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聽書語

　　有一個人告訴我，書是有靈魂的，你相信它，它就會給予你許多；書是有聲音，聆聽它，它就會與你吟哦甚至共舞！

　　——題記

　　且聽書語

　　余秋雨先生曾經這樣評論書籍的功能：“只有書籍，能把遼闊的時間澆灌給你，能把一切高貴生命早已飄散的信號傳遞給你，能把無數的智慧和美好對比着愚昧和醜陋一起呈現給你。區區五尺之軀，短短几十年光陰，居然能馳騁古今，經天緯地，這種奇迹的產生，至少有一半要歸功於閱讀。”於是有人說：讀書令人練達性靈，陶冶情趣，使媚俗不再，浮躁不再，使人寧靜，高尚依然。也有人說書是有味道的，讀書的味道雖說是酸甜苦辣，但最終給人的感覺卻是愉悅快樂。

　　或許是因為這個世界太精彩，很多時候，我常常有“亂花漸欲迷人眼”的感覺，多少時候用眼去讀，常常一目十行，讀得快，忘得也很快，而且很多時候，因為太相信自己眼睛，會顯得自意而不知，會因為東張西望而讓時間從手邊溜走……其實閱讀，並不僅僅讓眼暢遊於字裡行間，並不僅僅讓情飄逸於情節迭拓，更需要心靈聽取悸動於書中深層的屬於靈魂的剖白。

　　與書結緣當然始於幼時聽長者講的很多故事，現在想來雖然不是很高明甚至有點低俗，但卻最早燃起我對書的痴情，後來從翻閱畫冊到奔跑於各個村莊之間，只為能借閱到可讀的書，後來我學中文，教語文，研究文學……或許一切都是註定，註定我和書一世情緣。

　　暖暖的陽光溫柔地灑落，泡一壺香茗，在絲絲縷縷的清新中輕輕的讓書面舒展，輕撫上面的文字，讓一個個跳動的音韻把我導向各處的恩許之地，一種難以名狀的舒坦就在我的心中飄散開來。這是固然一種愜意，是我喜歡的。

　　但生活常常並不是這樣休閑而又愜意，繁重的工作壓力，複雜的人際關係，瑣屑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常常會磨去生活一切詩意。於是有一片屬於自己的棲息家園就成為一種奢侈的期望。而難得的是自己就有這麼一片綠色家園。在城市的喧囂里穿行一天，夜晚回家將有點疲憊的身軀忙碌安在書桌前，讓靈魂的在字裡行間飛翔，讓絲絲墨香從指尖裊裊升起，這常常勝於一切的按摩休閑，是我常有的休閑方式，那時候的午夜也是藍色的。

　　或許是工作的使然，或許是性格的作崇，雖然未必“春風得意”但是“一日看盡長安花”的時候於我是有的，那更多是面的開拓，以便課堂上我與年輕的學子神侃。更多的時候，於我,閱讀，絕不能僅僅看那躍動於平面的白紙黑字地寂然舞蹈，更是感受，是生命的共振，是將無聲化為有聲。 否則，我就不可能有點的深掘，課堂也不可能成為年輕學子青春激揚的舞台。

　　於是，且聽書語，成了我工作一部分，也成了我生活一部分，更準確說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讀書就好比隱身‘串門’”，楊絳如是說。且聽書語的確讓我走到了不少人的家中。聽書語，是一種幸福——行走在在時間的軌道上，有屈、陶、李、杜的委婉詞工，清新明麗，也有志摩、愛玲的文采斐然，柔情如夢，還有韓韓、安妮的個性飛揚，人性感悟。 且聽書語，我聽到了“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的囈語，由衷地欣賞莊子的超脫；且聽書語，我聽到了“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的草木生長的聲音，於是便和陶潛一起隱逸，讓自己穿越魏晉，一起體會魏晉風流的餘韻；且聽書語，多少次與李白、杜甫促膝，既有“直掛雲帆濟滄海”的豪氣衝天，也有“何時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心靈的吟哦；且聽書語，我才在西域邊塞見識了葡萄美酒夜光杯，又在青旗之下笑沽梨花酒；且聽書語，我曾輕拍着傷痛欲絕的柳永，和他一同走過了“楊柳岸曉風殘月”，又與東坡“把酒問青天”；且聽書語，我曾與岳飛握着雙手，一同喊出了“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的豪言壯語，又與天祥同舟共渡伶仃洋；且聽書語，我掠過千山萬水，領略西雙版納與大興安嶺，傾聽雅魯藏布與喜馬拉雅，又與五湖四海的友人暢談心聲，共同舉杯歡笑……所有的一切，都裝在於澄澈的心。 漸漸的，我醉倒在了詩山詞水之中，開始慢慢地與書化而為一，正是“沉醉不知歸路”。

