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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幾縷流年失所,寫一些風花雪月

手機:M版  分類:現代散文  編輯:pp958

  早在一年前,就在我得知她婚期將至時,便決意要寫點東西了,可苦於不知道怎麼開頭,便只好一拖再拖。

  前段時間在網上遇見一故友,閑聊了兩句,他告訴我說,不久前她順利產下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孩,成了我們班裡最早當母親的人。聽到這,我心裡莫名其妙的溢出了一絲感慨,但更多的還是祝福。

  這時候我又有了想要寫點東西的衝動。倘若再不寫點東西的話,不僅對不起自己,更有愧於當年的她。

  於是,便有了這樣的開頭。

  那一年,春風和煦。

  非典剛剛從人們的恐懼中慢慢退去,一切似乎又恢復了往昔的美好。可班主任卻以“上學期期末考成績太差而拖了全班後腿”為由,將我趕到了最後一排,而我的前面,正是她。

  她叫馮丹,沒有出眾的外表,沒有高雅的氣質,亦沒有讓班主任龍顏大悅的優異成績,唯一令大家羨慕的,是她那名副其實的富二代身份,尤令當時的我垂涎三尺。

  在我看來,她就是一個話癆,活像歐巴桑,但我並不這樣稱呼她,而是管她叫“八婆”(從香港電影中學來的,當時在班裡很流行的。)

  我那陣子特別迷戀柯南·道爾的經典之作《福爾摩斯探案全集》,有一次在課堂上正看得津津有味,卻被老師當場逮住,並被其趕出教室,還把書給扣留了一個月。我私下裡和同桌說是因為老師想看卻捨不得買,才出此下策。沒辦法,只好再次勒緊褲腰帶去書店買了本,轉為晚上熬夜“苦讀”。

  由於晚上熬夜看小說而耽誤的睡眠,我只好在課堂上得到補償。而那位沒收我小說的老師,還不至於把我的睡眠也拿去沒收了吧,無奈只好氣得吹鬍子瞪眼。

  馮丹下課的時候就往商店跑,上課則扭過頭來趴在我桌上找我聊天。我那時就想不明白了,前後左右都坐有人,為何卻偏偏選中我。難道是我的耳朵特別大,善於傾聽。

  後來實在氣不過,就把抽屜里的所有書和同桌的一同拿來,在桌子前沿擺了一道書牆,既擋住了我睡得香甜的臉,也讓她沒地方可趴。

  就在我為自己的聰明才智偷偷高興的第二天,她居然轉過身來一把將我桌上的書全都推到地上,嘩啦啦的聲音驚動了正陶醉在自己的精彩講義之中的老師和昏昏欲睡的同學們,還有打着呼嚕留着哈喇子的我。一時間所有聲音都在我身上凝結住了,我當時只是憤怒地瞪了她一眼,然後狠狠踢了一下掉落在地上的書本,摔門而去。

  經年之後,當我的回憶再次駐足於這一幕時,猶若墮雲霧中。

  記得當時好像僵持了幾天,兩人見了面也不說話。我在後面睡我的覺,她在前排侃她的大山,彷彿兩個老死不相往來的世仇。

  按道理說,對於這樣的現狀我應該求之不得,可沒過幾天,我竟然渾身不自在起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彷彿屁股上長了釘子(這是當時一位老師對我的評價)。有時候我睡醒了,但依然趴在桌子上,試着聽清她在說些什麼,這完全不像當時心比天高的我。

  後來覺得總這樣也不是個辦法,畢竟委屈的還是自己。於是我就趁她不注意,將她扔在地上的零食袋用腳偷偷地踢到我的桌子下面,然後理直氣壯地坐直了身子,用腳踢了她凳子一下,並不是很用力,但卻險些讓她來個人仰馬翻。她直接站了起來,甩了句“幹嘛?”

  “你把自己吃剩的垃圾丟在我桌子下面了。”我理直氣壯地回了句。

  她似乎明白了我的動機,指着我鼻子就是一連串噼里啪啦的形容詞。

  我也站了起來,回了句“你家有錢就了不起啊?!”她聽了並沒有再出聲,只是愣愣的立在那兒,過了會兒便跑了出去。等她再次回來時,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一場。在後來的交往中才知道,原來她特別介意別人這樣說自己。

  此後我倆又“老死不相往來”了幾天,我的屁股彷彿也受到了那位老師的魔咒,隱約可以看見有釘尖冒出。

  就在我覺着釘子快要完全長出來那刻之前,做了一個很男子漢的決定。在一堂體育課上,我看見她和班裡的另一位女生坐在操場旁的樹蔭下聊天,便去商店買了三根雪糕,然後朝她們走去。那位女生高興地從我手裡接過了雪糕,然後識相的跑開了。

  “喏,給你。”我將手中的雪糕遞了一根過去。

  “才不要呢。”她把頭扭向一邊。

  “喂,一塊錢一根呢,很貴的,再不吃就化掉了。”我表現出一副很心疼的樣子,她卻“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你很小氣耶!”她終於接過雪糕撕開包裝袋吃了起來。

