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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二樓

手機:M版  分類:優秀散文  編輯:pp958

  那個時候,那個小二樓跟2000年以前太鋼多數科段級辦公樓一樣簡陋,外牆漏着磚,裡邊水泥做的樓梯和走道不是掉塊就是掉皮。二樓的東面是原太鋼精密配件廠技術科辦公室,2002年3月,我從軋輥車間調往這裡工作。

  技術科辦公室分裡外間。十位技術人員在外間辦公,但並不擁擠,如果不是放着辦公桌,這裡看起來這裡更像倉庫。裡間是個小套間,外邊是微機房,說是微機房,卻只有兩台電腦;裡間放滿了圖紙和技術書籍,這裡的圖紙軍工資料居多,因為這個廠曾是軍工企業。

  那個時候,我們的工作是分解圖紙,編製工藝流程;那個時候也總有干不完的活,累歸累,但心情比較輕鬆,一年下來,看着一尺多厚的工藝底稿和幾盒自己繪製的圖紙,心裡難免有種酸溜溜的成就感。

  這裡的人都不錯,所謂的知識分子嘛,比較好處。他們正直、窮酸也敬業。緊張的工作中也捎帶聊天,大家彼此為繁忙中的同事帶來一絲輕鬆和愉快。

  1、五虎上將

  曹工是我們這裡的負責人,典型的知識分子,為人正直善良,對技術工作情有獨鍾,但只專不紅,當時剛剛35歲的他已經晉陞為高工,據說他有好幾次從政的機會都放棄了,是一個實實在在靠技術吃飯的人。

  武工是我們這裡的老大哥,也是個比較有意思的人。白天經常打瞌睡,有時盯着圖紙看半天,一個字都不寫,大家都以為他在鑽研圖紙,不想聽到的是他此起彼伏的鼾聲。快下班的時候,武工來了精神,看着圖紙,鋼筆在工藝紙上飛快地走動,大家都下班走了,他還在那裡用工,但不管怎麼說他的工作質量無容置疑。記得著名作家路遙曾經寫過一篇隨筆叫做《早晨從中午開始》,那是路遙的工作習慣,而我們武工比路遙技高一籌,那就是早晨從傍晚開始。

  老康比武工年齡稍小,一頭捲髮,人打扮的格外精神。他的主要工作是工時定額核算,有時捎帶編製工藝流程。老康走過很多地方,也干過好多崗位,是個見過世面的人。據他說,他走過的單位不是改制就是倒閉,那時我跟他開玩笑說,下一個就輪到咱們廠了,他說,他也有預感。果不然,幾年後,精密配件廠先是和機械廠合併,接下來便是與太鋼分離,現在成了山西百一機械製造有限公司。老康呢,耳朵背,有時跟他說話再大聲也聽不見,但兩種情況例外,一種是說到有人請他吃飯,另一種是聽見有人罵他。這個時候不管多忙,老康都會很快把頭擺過來“怎麼了?”

  王利比我大兩歲,跟我一樣是90年代畢業的大學生,王利不愛說話,但幹活細緻,他編得工藝很少出錯。他是一個與世無爭的人,很少見他因為少給待遇而發牢騷,也許所有的一切都藏在他的心裡。至今,他仍留在百一公司,也是包括我在內的“五虎上將”唯一留守者。

  2、七仙女

  小郭是七仙女中的老大,當年也就是三十五六歲,但保養得好,顯年輕。小郭的年輕更體現在她的心態上,在技術科供事短暫的時光中,她的一些名言和往事給我們留下了難忘的記憶。小郭起先在質檢科工作,後來兩個科室合併,負責工藝編製工作。老實說幾年的科室工作,小郭已經不適應編製工藝,但不管怎麼說,小郭幹啥工作都是開開心心的。

  小郭名言的經典是“自己最親”,其實這一點大家都一樣,只是小郭能毫無顧忌地說出來,這是她跟別人不一樣的地方。有時我們會問她,那第二位呢,當然是我家姑娘。那第三位呢,我父母。那第四位呢,這樣追問下去小郭被問得急了,也不生氣,只是呵呵地笑,不知道!那你老公呢,呵呵,不知道!大家跟我一樣喜歡小郭這份真誠。

  一次,小郭在車間現場被好心的師傅們告知,她的一份零件工藝中沒有考慮到製作樣板,應該在那個工序寫上製作樣板,一公一母。小郭不假思索地在工藝中補上了這項內容。後來划工時被老康發現念了出來,引得大夥哈哈大笑,這本來算不了什麼,工廠里都這麼說,但寫在紙上就比較有意思了。武工問小郭,小郭,你為啥不寫一男一女呢。小郭不以為然地說,怎麼了,兩個工件要插在一起,一公一母不對嗎?說完大家又是一陣樂!

