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桃花盛開的童年

　　劍鴻/文

　　兒子十歲，天天把“玩”字掛在嘴邊，還在我面前故意念齣兒話音來，這正是他的童年，做父親的我怎麼會不理解，儘管我的童年已然遠逝並且飄渺，難以打撈。

　　但兒子的童年所不能及的，卻是我的童年玩伴很多，作業很少，黃布縫製的簡易書包可以在跑動的時候迎風飄揚。假期里，不但可以打着赤腳亂跑，挖蚯蚓，捕知了，還能在樹上捉迷藏，跑到野地挖“草甘蔗”，“偷”黃瓜、紅薯。印象最深的，還是桃花盛開時那種爛漫的記憶以及這種記憶給予我今生的美好意象。

　　三月的江南，素凈的村莊掩映在茂密的桔林中，綠意圍抱，花香瀰漫。遠遠望去，連綿的屋角翹立樹梢，構成鄉村古樸的脊樑。其實村莊很小，小到幾聲孩子的喧鬧可以震動整個村莊的每一條小巷。幾排灰頂青牆的瓦屋前後，零落地點綴着祖輩種下的柚子樹、梧桐樹、苦棗樹、柿子樹，當然還有桃樹。經常有瘋長的樹榦抵着牆角瓦楞，就這樣，生命和歷史在無人關注的細微處相映成輝。

　　小村的中央有兩口半畝見方的水塘，中間有一條小渠將兩個水塘貫通，沿着水塘和小渠是成排的桔樹，間或有幾株桃樹。記憶里，那時水塘里的水還很明澈，岸邊還有不知名的花草。幾塊青石板砌成的石階伸到水底，被幾代人的腳板磨得細膩而平滑。每當清晨，啪啪的捶衣聲在小巷間迴響不斷，驚醒枝頭巢中的麻雀，也喚醒沉睡的村人。不落雨的晴朗天氣，常有勤快的老人用笤帚掃凈房屋近旁的落葉，晒乾後放在家裡以供柴火之用，因此樹下的土地常顯乾淨細膩，

　　白天，大人們都上工或是忙農活去了。桃花盛開的桃樹之下便是孩子們的樂園，一群男孩女孩手牽手圍着桃樹玩鬧嬉戲，唱啊跳啊，不知哪個傢伙忽然飛起一腳，踢到桃樹榦上，於是，桃花如雨，紛飛而下，四處飄落，落在碧綠的水面，落在驚逃的小鴨背上，落在頭髮、衣襟上，落在女孩翹起的辮子上。也有女孩子用衣服兜住，或者小心地片片拾起，拿到家中做各種裝飾，或者搗碎，調成粉紅的水漿，塗在臉上，唇上，像舞台上的演員一樣。

　　時至今日，我看過各式的說不出品種的桃花，欣賞過不同季節綻放的桃花，電腦磁盤中也收藏着許多此類圖片。美是美，但似乎只能養眼，能夠怡心悅性，讓我想起諸多往事和快樂，忘卻塵間煩惱的，似乎只有兒時桃花盛開的記憶。那一抹記憶，給予我一生的底蘊，沒有哪種畫面能夠全部覆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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