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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在唱歌----寫給阿桑

手機:M版  分類:傷感散文  編輯:pp958

  天黑了。每一天都會黑的,並且會在黑暗深處結束。我喜歡夜。窗外可以是風撕扯着樹冠的亂髮,有如悲苦的女子在低聲嗚咽;或者是雪靜靜落着,四外闃寂無聲,雲翼低垂;或者無邊絲雨細細密密,庭軒寂寞,漠漠輕寒;或者夜闌更深霜重時,寒蛩啾啾,涼月滿天……我喜歡天黑透的時候,一個人,守着滿城的喧囂,守着內心寧靜的出神,守着身邊不盡的紅塵,一個人,守着你那絕望的聲音,這夜,似乎只有我和你的歌相依為命的生活.室內亮着一盞燈,照着滿屋子的安靜與空曠。我喜歡封閉而狹小的地方,比如卡夫卡的地洞。或者,我可以獨自駕車跑遍祖國各地。只要在路上,我就是快樂的。我是一隻孤獨的遷徙鳥。特別喜歡《加州旅館》開頭所唱的:onadarkdeserthighway,coolwindinmyhair……所以,在夏日的凌晨,我數次騎一輛摩托車從這裡出發,向四個小時之外的北京一路狂奔。而現在,北京,那座荒蕪的城市不再生長我的夢想了。站在它隨便哪一個路口,每一個人都可以細緻入微,每一個人都可以模糊不辨。想起鄭智化化的歌:別哭,我最愛的人,今夜我如曇花綻放,在最美的一剎那凋落,你的淚也挽不回的枯萎。不知道為什麼會想起。也許,十年前讀到的一段話又伴着那歌聲在空曠的腦海中迴響:那是一個春日的午後,櫻花爛漫的綻放着。在暖暖的陽光里,川端康成輕輕地說,我去散步了。然後,他再也沒有回來。這是人們所熟悉的美么?在人們的審美觀念里,死亡並非藝術。而死亡是不可避免的,斯巴達克斯的英雄他說,我們會死的,假如我們還活着。所以,在死之前,讓我愛着吧。總有一些什麼需要我去熱愛。比如祖國,比如祖國遼闊大地上善良的人民,比如人們為收穫而辛勤的勞作以及他們手中握緊的希望以及那滿懷希望的幸福;總有一些什麼,需要我去熱愛。比如生命,比如生命里不懈努力的探求,比如努力探求時的執着與勇氣。因為有愛,輕如煙塵的靈魂才得以厚重。因為有愛,我的生命才有了價值。再沒有誰能開採我的雙眸.你走了,在這個荒涼的春天.丁香花不開,遠方的鴻雁也不來,只留下我,一個真實的夢幻,空守着舊日的誓言......記得有人說過,永遠就是一瞬之間。一瞬間,我的手彷彿還在你的發端,那絲絲柔情如寸寸折柳,數聲汽笛之後火車站裡的黃昏便黑了。一瞬間那揮動的手成為一面旗幟。或許,離愁就是這夜裡的黑暗。一瞬間,永遠都成為過去了,而你在何處?“數聲風笛離亭晚,君向瀟湘我向秦”。至今,那兩個分別的人都還在他們各自的路上。一瞬間,這月色彷彿是從愁苦的古詩詞裡面發出光來,而那些故老的往事似乎都與我有關。若我臨窗輕吟一闋《菩薩蠻》,不知是否會有千年前的耳朵在窗外傾聽?唉,或許千年之後你再次讀到這些文字時就會明白,所謂永遠,就是比瞬間稍長一些。一瞬間,那個東籬下的採菊人都變做後園里的一簇菊花。輪迴中他頻頻盛開又屢屢枯萎。世中人任誰都赴不起千年之約,縱是那南山上的石頭,到如今又有哪一塊記得清世世代代的足跡以及足跡里的細節?也許,瞬間的感覺就是永遠的愛。斷斷續續的寫了一些文字,彷彿在夢中。有夢是幸福的,怕的是沒有夢,也不再醒。你看,晏幾道說“關山魂夢長,塞雁音書少。兩鬢可憐青,只為相思老”,晏殊說“摟頭殘夢五更鐘,花底離愁三月雨”,就連蘇軾,悼其亡妻時也因夢而起“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畢竟,有一個人可以去夢,即便憂愁,即便憔悴,即便斷腸也是好的,也好過“和夢也新來不做”的宋徽宗與“夢又不成燈又燼”的歐陽修。