  七仙女當中,韓銳最富才氣。中學時就讀於省實驗中學,不到21歲已經大學畢業,比我大兩歲,卻早我6年參加工作!雖然在精配件廠這個不太重視大學生的企業,韓銳沒有得到理想的發展,但她的一些成就,足使我們汗顏。

  當我們還對電腦知之甚少時,韓銳已經完成了計算機數據庫自學;在技術科科班出身的同事當中,韓銳第一個通過中國質量協會組織的全國六西格瑪註冊黑帶考試,她現在是公司的資深黑帶,設備材料採購部的質量主管;另外,由於紮實的英語功底,韓銳曾經在工程項目部當過翻譯。

  韓銳愛學,也愛玩,性格活潑,且愛好廣泛。那個時候,工作雖然干不完,但壓力並不大,一到下班時間,大家都不回家,扎堆在辦公室的最裡間打撲克。韓銳是最忠實的選手,有一次,韓銳的孩子大可病了,在電話里,大可無住地喊道,媽媽快回來吧!韓銳答應着,馬上回去,然後悄悄給我們說,再來一把!

  在七仙女當中,小王和小李都是運城妹子。小王跟我同歲,比我大半年,小王的性格像小孩子一樣,喜怒無常,天真無邪,遇到不愉快的事情,表情常洋溢於臉上。

  小李比較沉穩,不多說話。在辦公室里,辦公桌和文件櫃都收拾得井井有條。雖然是城裡人出身,又上過大學,但持家過日子絕對是把好手。

  她是我參加工作以來最先認識的同事,她比我小一歲,但比我早入廠兩年。我入廠時,她在勞資科負責工時定額核算,一個人忙不過來,於是我剛報到便留在勞資科幫忙,那時的我對她沒有太多的印象,僅僅把她當成一位比我早入廠的師傅。她雖然言語不多,但能感覺到處處對我的關心。一個月後,我分配到車間,以後雖然見面,但說話很少。只是在一位同事婚禮的前天晚上,她給我們幫忙的人主廚,吃着她做的可口飯菜,才發現小李廚藝驚人。

  那時的我們,上班基本上不換工作褲,一次小李去車間處理問題,不小心把牛仔褲的屁股後面劃了一道口子。我無意間說了句,幸虧冬天,夏天就麻煩大了,小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是個好東西!”。不過第二天,還見她穿着昨天的褲子,奇怪的是褲子屁股後面已經完好無損,我們都感到奇怪,還是女同志們細心,發現原來兜子換了個位置,而且縫補的跟新裁減的一樣。小李說是她自己縫的,大家不僅感嘆小李的針線活好,因為畢竟在我們這個年代,女人拿針線的很少了,何況小李一直上學。

  那時的小李每天坐班車上下班,下班稍晚時,小李向我招招手,快趕不上車了,騎車馱我出去。以後,我便免不了隔三差五送她,這樣的日子一直堅持到技術科解散。如今的小李有了自己的汽車,也有順路搭她車的時候,坐在車上是舒服了許多,但很難找回那種當年自行車馱着她悠閑溫馨的感覺。

  小王呢,總覺得我對小李或許有那麼點意思,言語間頗有微詞。當時我跟小王的辦公桌離得不遠,她說我時,我會踢她一腳,她便不冷不熱地說,你去踢你的小李子吧!

