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輕佻的男人

　　樓下有一家涼麵很好吃。精品店的老闆永遠坐在陰暗的角落綉着十字綉。我晃過的時候她會抬頭笑一下，乾淨利落。

　　偶爾會腐敗一次，下樓去買奶茶和甜品。然後踢着拖鞋迅速上樓。

　　其實最近很少出門，皮膚也沒見有多好。難道真的是方便麵吃多了？以至於每次泡麵的某一間隙手都會抖一下。都得幅度比較小，有些不為人知，可以忽略不計。

　　我在等待方便麵熟透的過程中會思考一下關於人生關，價值觀之類的難題。思考時間基本上不會影響我吃面。

　　不過最近我在等面的時候總是會想起一個人。恩，確切的說是一個男人，一個行為輕佻，長相會令人輕佻的男人。很熟？貌似也沒有我的方便麵熟；不熟么，貌似一起廝混過……。。

　　那麼我該如何展開這個男人的故事呢？哦不，是該如何屁顛屁顛的追上他的腳步呢？

　　據說這個男人從小長得人模狗樣，長大帥得摧枯拉朽也實屬情理之中。當然這是據他說的。說這話的時候我和他坐在河岸邊高高的堤岸上看落日。他手裡夾着根大衛。杜夫的女士香煙，香煙很修長，和他的手指一樣好看。不過他的臉更好看，至少我是這麼覺得的。其實按現在我相對比較成熟的審美觀，他的五官也只是普通而已。可好幾年過去了我依舊覺得他的笑容魅惑人心。我覺得他眯着眼睛笑得時候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氣質。恩，就好像，輕佻的氣質。

　　他獨自住一間出租屋，貌似沒有固定的活兒干，以至於我誤認為他什麼活兒都會幹。他有一雙可以彈出鋼琴曲《秋日私語》的好看的手，但是他用過這雙手洗過盤子，搬過磚頭。他告訴我搬一塊磚頭有六分錢，我想這點我身邊幾乎沒人知道。他貌似還做過業務員，家庭教師，雜誌寫手什麼的……。他貌似很喜歡看書，會定期從圖書館借書，什麼類型的都有，在此就不列了，很累。

　　雖然他日子很艱難，可貌似他從沒有過怨言。那是我特單純，覺他特爺們。他會帶我去玩扎槍，會貌似被城管抓的風險去河邊釣魚當夜宵，他會在和我打牌的時候不着痕迹的賴上一招，也會偶爾講一下古文觀止或者泰戈爾的飛鳥集，會放聲高唱光輝歲月和笨小孩……會的太多了，我不想列了。一邊看着觀止心經一邊給我講黃段子。我那是很單純，當然現在也一樣，我不覺得他在褻瀆，僅僅只是，輕佻而已。

　　他跟我說過他的艷情史。他說既然連我這小屁孩都覺得她氣質迷人，那麼有艷情史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說這話的時候他依舊點了根女士香煙。他一天只抽三根煙，不是抽不起，而是他自控能力好。當然這話依舊是他說的。我那時總覺得他輕佻的話語里暗藏深意，當然，現在依舊這麼覺得。

　　他在學生時代曾經深愛過一個女孩。那女孩很單純，後來世道變了，便跑了。他怎麼也想不到一段狗血情節會落到他頭上。他從沒覺得自己有當主角的潛質，撐死了也不過是一個跑龍套的。他還說世道嘛，人心嘛，都是這樣的，那女的不過是迎合時代潮流而已。自己女朋友跑了還埋怨別人，那男人做的就太沒出息了。他教會我做男人要有出息。說這話時他笑得很乾凈，修長的手指依舊夾着煙，他的笑在煙霧下有些虛幻，我發現了，他有一絲恍神。我真的很敏感。不過真的很令人心疼。

　　後來他跟鋼琴教師談過，跟公司職員談過，都不了了之。我不知道他以後會跟哪些人談戀愛，在一起。但我知道，沒有人配得上他，這個氣質輕佻的小人物。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想起他，可大腦中一晃神卻閃過無數的畫面。他眯着眼睛看日落時，他叼着煙修燈泡時，他傷心是乾淨的笑，他晨跑是背誦的易經，他寫毛筆時的瀟洒動作……。

　　如果可以，我真想再坐下和這個輕佻的男人聊聊。

　　的確是一個很值得回味的男人呢。

　　哦，對了。他還講過，他是一個好人。

　　恩，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