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的夜宵

　　??宿舍對面的那條小巷，曾以“夜宵”而聞名。每日從黃昏起到第二天凌晨四、五點，是小巷最熱鬧的時候，那時小巷裡擺滿了夜宵攤子，將行人道塞得滿滿當當的。每當華燈初上時，便忙碌開來，於是，一夜的鍋鏟聲、談笑聲、猜拳罰酒聲、打情罵俏聲，聲聲入耳；辣椒味、油煙味、酒精味、香煙味，味味嗆人。這些聲音和氣味，又偏在夜深人靜里飄飛得正緊，使周圍的居民夜不安寐，招來不少抱怨。夜宵攤點多了，亂扔垃圾，亂撥污水的現象也大有人在，夏秋季節那裡便是蚊子、蒼蠅的集散地；春冬季節則是老鼠的覓食場，因此，小巷在本市有着“臟臭一條巷”的“美名”。

　　??俗話說：民以食為天。對於吃，本人無可厚非。何況國人歷來就講究吃，“飲食文化”在我國有着悠久的歷史淵源。至於夜宵它起源於何時？創建於何處？是否屬於“飲食文化”的一部分，也許沒有誰認真地考究過。但是，夜宵的的確確已成為當今人們生活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有人稱它為“夜宵文化”，與國內文人熱烈鼓吹的茶文化、酒文化、煙文化等等之類的現象相行並列。

　　??對夜宵，本人不敢恭維，尤其是對那條小巷裡的夜宵，常常敬而遠之。然而，本人在小巷吃過三次不同的夜宵，卻有三種截然不同的感受，從而也改變了我對那小巷夜宵的看法。

　　??記得第一次在那條小巷吃夜宵，是那年從部隊回家探親時。我有很多同學在本城工作，幾年不見，一旦回家，同學聚聚，這種機會是不會放過的。白天大家忙工作，聚會就只好忙裡偷閒，約在晚上。有同學還特地向我介紹說，這些年城裡的發展很有特色，尤其是夜宵，已成為一個特色產業，是活躍經濟的一個亮點，我出於好奇，也就欣然應充。

　　??我如期赴約，其他同學早已在那裡等候。為了節省時間，大家邊走邊聊，不多時便到了那條夜宵小巷。果然名不虛傳，一條約兩公里長的街道，兩邊的人行道上全是夜宵攤點，有在露天擺上五顏六色的桌椅板凳的，也有用藍色或彩條布搭成帳篷的，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車流，好不熱鬧，看來同學說的不假，這裡的夜宵攤的確稱得上是一個亮點。我們選擇了一個相對較乾淨，視線也比較開闊的地方，剛一落座，攤主便熱忱地倒上茶來，接着一盤五香瓜子就上來了。點好菜后，我們叩着瓜子便天南地北聊了起來。正說話間，菜就陸續地上了桌，青椒炒雞丁，魚頭煮粉絲，爆炒豬肚，等等菜肴，五顏六色，散發著誘人的香味，不由得讓人口舌生津，食慾大開。公平地說，那位推主的烹調技術確實不錯，色香味俱佳，若是擱在酒店，絕不亞於三星級酒店大廚的技藝。一番酒酣耳熱，點的菜全部掃光，感覺這夜宵攤子比那富麗堂皇的大酒店實惠味美，唯有環境差了點，可是，我們還是吃得很開心，再說價格又不貴，服務態度也很好，大家都感到很滿意。然而那天晚上卻受盡了煎熬。第二天我打電話向同學辭行，他說：“本來打算來送行的，昨日吃過夜宵回家后折騰了一晚，至今腹中尚不舒服。”他還問我感覺可好？我說：“感覺還可以，就是上廁所的頻率太高了。”在電話里，我們都哈哈地大笑起來！

