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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色夕顏

手機:M版  分類:愛情小說  編輯:小景

  當天空最後一絲霞紅也淡淡抹去后,安的最後一筆也隨之結束。安直起腰冷冷的看着天際邊那因落日而染紅的山腰,如同一場廝殺后的落幕,漸漸的失去色彩····

  空曠而寂靜的山路上,安不急不慢的走着。抬眼望去,前方的山路早已籠罩在銀灰色的畫布里的那縷白絲如同歸家未至人的衣擺,在風中孤獨的飄蕩着····想到這,安噗嗤一聲笑了,她感覺自己好像正從光明走向黑暗,前方的陰影一步步的逼近,白色的線條在時間的等待中被不知名的力量一點點的抽離,白色的保護層由外而內的脫落,支離破碎的聲音,如同敲打在心臟上的鐘聲,如同一顆放在心臟內的炸彈,無法退卻只能靜靜的細數生命的流逝,然後等待着在一瞬間內灰飛煙滅···

  圓月在末梢處懸浮着,溫和的月光一點點的灑在萬物叢林間。安抬起頭,明亮的雙眸在月光下閃閃的明亮。遠處的草地上,遍野的牽牛花肆無忌憚的怒放着,隨着風在月光下

  起舞,河面的銀色,在水波的推動下,匯聚成一條條的銀線,又在風的鼓動下,破碎,而後,重聚。安揚起了嘴角,放下畫板,拿起筆,在月光下揮起···

  末睜開眼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畫面,一個穿着墨綠色衣衫,直長發,黑色打底褲的陌生女孩,在月光下寂靜的繪畫。末在想,是偷偷過去還是提醒她一下再過去呢!末看着她認真作畫的身影,終還是選擇了第一個。伸出手,指尖尚未碰到她的肩膀,只見,安猛然回頭直直的看着他,一雙明亮漆黑的雙眸出現在視線之內,如同晶瑩的琥珀,晶瑩剔透。直至安微笑着說,你好,我叫安然。末收拾好獃愣的表情,優雅而自信的回以微笑,你好,末憂。安在嘴中細細咀嚼着,末憂末憂,末要憂愁,很棒的名字。末回,安然安然,安然處之,很有韻味。安對他笑了笑繼續繪畫,末在她身旁坐下,靜靜的看着,畫布上並未着色,只是線條勾勒,便只是如此,花草的形象卻依然躍然紙上。

  月亮已從末梢爬至半空中,安放下手中的畫筆。末問,為什麼不着色,那樣不是更漂亮嗎?安回,我畫的不像嗎?末看着那些黑白交織的世界,沒有任何雜色,沒有過多的渲染卻仍然具有美感,但 是一種凄涼的美感,如在本該茂盛開放之時,在一瞬間被吸走全部的命力,只留下滿身的傷痕。

  末將背包從肩上褪下,拿出相機,對準那一片色彩明亮的牽牛花,修長的手指在攝像機上熟練的擺弄着,咔嚓一聲,蓋相帽,放入包內,拉上拉鏈,一連串的動作瀟洒流暢。

  末說,安,你的靈魂在不安,典型的悲觀主義者。安瞄了下他的包,你呢,與我相反嗎?末不置可否,雙目相對,似乎在等待着對方的答案。隨即,相持一笑。

  初夏的天空,清風徐徐,即使是在如今的深夜,也未感覺到一點冷意,與鋼筋水泥的城市相比,反而更加的愜意,任清涼的風拂過皮膚,吹起髮絲,留下一席安寧。

  末看着躺着草地上睡得一臉香甜的,毫無自覺的安,咧起嘴角,閉上眼睛,安說,我們來感受一下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的感覺吧。遠處的帳篷在夜色中孤零零的搖曳····

  這世上有那麼一類人他們放蕩不羈,叛逆、厭惡說教,是眾人眼中的另類,是扶不上牆的阿斗,但就是這麼一群另類總有一處溫暖的地方可以讓他們平息內心處那無名的烈火。

  末就是這樣一個人,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如此具有耐心去等一個女孩子,並渴望與其並肩。

