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

　　??我出來已經十一年了，十一年間回家七次。

　　??老娘對此不滿，老娘對我說：“你真是個野孩子，人家是娶了老婆忘了娘，你老婆還沒娶就把娘忘了。”

　　??一說到老婆老娘的話就多了，老娘說：“俺把你養的也不錯呀，長的也不醜，村裡人都說你有出息，能寫能畫，就說你給人家寫的春聯吧，哪個不說好啊。為什麼就找不到老婆呢，你也不小了，不給自己考慮也為俺想想呀。跟你一樣大的孩子已經亂跑了，你連個對象都沒有。俺都不敢去串門了，人家總是問你什麼時候帶個老婆回來，你也沒跟俺說。每次問你，你好像都很煩，俺都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老娘說完嘆了口氣說：“你呀，從來都不聽勸，不聽勸也就罷了，偏偏對着干。你畢業時，你爸讓你回來，你死活不肯。你回來多好呀，市裡面來了三封信讓你去政府，你說政府都是垃圾廠，進去了都成垃圾了。你看看臨村的二章，從家文憑還沒你高，進了機關幾年長了一身膘，你看看你，像個猴子，除了骨頭就是皮。你大了，俺想操心也操不了了。”

　　??老娘說到這裡眼圈有點紅，我敢緊說：“我在外面很好呢，天天在屋子裡，風吹不着，雨淋不着，吃飯有人送到門上。女孩子有很多，只是長在太難看，怕你看不上，不敢帶回來。”

　　??聽我這樣說老娘笑了，老娘說：“難看怕什麼，好看又不能當飯吃，只要人實在，比什麼都好。你看看二萬老婆，人長的漂亮，可是什麼都不會幹，只知道玩，天天吃這個吃那個，好好的家都給敗了。你也別心高了，快三十的人了，人家說三十沒有小，漓漓拉拉苦到老，你不能再拖了。要不俺讓人家給你介紹一個。”

　　??聽到這裡我嚇了一跳，敢緊打住，我說：“不用你操心了，過兩年老婆孩子一起給你帶回來，一個不夠的話帶兩個。”

　　??老娘聽到這裡又笑了，說：“竟說大話，有一個孩子就夠了，養那麼多幹什麼。現在不比過去了，人家說兒多福多，全是騙人的，你老爹生了五個兒子一個閨女，沒享什麼福就死了，都是累死的。現在也只有你爸和你姑記着你奶奶，你那幾個叔叔，都白養了。”

　　??我不禁有點難過，老娘也白養我這個兒子了，十一年回家七次，算起來在家呆的時間不到兩個月。老娘看到我有點難過，說：“你挺孝順，每次回來都給那麼錢，還買了那麼多東西，人家都說俺有福氣，養個好兒子。”說到這裡我愈加難過了，老娘岔開了話題說起我小時的事了。

　　??“你小時候就不安分，你剛生下來兩個月，包的好好的在床睡，俺下地去幹活了，回來之後你把小被子全踢掉了，也不哭，身上都凍紫了，腿還在那裡亂蹬，俺都嚇死了。後來你一點事也沒有，沒發燒沒感冒。就因這個跟你老太吵了一架，怪他沒看好你。你老太也不知道心疼，說什麼凍着了怕什麼，孩子哪裡這麼嬌的。孩子不是她生的，她哪裡會心疼啊。她說的也對，孩子不能太嬌，你長這麼大很少生什麼　病。”

　　??“你小時候很省心，大忙時俺和你爸下地幹活，你自己不但能燒飯吃，還能幫俺把飯也燒了。可是你也很調皮，你七八歲的時候，把人家的草垛給燒了，人家找上門來，你躲到門後面不敢出來。你爸要打你，你倒是不怕。你說以後不燒了，要打的話以後再燒。”

　　??老娘說到這裡又笑了，說：“哪有這樣孩子呀，這麼小都知道頂嘴了。你爸氣壞了，說你以後肯定不是好東西。你後來學好了，沒再幹什麼壞事。你在外面俺也不擔心。跟你一起玩的三贏，小時候比你聽話，可是後來學壞了，出去不到兩年，被抓了，說是偷了人家的東西。唉！他媽一天到晚哭。”

　　??“你弟弟從蘇州回來說你要寫書，寫書多費腦子呀，你還要開公司，就不要太貪了，把一樣事做好了就很不錯了。”老娘停了一會又說：“俺沒什麼文化，不知道寫書有什麼用，不過你要寫就寫吧，不要太累了，多注意身體，看你瘦的。”

　　??天已經很晚了，鄉下人睡的早。我看到老娘有點困，我讓她去睡了。

　　??鄉下的夜晚很靜，靜的我很難入睡。

　　本散文作者：沉沒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