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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一場暴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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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一場暴風雨 標籤:風雨哈佛路

  初夏的天氣,總是說變就變。行進在省親回家的歸程,抬頭仰望長天,剛剛還萬里無雲、蔚藍如洗的晴空,不過幾十公里的車程,已然只剩半壁雲天,迎面而來的是烏雲蔽日羊角舞、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陰霾景象。一時間,團團簇擁的烏雲被陽光鑲上了金邊,雲隙中投射下千萬縷明晃晃的斜線,像是昭然揭示雨線將行的軌跡。黑壓壓的雲層還在聚攏、堆積,直到看不見一絲陽光,天空明顯暗淡下來,整個蒼穹像一頂被倒扣的鍋底。

  不多一會,就有三五顆爆栗般的雨珠籟籟拍在車窗上,“噼啪、噼啪”頃刻碎成花瓣大的濕暈,凝在當空,顫微微地不停抖動,像不知所措的小天使一般瑟縮,還未來得及流動,已被刮雨器揮去,順着刮雨器經過的地方留下如“彗尾”一般的濕潤痕迹,如紗般輕薄,瞬間就被蒸發風乾。剛開始是星星點點稀疏的幾滴,漸漸細密,像電影院散場時的人群慵懶地聚集,隨後就是急急如律令、亂箭齊發般飛流直下,濺滿整個汽車前屏,發出陣陣轟鳴。疾馳的車速和恣肆的斜風促使雨水向玻璃上方移動,雨急驟而濃密,玻璃上碎成大瓣的雨點很快匯成湍流向上蜿蜒,又有更多的雨粒濺碎綻放在眼前,那扁平攤圓的雨點和綿延曲折的水流不停地交錯,竟如孔雀開屏一般絢美多情,滿簾滿幕的,擾人視線,幾米之外的路途早已模糊不清。刮雨器更加賣力迅捷地搖擺,已失了初雨時粘連的“彗尾”,只是盈溢的雨水剛被刮掃出一小塊空間,很快又被雨簾覆蓋。暴風烈雨敲打着車窗,一聲緊勝一聲,一波驟似一波,如瀑泉擊磬石,似戰鼓齊雷動,急匆匆、亂鬨哄。突然,遠方一道眩目的閃電劃過,在黑幕般的天空中撕開一條不規則的明麗的裂帛,幾乎貫穿了半壁玄穹,直接刺入地平線。少頃,有壓抑如從悶罐中發出的雷聲轟隆隆炸響,連視線也震撼飄搖。風更疾,雨更飆,天地萬物像浸泡在了漫天不着邊際的瀟瀟水幕中。時不時地,有不堪風雨的樹枝被折斷,或掛在斷枝上打着旋兒飛舞,或掉落在路旁孤零零地瑟瑟發抖。斜風驟雨迅即升級為狂風暴雨,車速明顯降下來,車廂內除了兒子在車子輕搖和風雨喧囂中酣睡,其餘個個神情肅穆、凝神屏氣,像是接受着天地清氣的洗禮,窗外嘩嘩的雨聲還在聒噪着,幾近衝破人的耳膜,就連車廂內激越的音樂也只覺是嗚咽低徊……

  雨還在下着,沉悶的氣壓略有舒緩,“爆栗”漸漸成了“豆粒”,人也如久夢初醒般豁然,雨水將車窗的視線割據成大小不一的碎片,一掃而過潔凈如洗,天空不知不覺間明朗清亮了些許,放眼望去整個世界煥然一新。遠山空濛,煙籠霧罩,影影綽綽如一幅水墨畫淡然置於水幕珠簾外;近山新綠,碧翠交疊,似能聞見樹木吐故納新吮吸雨露的悄然聲息;小河盈盈漲潮,渾濁的浪花推搡、簇擁着歡快奔涌;田野水滿外溢,鏡面斜斜細雨迴旋起圈圈漣漪;村舍點點掩映在綠樹阡陌之間,或黛色的瓦、潔凈的牆,或金黃的琉璃、紅色的磚,伴着泥土的濕腥、和着晚炊的煙火,靜默着守望,歲歲年年不問過往……

  不經意間又穿行過一座城市,風已經停住了,雨也漸漸地細碎了,一線線如針尖般落在窗上,任由它一點一滴慢慢侵佔、擠滿眼前的視界,才輕啟開關用刮雨器一掃而空,頃刻又有“針芒”前赴後繼蜂擁而上,淅淅瀝瀝地,似乎還想要攻城略池,卻是大勢已去實難如願。

  再行駛一段距離,轉過一座山頭,竟是“東邊日頭西邊雨”的另一番天地。烏雲已漸淡薄,日頭竟也如新洗的碩大圓盤般高高懸浮,雖不似雨前炙手灼熱,但光線卻更炫耀刺目。再看路面,只見左車道上除了白色、黃色的交通警戒線外,水泥地一味的灰白,唯有右行車道上兩行濕漉漉的輪胎印延展至遠方,漸行漸淡,可知將去的城市竟滴雨未下!

  穿越過這場暴風雨,才知曉諸事之艱澀,才深覺陽光之明麗,更讓人感嘆這宇宙之宏大——原以為滿目的瓢潑零鈴,全世界都如陷澤湖,卻只是大自然一葉障目的把戲,倒招擾了我這等凡夫俗子空擔憂、白思量。讓人驚覺孤身之渺小時,禁不住自慚形穢,卻不敢自餒自卑——若人人洞察明若觀火豈非都是明智聖賢?不如自知自足糊塗處世來得美滿和樂,倒別有一番世俗的樂趣。(賀麗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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