口氣，又搖了搖了頭，轉身對其他幾個老師說：“你們怎麼讓他喝成這個樣子，讓他回房休息。”

　　毅在幾個人的拉拉扯扯中，回到了房間，葉還隱隱約約聽到他呼喚她的聲音。

　　那一夜，葉失眠了。

　　第二天，葉推遲到下午走，想聽到毅酒醒后的表達。但毅一個上午沒出房門。只聽到他的房間傳出《潮濕的心》的音樂，一遍又一遍。

　　下午，葉走了。一直沒看到毅。

　　五

　　在漫長的假期里，才知不見毅的日子心裡是多麼失落。走親戚，訪朋友，葉一個日子一個日子地打發。終於到了回校的時間。

　　當葉到校時，住校的王老師把一束玫瑰遞給了葉，還有一封信，是毅的。

　　葉：

　　請允許我稱呼你的單名，因為我在心裡不知叫了多少遍了。

　　當你收到這封信時，我已離開了學校去廣東打工。沒什麼別的，就是因為我愛你，深深地愛你，但我不優秀，所以我選擇離開。我想，如果我還不走，我將看到自己所愛的人成為別人的新娘。那一種痛苦誰能承受？

　　送你一束玫瑰，雖然我知道，那是一束遲到的玫瑰。

　　愛你的毅

　　8．20

　　“李老師走的時候，吩咐我用泉水養好這花，等你收到時，一定要是鮮艷鮮艷的。”王老師說。“可是，你瞧，還是……”

　　淚水迷糊了葉的雙眼，她小心接過花，可是還是有幾片花瓣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