  “我已經夠大方了,平常自己才吃兩毛一根的冰棍。”

  “喏,還你。”

  “不要,你都吃過了。”

  “呵呵……”

  “哈哈……”

  就這樣,梁子算揭過了,用她的話說,這叫不打不交心。

  後來,事情也就毫無爭議地慢慢進展着。我們在和藹老師的課堂上聊天打屁,在厲害老師的課堂上各自忙碌,當然不是學習,我們都深知自己不是那塊料。

  不知不覺中,校園裡的沙棗花開了,香氣瀰漫在整個校園的空氣中,讓人有種想要戀愛的衝動。而這時,放假的腳步也越來越近了。

  記得有一次,應該是一個很迷人的黃昏,我們吃過晚飯後在校園裡散步。走着走着,就來到操場旁的那棵樹下,而樹上,沙棗花正嬉笑着怒放着。我爬了上去,想要折一枝給她,卻不小心被樹枝上的刺給刺到了手。

  “呀?流血了!”她叫了出來,將我遞給她的花放在一邊,幫我輕輕剔除手指上的刺。那是我第一次觸碰到她的手指,那種溫暖,讓我忘記了手指上的痛。直到現在,我隱約還能感覺到她輕輕吹拂我的手指的溫度。

  很快的,教室里開始出現一些為期末考取好成績而努力奮鬥的同學,當然這類人群里是不會找到我的影子的。

  我依然無憂無慮的混着日子,沒什麼改變,而馮丹似乎有些不太對勁,但我又委實找不出問題出在哪兒。她的話變得少了起來,大多時候都是看見她抱着一本書在啃,但我知道她的心絕不在書上。我試着打探究竟,而她就是不肯說。

  後來實在別無他法了,只好狠狠地踢了一下她的凳子,然後摔門而去。這是我第二次踢她的凳子,也是最後一次。

  我坐在我們第一次和好時的那片樹蔭下,聽見上課鈴聲也沒動彈,就只是靜靜地坐着,彷彿在等待一架時光穿梭機。

  “喏,給你。”她從我身後遞了一根雪糕過來,就是我第一次買的那種。

  “才不要。”我回了句。

  “喂,一塊錢一根呢,很貴的,再不吃就化掉了。”她裝作一副很心疼的樣子。

  “你很小氣耶!”我剛說完,兩人就哈哈大笑了起來,因為剛才對話的內容,就是當初在這所說過的,沒想到誰都不曾忘記。

  “我要走了,離開這個班級,這所學校。”當她停下來以後,最先說的就是這句。而我的表情依然保持着剛才笑的姿態,就好像速凍人一樣,還沒準備好就被冷不防的凍住了。

  “我父親認為這所學校太差,已經托他的朋友在市裡聯繫好了學校,從初二開始,我就要在那裡上課了。”她見我沒有出聲,沉默了片刻后又接著說。

  然後,就是永久的沉默。

  不然會怎樣,難道要我跑到她家裡,含淚握住她父親的雙手,懇求他不要讓馮丹去市中學嗎?她能做的,就只是默默地按着父親指明的道路向前走,而我,除了在心底衷心地祝福她之外,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不能做。

  風吹過,校園裡的沙棗花落了。

  本以為故事就這樣結束了,誰知兩年後會再次相遇。

  那是中考最後一科考完后的中午,我和幾個同學準備去市中心逛逛,順便找一家遊戲廳玩個痛快。沒成想竟在校門口遇見了她,這是我們闊別兩年後的首次相遇,沒想到,場景會是在這裡。其實算不上相遇吧,她是在這裡專程等我的,看考場那天她就知道我們同在這所學校考試,只是怕影響我今後的考試,才只好等考完后在校門口與我“不期而遇”。

  記得那天兩人邊走邊聊,一直走到了鐵路邊,我們就這樣一人踩着一條鐵軌向前走着。她張開雙臂以保持自身的平衡,但還是有好幾次險些摔倒。於是就在她又一次即將從鐵軌上掉下來時,我及時伸出了左手,緊緊將她的右手抓住。我們不再有任何言語,就這樣手牽着手,一直沿着鐵軌,走了很久很久,彷彿可以看見天的盡頭……

  恍惚之間,好多年過去了。如今的我已離開校園踏上工作崗位,而她也早已嫁做他人婦且有了孩子。那些所有的青澀歲月,都已與我無關了。

  寫在後面:

  我在開頭講了要寫這些文字的原由,但還不至於真的要寫,因為還缺點勇氣。

  我在小區廣場附近來回踱着步,打發時光。走着走着就來到一片奼紫嫣紅的花叢旁,那種美,的確吸引了我,雖然我叫不出它的名字,雖然我還是園林專業畢業的學生。

  我蹲下身,嗅了嗅那些花的味道,那種氣味竟是如此的芳香,如此的令人陶醉。不知怎的,不輕易的就想起了當年校園裡盛開的沙棗花。而此時,正值沙棗花開放的季節。

  於是,我加快了回去的腳步,迫切要完成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於是,校園的沙棗花再次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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