  當然,小王、小李也有站在一條戰線上的時候。那時的太鋼還處於論資排輩,雖然幹得活都一樣,但獎金分配上工齡長的自然係數要高些,因為我和小李、小王是技術人員中的小字輩,因此每到發工資的時候,心裡總不會太愉快。尤其小王,臉上的表情已經告訴曹工她不高興了,但我們知道曹工是老實人,他這樣做也是有耐無奈。一次,小王發完獎金坐在那裡生悶氣,後來讓我們的曹部長知道了,曹部長為了平息風波,給我和小王、小李一人補了50元,這樣下來,我們跟其他人的差距就不是太明顯了。回到辦公室,我能看到小王在不斷地給我嬉皮笑臉地作鬼臉。小王呢,也就是這樣孩子般的純真。

  小王在一次小手術之後對我態度漸漸好了起來,小王休息的日子我主動擔當起了她的值日,上班以後,輪到她打水掃地,也是我替她干。於是小王臉上出現了對我出自內心感激的微笑,也不再論我跟小李的長短了。

  七仙女當中,跟韓銳一樣活潑好動的是打字員劉潔,劉潔跟我同年同月生,比我大20多天。在工作之餘,經常能看到劉潔和韓銳在電腦上打遊戲。劉潔的歌唱得好,她的音質富有磁性,我們都喜歡聽她唱歌。我們集體出去在卡拉OK廳唱歌,看着菜單,我沒有幾首會唱,曹工會說,叫劉潔和韓銳,沒有她們不會唱的。

  七仙女當中,經歷比較坎坷的要數晒圖員小高,小高比我小一歲,她有過兩次婚姻經歷。但小高大大咧咧,心上好像沒事似的,每天樂呵呵的。小高好就好在不在乎別人說的話,我得感謝她這份作為女人的豁達,要不,我這張嘴不知會弄出多大的亂子。大家一塊聊天的時候免不了說些“大不了離婚,各走各的”之類的話題,小高也在一塊起混,就是嘛,有啥了不起,已經離過一次了,還怕它第二次!

  小高和劉潔還負責描圖,自從描圖員馮大姐退休后,這份工作由她倆兼職。那時我剛剛學會電腦繪圖,打印出來還不甘心,我要她倆幫我在蠟紙上打印,最後再曬出來。話剛說完,我就想到我這不是在奪她們的飯碗嗎?果不然,伶牙俐齒的兩姐妹不依不饒地把我奚落了一頓,不過,她們還是幫我打出來了,因為針式打印效果差,曬不出來。劉潔和小高跟我說,沒關係的,這是趨勢,描圖遲早會淘汰。我不知怎麼回答她們,在為她們前途考慮的同時,我由衷地感激她們的寬容。

  在七仙女當中,霞霞是我們最小的妹妹。當時,她是我們這裡的勞務工,她的正式單位是太鋼福利廠。她比我小十歲,腳有點跛,是小時候受的傷。在這裡她負責一些勤雜工作。2003年初,她返回了福利廠,關於她後來的情況,我不太清楚,只知道她已經結了婚。

  3、科苑新秀

  2003年春天,霞霞走後不久,我們迎來了一位新成員佳佳。佳佳2000年畢業於太原理工大學,比我小五歲,原先在備件車間工作。佳佳的腦子受過刺激,有點神經質,畢業后擱置兩年才被公司人力資源部門安排到我們廠。即便如此,我們能看得出佳佳在大學功課一定是不錯的,他能看着電腦的開機屏幕把英文翻譯出來。

  佳佳的言語和舉動常常令我們吃驚,最常聽他說的一句話是“小人人”,他一不高興就會脫口而出,起初我們不明白,我們擔心是不是有做的不合適的地方得罪了佳佳,便一再追問,最後,他告訴我們,他指的小人人是他的一位同學,他跟這位同學打過架。佳佳最經典的舉動是兩手攥緊舉在鰓前咬緊牙在那裡發抖,我想它大概是想發泄一種不滿的情緒,又在剋制着。後來終於聽到他在沒人的時候會大喊大叫,很嚇人,也很凄慘。

  佳佳來了不久,小劉也加入了我們這個隊伍,跟着我們學工藝編製。小劉在軋輥車間實習時我們就認識,但因為年齡懸殊的原因,我們說話不多,小劉比我小六歲,可以說她是我的小妹妹。

  小劉剛到技術科時,曹工讓她跟着我,並囑咐我照顧好這位本家小妹。小劉熱情開朗,儘管比我小六歲,但在為人處事上顯得比我成熟,到底是城裡長大的女孩。那時的小劉還沒結婚,正在搞對象,但她跟男友在一塊處的時間並不多。反倒因為工作的關係,跟我在一塊的時間不少。小劉在某種程度上改變了我鄉村野老的生活方式,第一次吃肯德基是小劉請我吃的。禮尚往來,我也會請她吃飯,一來一往,我們在一塊吃飯的機會比較多。大概姐妹們都知道我家庭困難,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我的紳士風度難以表現,一般是AA制居多。唯一我能做的是吃完飯送她回家,有時小劉不騎車,我便騎車帶她,那時我還年輕,小劉嬌小玲瓏,我從解放路新華書店帶她到新華街也感覺不到累。不知道現在不惑之年的我還能否帶着做了媽媽的小劉走這麼遠的里程!

