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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的母親

手機:M版  分類:優秀散文  編輯:小景

哦,我的母親 標籤:母親節 我的中國夢

  今晚,我寫母親,是因為我是有文化的人。即使這樣,所寫也難以表達心情的萬一。我的母親沒有文化,但是我堅信,我的母親會寫一個字:人!能懂一個字:愛!

  ——題記

  母親起得很早。

  儘管母親躡手躡腳地推開了我的房門,但還是驚醒了我。我聽到母親輕輕地開啟火爐的蓋子,把昨夜封住的火再次引燃。感覺母親輕輕走到我的身邊,我睜開了眼睛。母親卻不要我起來,讓我多睡一會,因洗臉的水還沒有熱好,冷的饅頭還沒有烤好。於是,我把被子裹得緊緊地又睡了過去。母親摸着我的額頭說:“我兒的頭都白了,你是吃力了。”然後,嘆息着出去了。

  母親的手真好,雖然粗糙,但是溫暖。

  我睡着,想起了無數的和母親交往的事情。

  我是母親的大兒子,母親自然最早也最多地把自己的母愛給予我,把自己的希望、幸福都寄托在我的身上。

  母親經常說起我很小很小的時候的事情,每說起我很小時候的事情,母親就禁不住地幸福,禁不住地快樂。

  母親說:“你幼小的時候,我在磨房裡推磨,找個盆子扣在磨蓋上,把你放在盆子上面,這樣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圈一圈地轉悠。你也不很哭鬧,我才得以把麵粉磨好,才得以晚飯的時候喝上模糊(較稠的麵湯)。那個時候是國家十分艱難的年月,你爺爺奶奶我們一大家子人的生活也自然極其艱難,我的奶水不是很豐,你呢,就經常地喝麵糊糊。你也不挑食,一勺子一勺子地喝,糊得小臉蛋兒上到處都是,拍着小手咯咯地笑。我就想啊,我兒子長大一定是一個能吃苦的漢子。”

  現在,母親說這個我幼小時候的故事的時候,前半段,我愛聽,也隨着母親幸福地笑。後半段,我就聽得不舒服了,因為我聽着很慚愧。

  長到七八歲的時候,我是母親的得力的幫手,母親常常表揚我。這一點,我是有記憶的,我也承認自己曾經確實是母親的好幫手。

  那個時候的生產隊,每到夏季拔麥子的時候,我每天和母親一樣起得很早。我背着饃饃,母親提着水,和生產隊里的很多的社員在朦朧的凌晨的月色里向大片的熟透了麥地走去。

  母親和社員們你追我趕地拔麥子,我呢,很注意地順着母親的麥隆向前走很遠,也像母親一樣拔麥子。當時把這叫做“接麥趟”。我幫母親拔一段,母親就不至於被身體強壯的社員落下,或者叫“織口袋”。“織口袋”是很丟人的事情,它標誌着你不是好勞力,關鍵還在於,你慢了,把專門捆麥子的人就給壓下了。壓下捆麥子的人,人家會很不客氣地跟在你的身後催促你,數落你,多不好意思?

  很多的社員你追我趕地拔麥子的場面,是十分壯觀的。早晨太陽出山尖子的時候,環境輝煌,風吹麥浪,層層疊疊,拔麥子的人們,精力十足,你追我趕,塵土飛揚,還有大群的牛羊跟在後面搶食青草——這是何等的美麗壯觀的油畫,這幅油畫永遠地展出在歲月的畫廊里了!