　　??有了那次的教訓，我是不會輕易光顧夜宵攤點的。然而事有湊巧，一年後我轉業到地方，住地正好在小巷的對面。有一天單位搞集體活動，我又一次光顧了小巷的夜宵攤。說心裡話，倘若在月朗風輕的夜晚，與同事一起在明朗的月光下喝酒、聊天、吃夜宵，還真有點舉杯邀明月的詩情畫意，讓人感到很愜意。可是當菜上數輪，酒過數巡之後，我肚子弊的實在不行，只好找個地方去解決內急。當我走出數米，見女攤主正忙着洗涮碗筷，就湊過去看了看，那一盤洗碗的水髒得簡直無法形容，洗完后再用髒兮兮的抹布一抹了事，就重新盛菜盛飯。我試着問女攤主：“洗碗水那麼髒了怎不換換？”她說：“這裡又沒有水。那點水還是從三公裡外的家中拉過來的。大家都是這樣，洗完了用這消了毒的毛巾擦一擦，沒關係，挺乾淨的。”聽了這些，讓人瞠目結舌。當我重新返回到那夜宵攤時，看着桌上那些“美味佳肴”，卻再也沒有胃口了。共2頁,當前第1頁1

　　本文作者：雪蟬

　　??打那以後，每每有人提議到小巷吃夜宵，我總是避而遠之。然而，往往越是想迴避的事情卻越容易碰上。不久前，我們幾個同事從外地出差回來，正好夜間下車，那條小巷又是我們回家的必經之路，就在我們快要走出那條小巷時，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傳過來，回頭一看，原來是一位多年不見的朋友。前些年就聽說這位朋友所在的那家廠子破產了，不知道這些年他在哪裡發財，一直沒有信息，想不到卻在這地方遇上了，於是一番寒喧。朋友告訴我，自從廠子破產後沒有了固定的工作，擦鞋、保安、擺地攤，樣樣都做過，唉！年紀大了，又沒技術，找份工作還真是不容易；今年居委會照顧下崗職工，給他在這小巷裡安排了個夜宵攤位，雖然辛苦點，生意還好。他說：“我們老朋友多年不見，今晚就算是我請客，請你們吃夜宵。”聽了老朋友的這番話，看來這頓夜宵是不吃不行了。

　　??我們相繼落座，朋友的夫人就忙着端茶遞水，他一邊揮勺炒菜，一邊同我們聊天。他說，過去這條小巷“兩頭聞名”，那時沒人管理，攤主亂擺亂放，佔道經營堵塞交通，衛生條件差，有些不良的攤主用一些劣質的食品坑害消費者的現象也時有發生，因此常有顧客與攤主發生矛盾，有時甚至打架鬥毆。今年由居委會、工商、稅務還有公安派出所聯合組成治理整頓小組，出台了“夜宵經營管理辦法”，安裝了自來水管，裝了電燈，重新劃分了攤位，重點照顧下崗職工；從業人員還要過四關（健康檢查關，烹調技術關、食品衛生關和誠信守法關）才能在此擺攤設點，相關部門還派人隨時到各個攤位進行食品衛生抽查，不合格的限期整改，連續三次整改不合格的取消經營資格。接着他用手一指，你們看，如今這長長的一條小巷多麼乾淨，擺放的多麼整齊。

　　??聽朋友這麼一說，我到覺得自己太孤陋寡聞，就住在這小巷的對面，對小巷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卻全然不知。於是，隨着老朋友的指點放眼望去，小巷兩邊的攤點和桌椅都是按一定的規律擺放，攤主都是統一的白色服裝，道路暢通，秩序井然，的確與以前所見大不相同。說話間，老朋友已將香噴噴的菜肴端了上來。我們一邊喝酒，一邊品嘗朋友親自烹調的菜肴，雖然烹調技藝不如正規酒家的名廚，但是原材料卻是地道的正宗好貨，乾淨衛生，吃了讓人感到爽心、舒心、放心，與過去相比，確實是一番全新的感覺。

　　??同樣是那條喧囂、熱鬧的小巷，卻經歷了由髒亂差臭到衛生清潔，依法經營的變化，這其間人的因素是最主要的。我想，不管這夜宵是否屬於一種文化，它並不重要，只要有人正確引導和管理，使其服務於人們日益增長的物質需要，又何樂而不為呢！何況當今還有不少失業人員，為其提供一片小小經營場所，就可以解決衣食之困。本來嘛，賣“夜宵”的，從來就不是富人，小老百姓靠它賺兩個錢養家糊口，實在無可非議。想到這裡，我連忙掏出一張鈔票，趁朋友沒注意時壓於碗下，便急急忙忙地向朋友告辭了。

　　??走出小巷，我回頭望了望那燈光閃爍，人頭攢動，笑語喧嘩的小巷，深深地祝願在小巷裡的經營者和消費者們，在享受物質文明的同時也享受美好的精神文明！

　　共2頁,當前第2頁2

　　本文作者：雪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