  佳佳和小劉被安排在一天值日,每到值日,佳佳便自己給他和小劉分工,工作量均等。有時我說佳佳,佳佳你能不能多干點,應該照顧女同胞。佳佳急了,忙跟我分辯,劉師傅,幹活應該分工明確。其他同事接起來說,你娶了媳婦也這樣嗎。佳佳不依不饒地說,應該是這樣的。那你要娶什麼樣的媳婦?佳佳說,最好是大學生,而且同專業,看來佳佳的要求還真不低。

  那時的我,每天上班時會在路上買點月餅,權當早點。一開始我給佳佳吃一塊,佳佳吃完了也會說聲謝謝。後來再給佳佳時,佳佳便說,你吃多少,我不解地問,什麼意思?他說,你吃多少,我就給你剩多少。唉,佳佳實在得也太過了。

  不過,佳佳的東西你很少能吃到。中秋節廠里給單身發月餅,佳佳領回去正準備往更衣櫃里放,這時別人就逗佳佳,給我們分點吧,佳佳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這麼些。曹工說,寶焱對你最好,經常給你吃東西,要不給他來塊?佳佳象徵性地讓了讓,我擺擺手說你吃吧。佳佳看看曹工,他不吃,呵呵。武工呢,也在一旁敲邊鼓,佳佳,你不會說,要吃,自己買去。佳佳說,就是嘛!這時,老康說,難怪呢,人家是兄弟。小郭接起來說,哦,武大,武二(佳佳姓武)!大家哄堂大笑。

  佳佳最怕的人是老康,曹工指定老康帶佳佳當徒弟,佳佳隨着跟大家的熟悉,後來見了我們都不叫師傅了,直呼其名或者喊老武、老劉等,唯有老康例外。有時佳佳跟我們也會忘情地談笑,只要老康一咳嗽或者一瞪眼,佳佳就會停下來。

  一次集體出遊,我、小劉和佳佳成了“生死之交”。

  2003年6月,那時非典剛剛過去,憋屈了幾個月的太原人終於可以出去走走了。那是一個周六,天氣格外好,曹部長組織技術質量部的同事去汾河二庫旅遊。

  汾河二庫我去過,並沒有什麼可遊覽的,好歹人多,大家在一塊熱鬧些。可玩的地方也不多,我們便坐下來打撲克。後來有人看見有玩“空中飛人”的,這遊戲有點刺激,把人放在30米高空,然後突然放下,靠自由落體原理盪鞦韆。曹工買了三張票,但曹公覺得有點怯,於是問我玩不玩,我呢,本來比曹工還怯,但又怕別人說我膽小,於是硬着頭皮和佳佳還有小劉一塊上去玩。

  上了高空,一切就緒,小劉抓住我的手說,劉哥哥,就靠你照應了。在空中盪鞦韆還就是刺激,何況還有美女劉妹妹陪着!剛開始還覺得不錯,突然,我眼前一片漆黑,後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醒來時,第一眼望見的是小劉烏溜溜的黑眼睛睜得大大的,同時聽見她在喊我,劉哥!原來,我系的安全帶出了問題,拴在肩上的帶子勒住了脖子,幸虧小劉反應快,看見我腦袋耷拉下來后立即向工作人員求救,我才倖免一難。佳佳的狀況也好不在那裡,也許心臟受到了刺激,耷拉着腦袋讓老康倆口攙扶着。大家看着我和佳佳脫離危險,便又開起了玩笑,指着老康倆口和佳佳說,多親密的一家人!