  和我一樣幫着母親接麥趟的孩子很多。但是我是很少一部分被生產隊長允許留下來接趟的孩子中的一個。因為,我拔麥子拔得快而乾淨。每說到這裡,我的母親就自豪地笑,說我確實給她長臉。

  母親從山裡帶回一籃野菜,和着苞谷面,做了好多的粑粑。那幾天我上學的時候,感覺書包的臉上都是滿足的,幸福的。從此,我沒事兒的時候,就往山裡鑽,同樣給母親帶回了好多的野菜。母親說:“有個窮家,沒有窮山。”

  家裡來了人,沒有白面,母親讓我去鄰居家借了一碗。等母親在磨房裡磨出白面后,滿滿盛了一碗要我還去。我瞪着眼睛說:“他家的碗很平!”母親說:“咱要致人家的情。”

  我上初中了,母親為我改做了父親的一條上衣。我穿在身上,神氣得覺得自己是個幹部的孩子,覺得一切的艱苦都會被母親改編得很美好。

  每放學回到家裡,我常常幫着母親做很多的農活,家活兒。母親就希望着說:“真主要是把你給我世個女孩子多好啊!”母親連着生了我們弟兄六個,都沒有生個女孩,所以母親說這話不完全是因為我勤快,還包含了希望生個女兒的願望。

  艱難的時候,山裡的人,冬天取暖哪裡有煤炭。每到寒假,我主要的課程就是和村子里的少年們,背着繩索和钁頭去深山裡挖柴根。我挖來的柴根足以供應家裡鍋灶和火爐的需求。當時我寫過一篇關於挖柴的作文,父親看了,對文中的一句話“勤走勤緩,離家不遠”很是讚賞。父親說:“這句話來自勞動,很有道理!”母親不識字,但是聽了父親的解釋,明白地笑着說:“很多的事情都是這個理兒。”然後,就把煮熟的雞蛋往我手裡塞,說:“我兒是長身體的時候,要多吃雞蛋。”

  等到我上了高中,上了大學回家的機會不是很多,覺得自己屬於半大子青年,或者半大子知識分子了,穿得又很講究,加之弟弟們都長大了,我對農活兒,家活兒就愛皺眉頭。母親總是順着我,多的也不叫我幹活。偶爾,有重量級的活兒,我還是要出手的,每當這樣的時候,我的母親真的很開心,很幸福。母親總是要刨刨我的黝黑的頭髮驕傲地說:“我的兒子和牛一樣!”

  ……

  和母親的友誼就是這樣在漫長漫長的艱難的、幸福的日子裡結下的,而且是血濃於水,生死不變的。問題是等我大學畢業了,工作了,成家了,吃得更好了,穿得更好了,衣袋裡面的錢更多了,我愛皺眉頭的毛病也更加地多了,回家的次數也更加地少了……逢年過節回來一次,母親就把我當成貴客一樣地招待、伺候,而自己竟然連感謝的話都沒有的說,貴人似的坐在沙發上,或者躺在床上,承受着母親的招待和伺候,認為這是母親應該做的。

  人啊,人啊……

  就像我這次回家一樣,若不是遭逢婚姻劫難、工作突變、寒室清苦、心情鬱結、我會回來投靠母親嗎?

  母親說:“我兒頭都白了,是吃了力了……”然而,我曾幾何時,拉着母親的手,或者摸着母親的額頭說:我的母親的頭都白了,我的母親吃了力了呢?恐怕是,看到了母親的白髮,也是看到了自然的現象而已,失聰的心靈不見得就動彈!

  想了這麼多,說了這麼多,我的心裡翻江倒海的。我深深地覺得自己十分地自私,十分地辜負了我的母親的希望。

  母親又輕輕地推開了門,輕輕地揭開火爐的蓋子,添足了炭。而後走到我的跟前,照樣疼愛地摸摸我的額頭,輕聲說:“兒子,該起來了,洗臉的水給你熱好了,饃饃你父親給你烤好了。你洗了臉吃些饃饃,我這就做早飯去。”

  我順着母親的意思,一樣一樣地去做了……

  母親給我添茶水的時候,我深深地望了一眼我的年已古稀,滿頭白髮,滿臉皺紋,身患高血壓,糖尿病的母親,我吃到口裡的饃饃,堵在喉嚨口,實在是難以下咽!

  父親說:“你母親很堅強的,肉食一類的飯菜一口吃不了,每天兩次胰島素都是自己給自己注射。”

  哦!我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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