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二伯母羅會珍

　　懷念二伯母羅會珍

　　文/譚雲豹

　　得知二伯母離世的消息，頗感意外。

　　幾天前在網絡視頻上聊天，還看到過她，她說話時，一如三年前去看她時那般，更如兒時聽到她那親切的呼喚一樣。

　　二十多天前，得知二伯母生病住院，問及堂兄。才知她隨着老去，也相繼得了一些老年人的常見病。聽堂兄說她經常咳嗽，有時候咳得氣都喘不過來。平時也有些支氣管炎的徵兆，堂兄說想買些蜂蜜沖水她喝，興許會好些。

　　當時，堂兄說內地很多賣的蜂蜜都是假的，很難買上真正的蜂蜜。為此便想到了我所在的新疆，他是十多年前回內地的，他深知新疆到了夏季時，農場到處都有放蜂的人，他們把蜂場搬進農場，在樹蔭下搭一帳篷，人住在帳篷里，蜂箱就一箱箱擺放在農田邊。

　　他們每天就這樣管理着蜂場，就這樣他們每過兩三天就搖得不少的蜂蜜。

　　每逢搖蜜的時候，農場人並會走進蜂場，購買一些剛從蜂房裡搖出來的蜜來。人們之所以這樣，就是怕買不上真正的蜂蜜。

　　堂兄聽說蜂蜜有止咳化痰潤肺之功效，便想給二伯母買些。

　　我得知后，便到農場的蜂場里給他買了十幾公斤，本來打算是年底回內地探親時帶回去送二伯母的。當時，在買好蜂蜜之後，我便以最快速度寄出，目的很簡單，就是考慮到二伯母的年事已高，再加上又在生病之中，我擔心的是，沒等我把蜂蜜帶回，她就過早的離開了人世，免生些許遺憾來。

　　前些日里，得知堂兄收到我寄出的蜂蜜之後，我才緒如心愿，就算二伯母過世，我所寄去的蜂蜜她也是嘗到了的，對我來說是沒有遺憾的。

　　然而，世上的事，往往就是你怎麼去想他就怎麼來了。沒想到的是，堂兄收到蜂蜜沒幾天，二伯母就突然離世了。二伯母的離世我感覺來得太突然，突然得讓人難以接受。

　　二伯母在我心中，應該是還有些時日在世的。

　　打小起就知道二伯母身體很好，因為我們從小沒見過她有什麼病。雖說二伯母身體看上去有些單薄，但是，她卻特別的精神。

　　從記事起，二伯母就是當地有名的接生婆，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無論是颳風或是下雨。我們那山鄉十里八村的村民，不管是貧窮還是富裕的人家，只要哪家婦女要生孩子了，他們只要到了臨產期，並會奔跑着來叫二伯母去接生。

　　我們家與二伯母家住隔壁。外人還沒有到我們的住房跟前，我們兩家人的狗都狂吠開了。一些急於叫二伯母去接生的人，遠在一、二百米開外拿着趕狗棒，吼叫着“羅會珍、羅會珍在嗎？我們家有人要生孩子了叫你接生去。”

　　每每聽到這樣的吼叫聲，如果二伯母沒有聽到，我們也會幫着敲開二伯母家的門。如果二伯母聽到，她並會放下手裡的活，背上接生的藥箱，快步衝出家門。我常常見着二伯母，披一件衣服在肩上，邊走邊扣着扣子，隨後又拿出梳子來邊走邊梳着頭，二伯母走出百米開外，還在往頭上別著鋼卡子。至今想到這些，二伯母那趕着去接生的情景常常浮現在我的眼前。怪不得二伯母一生沒有留過長發，原來她就是為了應急時方便，才一直留一頭短髮的。

　　二伯母外出接生，風天雨天都沒有間斷過。更有甚者，常常是孩子快降生了，叫人捎口信到二伯母家，說某某村某某家的媳婦快生孩子了，叫二伯母快點去。遇上這樣的事，二伯母，就算是風裡、雨里、夜裡，也會一人出門。我不知道她走過多少夜路，趕過多少風雨。從未見過她有過拖延或閃失。

　　記得母親生我弟弟那年，奶奶在家急得團團轉，就因為二伯母去外村接生還沒有回來。捎了幾個口信出去后，得知回來的口信是已經捎到，二伯母正往回趕。當二伯母趕回來進我們家時，她已是汗流浹背，鬢髮盡濕。那時，我才真正感受到，二伯母作為鄉村接生婆的辛苦來。

　　十多年前，二伯母因為有了孫子，從內地來新疆帶她的孫子而不得不離開老家。那年看到二伯母來疆，常常笑盈盈的帶着她孫子在連隊上轉。

　　看到二伯母，我問及二伯母，這麼多年到底接過多少孩子，能否算清。二伯母總是笑盈盈地說，要說算清也應該算得清。就我們老家那十里八村的，從接生孩子到再接生孩子的孩子，甚至還接生過孫子，算下來三代人。從上至成人，下至未出月子的嬰兒，好像都是她接的生。不拿別人講，就拿我們姊妹四人來說，哪個不是她接的生呢？如今想想也是，我們那鄉里鄉親的，哪個又不是她從娘胎里抱出后，再交給其父母的呢？哪個人又不是經過她親手接生剪臍包紮的呢？每一個孩子來到人間遇上的第一雙溫暖的手不就是接生婆的手嗎？

　　之所以懷念我的二伯母，就是因為她是一個接生婆，因為她用雙手帶給人以最初的溫暖。

　　如今她的離世，讓我永遠難忘她那奔走鄉野為人接生的忙碌情景。我彷彿看見她背上藥箱，用手梳着短髮為人接生而去！

　　2011年8月22日於新疆阿拉爾十團十一連

　　地址：新疆阿拉爾十團團部2號樓一單元401室

　　郵政編碼：8433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