  4、神仙般的日子

  總的來說,上班十五年當中,最難忘的還是在技術科那段日子。儘管那個時候的我正面臨著貧困的挑戰,剛剛結婚,媳婦沒有工作,一家三口人就靠我每月800元左右的工資生活。年少時的豪言壯語已被無情的現實打的支離破碎,當時的我無助地向天祈禱,這輩子只要讓老婆孩子過上稍微富足的日子我就心滿意足了。幸運的是走進單位遠離鍋碗瓢盆的時候,這裡是個祥和的集體,溫馨的家。這個家有忠厚寬容的兄弟,有細心賢淑的姐妹。也正是這個家溫暖了我曾經無助的心,使我有勇氣從貧困中走出。多年以後,在一次短信交談中,韓銳提到大家在一起的日子時動情地說道,咱們在技術科那段時間過的是神仙般的日子啊。

  我來技術科不久,大家開始以AA制的方式定期聚會,這得感謝曹部長,因為是他首先倡議的。當然有時也以加班的名義吃點公款,但畢竟是少數。那時的飯菜也不貴,人均花二十塊就能吃好。

  還記得第一次AA制聚會,酒足飯飽,大家決定去唱唱歌,那時沒有量版式KTV。唱歌只能到歌廳,其間有人提議跳跳舞,對於跳舞,我一向是想跳又懶得學。因為不會跳,只好躲得遠遠的。小李發現我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過來叫我,出來就是玩嘛,躲着幹啥。我說不會,她說大家都不太會,隨便走走也行,奇怪的是儘管我不會跳,也能跟着她走幾步。後來其他姐妹也邀我走幾步,但畢竟不會跳,走得沒意思了,我便躺在沙發上休息,迷迷糊糊地想着這日子真叫個舒服,喝上酒,唱上歌,又能摟着姐妹們跳舞,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偶爾中午沒帶飯的時候,大夥也去小攤上吃點麵皮之類的小吃充饑,但AA制卻一直延續了下來。但正是這種AA制不斷地加深着我們這份兄弟姐妹般的感情。

  帶飯的時候,有了可口的飯菜,大家都會相互品嘗。那段日子,我家孩子小,老婆常帶着孩子回老家住,我成了事實上的單身。也就是那個時候,我學會了做飯,有時自己還包餃子吃,大家品嘗我的餃子時也由衷地讚歎,那時中午在技術科吃飯的人還有其他科室和車間的姐妹。一次,生產科的小王吃了我的餃子,逗我說,早知道你做飯這麼好,我還不如嫁給你呢,我說現在晚了,總不能讓我和你家小覃兄弟相殘吧。玩笑歸玩笑,但內心深處卻一直有個想法,如果來生跟技術科的姐妹們還能聚在一起,我一定從她們中找一個做我的另一半,哪個都行,當然到時候我會早點下手的。

  那時我們偶爾也到同事家聚聚,去過老康家,老康做的飯色香味俱全,吃他的飯是種享受。

  最有意思還是那次去韓銳家。韓銳喬遷新居,邀我們去坐坐,為了自由些,韓銳乾脆把老公趕到了婆家。吃完晚飯,大家開始打撲克,肚子飽了,大家玩得也就開心。玩到11點多的時候,除了一大幫女同胞外就剩下我和老康了,也不知道老康是酒精的作用還是想媳婦了,開始含糊不清地給媳婦打電話,“我一會就回去了,這裡男男女女的一大堆,我不好意思地呆下去了。”聽着老康的話,大家都在悄悄地笑。我說,怕老婆說你就回去吧,我反正一個人無牽無掛,那時我的老婆孩子在鄉下。老康回去之後,我開始犯困了,說實在的,我還真熬不過這些女人們。於是我躲進卧室睡覺去了,半夜裡又被她們拽起來,原來大家都困了,決定帶點賭注提提神,玩爭上游,一塊一把,玩到早上八點,我輸了10塊,這是我第一次帶賭注玩,雖然輸了點,但輸得開心。

  小商品批發市場離我們不遠,我們斷不了乘領導不在的時候也會三三兩兩結伴去逛逛。那時大家都不富有,姐妹們拿着兩三塊錢的頭花愛不釋手,我有時會說,看中了,我送你們一人一個,我是真心,但還是被姐妹們謝絕了,大家知道我的日子更不好過。

  日子就這樣在開開心心、無憂無慮中過去了,到了2003年的9月,我們因為企業改制重組不得不道聲再見。

  後來,我們還有過一次郊遊,但因為分手后,不好聚攏,去的人並不多,也少了先前歡快輕鬆的氣氛。也就是那次郊遊之後,我們很少再聚在一塊,這種狀況一直延續到我赴緬甸之前。