　　既是不知歸，何必要歸去，也就無須歸了。於是在且聽書語里進行一番探險，別有一般風味。辛巴達帶領我拜謁了所羅門的神殿，至今心底還蕩漾着聖歌的餘韻；繞過巨蟒盤桓的山谷，耳邊還有那讓人膽戰的嘶嘶聲；穿過巨鯨出沒的世界盡頭；凡爾納卻又把我裝在潛水艇中航行了兩萬裡帶到了神秘島；在康橋的柔波中，我看到了憂鬱的小王子正唱着動聽的情歌……

　　且聽書語，聽自然，松濤陣陣，那是松林的律動；唧唧如訴，那是秋蟲的私鳴；歷歷如怨，那子規的訴怨；嘰嘰喧鬧，那是春天生命成長的聲音……

　　且聽書語，用心聆聽歷史，我能聽到歷史巨輪碾過的隆隆巨響，重溫五千年的風采。從原始人的茹毛飲血到氏族公社的確立鞏固，這是智慧的迸發；從古老的禪讓到世襲制建立，那是歷史的呼喚；從陳勝吳廣的吶喊到宋江方臘的振臂高呼，這是內心的呼喊；從太平天國的硝煙瀰漫到黃花崗槍林彈雨，我們能聽到國運的嗚咽…… 我一一傾聽，聽歷史曾有的低泣，曾有的高呼，看歷史曾有的輝煌，曾有的悲慘，心中自會有一種自豪和沉重。

　　且聽書語，聆聽散文，我無意於揣度深邃寓意，揣摩其中的情感流向，更多地，我聽到書中囈語。秋雨先生領我於霜雪的陽關道外尋覓敦煌舊事，我聽到敦煌沉穩而又悲哀的搏動與嘆息；張愛玲點燃一炷熏香，於煙霧裊娜中，我彷彿回到舊上海，聽旗袍飄逸拂動的韻律，人力車穿梭中生命的艱辛喘息；三毛帶我一路闖過西班牙，撒哈拉沙漠，我彷彿耳聽沙漠上，血陽下駱駝的幽幽低嘆;曉風女士領我在自然里穿行，在親情里游弋，我也聽到了萬物對上帝的頌讚，聽到了那兒女親吻在臉上的清脆聲音……

　　且聽書語，聆聽哲學，我沒有聽到枯燥地說教，也沒有在堅澀文字中苦思冥想，更不是如牛聽琴，而是能在哲人的深奧里聽到一些真諦。孔子獨立江邊，慨嘆“逝者如斯”，我明白時間的稍縱即逝和彌足珍貴；佛祖靜坐菩提樹下頓悟人生宇宙，我聽到了於無窮之中隱隱約約傳出的智慧之語；法國大哲帕斯卡爾寫到：“無限空間的沉默讓我恐懼。”我聽到的則是對人生最貼切最真實的剖白；耶穌十字架上“成了”的最後一語，讓我聽到了聖子愛的呼喚…… 一一研讀，我也一一聽取。聽取思哲們的表述，同時也想，我該到無窮間捎回一些白雲，用其中的純凈擦拭心靈中的塵屑、冗雜。

　　……

　　有時我聽着聽着，好似聽懂了整個世界，也擁抱了整個世界，我不僅僅再是我，我時而旁觀，像一個飽經滄桑的游吟詩人，看着一切在眼前發生。故事開始，起伏，輾轉，最後落幕。我收集它們，將它寫成或輕快或憂傷的歌，細細傳唱。

　　聽着聽着我就聽到了生活的各種聲音，甚至能嗅到一種味道，五味雜陳的混合味道。那時的你我像一個豁達的老人，從容的聽着生活悲喜交響曲。

　　或許人生不過是一彎幽靜夜色中的下弦月，看似清冷，殘缺，其實它一直都是滿的，它只是一顆靜靜轉動的遙遠星球。當然有時我也會縱情的投入其中，不可避免的被命運擺布，被七情六慾所佔據，這是因為我們需要愛，需要恨，誰也不能免俗。

　　我就這樣專註的聽着，緊張得連呼吸都快要忘記，這不正是人生的激越，它拉着我瘋狂的奔跑嗎？於是我被一種心情牽引着，盲目地向前跑，風在耳邊呼嘯，這一刻湮沒了理智，我一下拋開了生活的面具。像個孩子一樣真率的吶喊，衝撞，無所顧忌。我甚至勇敢地責備命運的不公平，斥責這個社會的陰暗，晦澀，辛酸，軟弱。

　　那一刻我忘情的哭了，淚水打濕書頁，這時才發現我僅僅是在讀着別人的故事。可為什麼在那裡卻看到自己的身影，我從來沒有覺得活得這樣鮮活，這樣真實！

　　且聽書語， 且聽心靈！溫情脈脈，是一片柔情，熊熊如炬，是一片熱情，親切問候，是一片冰心。

　　且聽書語，於我，人生的長度沒有任何改變，但人生的寬度卻逐漸蔓延拓寬。且聽書語讓人生在有限的長度內，寬廣遼遠，波瀾壯闊，奔騰洶湧，浩蕩激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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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聽書語，且聽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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