而我,在這樣的夜,我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心上該怎樣去夢你呢?再沒有誰能開採我的雙眸.你走了,在我心裏面留下一道傷口.我知道,時間久了,這傷口會結成一個傷疤:只要我不去碰觸它,心就不會疼;只要我不去揭開它,心就不會流血......曾給你買過兩盤CD,一盤是神秘園樂隊的音樂,羅夫蘭的歌聲有如天籟;另一盤是約翰*列農的,他屬於甲克蟲輝煌的年代。音樂是極易讓人懷舊的。在我很小的時候,經常守着那台陳舊的留聲機,看帶有一圈圈溝紋的黑色唱片在裡面勻速旋轉。而那時喜歡的只有一首《外婆的澎湖灣》。直到十幾年後,我才知道其他幾張的來源——它們大多是捷克斯洛伐克生產的慢轉唱片,有托奇卡尼尼、布魯諾*華特、斯托可斯基、尤金*奧曼第等人指揮的貝多芬、莫扎特、舒伯特、柴可夫斯基等的許多品。可是至今,我仍然與真正意義上的音樂相距遙遠。我懷念的,只是少年時的聲音。那是羅大佑的聲音,是姜育恆的聲音,是童安格的聲音,是張雨生、齊秦的聲音,是趙傳的聲音“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是中學時代小女老師的聲音……而現在,阿杜唱着:多麼傷的離別——多麼傷的離別,與過去!左邊的鞋印才下午,右邊的鞋印已黃昏了,洛夫如是說。我的思緒就在左腳和右腳之間深深徘徊.不知道為什麼會想起,想起鄭智化的歌。也許,音樂是極易讓人懷舊的吧。此刻,懷舊的心是桌上的一盞熱茶,茉莉花瓣的清香正濃,而阿杜的歌,還在千千靜聽里反覆地唱。已故詩人昌耀說他天性是一個活潑的人,卻又本質憂鬱。我深有同感又不解這樣的矛盾。於是,我沉默。像巴金當年去重慶歌樂山見冰心一樣,我也背誦魯迅那段話:當我沉默着的時候,我感到充實;我將開口,同時感到空虛。我欣賞自己沉默的靈魂。羅丹把巴爾扎克塑成一個苦悶的,顫抖着的,身披破布片的老頭,而我,在我的沉默里我將怎樣雕刻自己的靈魂?其實藝術是無所不在的。它在安東尼奧尼的鏡頭裡,在卡拉揚的指揮棒里,在范思哲的服裝設計里,在美寶蓮的粉底和雅詩*蘭黛的嫩白里……我希望自己是一個精巧的工匠,用一生的時間完成自己心中的刻畫。於是當我沉默的時候,寂寞是國,我是王。每個人的心中都存有美好,即使是安娜,即使她最後說“全是虛偽,全是謊話,全是欺騙,全是罪惡”,也抹殺不了她一度對美好愛情的追尋。托爾斯泰筆下的安娜原本是普希金的女兒普希金娜,如此,我感覺到了托爾斯泰的心思,就像但丁心中的貝亞特麗齊,彼特拉克心中的勞拉,我心中的你。而你,你已經是我恆久回憶.依然是洛夫的詩句:一仰成秋,再仰冬已深了。我不善飲酒,惟舉一杯熱茶獨飲那微燙的歲月,獨斟那些不會冷卻的往事。往事是一朵凋謝了的花。我是一個粗糙的人,無法領略情感中的精緻與細膩。我是笨拙的,就連生活這部機器的故障都無法修復,儘管使用前我已經讀過了它的說明書。理性的馬匹我無法駕馭,感性的韁繩我無法掌握。有時候我懷疑自己是否完整,或者,我的完整已然破碎。感覺自己破碎的時候,我一個人,粗糙的、笨拙的一個人,不知道該拿什麼去縫補。是否,鳳凰真的會浴火而生?若是,就賜予我熊熊烈焰,我將等待着重生或者毀滅;否則就讓我沉默。當我沉默的時候,寂寞是一座空城,是空城裡沒有回憶的街巷,是全部荒蕪了的春天,是荒蕪的春天裡斷了足跡的路。而我是一個絕望的俘虜,被囚於陰暗潮濕的時間裡,永生過着內容相同的一天。再沒有誰能開採我的雙眸.你走了.歲月是什麼顏色?我始終不解。當我青春,我以為它是灰白的,是陰鬱的初秋雨後,而我心如風燭,搖曳不已;當我垂暮,我以為它是斑駁的,是陰涼的夏日庭中,而我若一具遠古的琴,已然不聲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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