  5、最後的晚餐

  2003年7月,因為精密配件廠和機械廠合併重組為太鋼機械設備修造公司,我們技術科也即將面臨著解散。大家都在考慮着自己的前途,其間公司紀委有過一次招聘的機會,我去了,但未聘上。我知道接下來我的結果好不在那裡,也應驗了一個事實,每次企業的改革,我是首當其衝的受害者。好歹新組合的單位讓我們技術科保留到9月。

  9月初的一天,天灰濛濛的,曹工突然感慨地說,唉,這天氣就是送別的日子,他想起了北宋詞人柳永的《雨霖霖》,他說柳永詞里寫的也是這個時候。我們知道兄弟姐妹們在一塊的日子到頭了。

  中秋過後的那個星期五,原精密配件廠領導對我們的去向作了安排。我依舊回軋輥車間,小李和王利去了結晶器車間,小王和佳佳回了備件車間,其他幾位技術人員到了機關。技術科也就這麼解散了。

  那個下午,我看見小王一個人躲在生產科的辦公室哭泣,見我進來,小王眼淚汪汪地說,寶焱,你能不能也到備件車間,咱們做個伴吧。我無法回答她,我們這些沒有關係和背景的人,不是你想去哪裡就能去哪裡的。我拍拍她的肩,小王,慢慢就會適應的。

  晚上,最後一次集體進餐,飯桌上明顯少了以前的歡聲笑語,只是默默地碰杯,接下來是去歌廳唱歌,因為大夥心緒不好,話筒總是遞來遞去,卻唱不了幾首,沒辦法,散夥回家吧!此刻我的心情糟到了極點,騎上自行車一個勁地瘋跑,曹工怕我出事,叫上佳佳在後面追我。我說沒事,我又沒喝多,只是心情不好而已。曹工和佳佳依舊護送着我,但事情還是出了。那時的新城正在修路,免不了有坑坑窪窪。我的自行車前輪跌進了一個大坑,於是下巴被磕得血肉模糊。曹工不得不先送我去醫院縫補傷口,那晚,曹工在我家住了,我們聊了很久。

  因為受傷,我在家休息了三天。其間大夥都打電話問長問短,那時大家都忙着收拾東西到新單位報道。等我上班時,技術科的辦公室已經空空蕩蕩,桌椅七倒八歪,很像電視劇《水滸》里吳用護送宋江遺體回梁山進了忠義堂見到的情景。

  屋子裡就剩下佳佳和小李,收拾完東西,小李說,走吧,好聚好散。我跟着她沒精打采地走了出來。下了樓,我們又聽到佳佳凄慘的叫聲!

  6、各奔東西

  七個月後,也就是2004年4月,我應聘到太鋼不銹熱軋廠工作,在原技術科技術人員當中,我是第一個離開機械設備修造公司的。2004年底,曹工調往太鋼第二鍊鋼廠。2005年,小李和韓銳去了太鋼設備採購部。隨後,小王調往太鋼技校當老師,在我們幾個歲數差不多的人當中,小王是目前唯一一位具有高級職稱的人,她現在是太鋼技校的高級講師。武工後來去了礦業公司,再後來小郭內退又返聘回百一公司,老康內退後開了一家機加工工廠做了老闆。

  2007年,機械設備修造公司改制分離為山西百一機械有限公司,王利、佳佳、劉潔、小高還有小劉至今仍留守在百一公司。

  分別後兄弟姐妹們很少能集體地聚在一起。2010年11月,我調往中色鎳業(緬甸)有限公司后,大家聚過兩次。多年不見,兄弟姐妹們的感情依然如故,但大家都感覺似乎少了心中的那個“家”。來到緬甸后,夜裡難以入眠,有時不免會想,要是精密配件廠還在呢,也許不會有這麼多人調走,也許技術科還在,也許……其實大家和我一樣,依然留戀那個家。即便因為生計而調離,回了家,至少還能接到兄弟姐妹們遞給我的一杯水,可現在家沒有了,只有那留在記憶深處的一張張樸實的笑臉。

  技術科的兄弟姐妹們,遠在異國他鄉的我想你們!

  劉寶焱於2012年2月18日,緬甸實皆省嘎噠縣達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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