  他與安一起走過江西的廬山、三清山、景德鎮、宜春,看青石街道的樓閣,吃爽口的釀東瓜圈、美味的江西小炒,時間在不知不覺間溜走。

  末說,安,你覺得什麼是愛情,安說,,我不知道,但我覺得應該會很安心,只要在一起,便不覺得害怕,會覺得很安心···

  無論在什麼時候,火車站都是不缺乏人這種生物的,擁擠的,聒噪的聲音在大廳內嗡嗡作響。末對安坐了個常聯繫的手勢,安笑了笑,表示回應。

  安看着窗外呼嘯而過的風景,溫和的風從窗口湧進,直撲面而來,安閉上眼睛任風隨意的劃過·····

  安在一家小公司做室內設計,每天朝九晚五,沒單子時就看看一些室內貼吧,和同事聊聊天,生活很舒適。但安不喜歡這種生活,不,或者說,安是不喜歡出去工作的,在平時的工作中安總會認真的做好自己的工作,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安,她總是待在人群之外的地方,不主動不抗拒。她記得,風曾說過,安,你是個自私的人,不會付出也看不見別人的付出。安想她是對的,她已經很久沒和以前的朋友聯繫了,拿起手機,撥號的手機忽停在呼叫鍵上,她問自己聊什麼呢,說生活好不好嗎?從她們的動態上,安知道每個人都在努力生活着,或者說自己目前不安的情緒?不,那不是她,她從不讓人看見自己脆弱的一面。朋友間需要語言的交流,而安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雖然無話可說而安知道她們一定會說快找個男朋友這件事!每次聽她們說起,雖然理解卻不能接受,只能一個敷衍着說繼續,而安已經厭倦了這是敷衍。電話慢慢的放進口袋裡,拿起身旁的畫筆。

  末信息,安,在嗎?安回,在。末回,我在黃山,很美。安回,我可以想象的到。回,上次的照片收到了嗎?安回,恩,很漂亮!

  安看着手上那一張牽牛花,細細的摩擦着,她知道她一直知道帶有色彩的牽牛花很亮,即使會因為美麗的外衣,而丟掉性命,它仍然義無反顧的開放着,因為它是夕顏,除了愛

  它一無所有。

  末是一個攝影師,他曾經的理想是走遍一切可以走的地方,用自己手裡的相機拍下美麗的一切。但畢業后的現實讓他的夢想重重的摔碎。一家雜誌社,末選擇了家人所認為的最好的選擇,在曾經的日子裡末也是如此認為的。可在一個深夜,那個叫夢想的東西卻主動找了回來,就這樣,他不顧家人的反對,放棄了現在的一切,獨自一人背上行李尋他的夢···

  末每至一個地方就會發來消息,說,他看到的,聽到的,吃過的,安承認,聽他說這些很開心,安很少評論,只是時不時的回個微笑,回個,嗯。而末也好像並不指望安的回答,總是自顧自的說著,而最後總會問,安,照片收到了嗎?是的,他每走過一個地方都會寄過來一張他認為最美的照片。安看着手裡的6張照片,一張是那一晚的牽牛花,一張是日出,一張是漫天的星空,一張是在樹上吃東西的松鼠,一張是雨後新竹,一張是磅礴的瀑布,她很不想承認她在期待,期待着下一張···

  漆黑的夜黑,白色的物體,周圍一切的一切,如一個巨大的蜘蛛網,一步步的收緊,一點點的後退,一直一直退,牆,堅硬的牆,終於還是到了無路可退的地步。緊緊的抱緊雙臂,蜷縮着,白色的網,纏上了腳,纏上腿,它們一點點的向上爬,酥麻的感覺從腳底一直蔓延到頭皮,所有的細胞都劇烈的緊繃著,心快速的跳動着,一聲快過一聲。開啟的嘴唇不停的抖動,卻聽不見嗓子里發出的一絲聲音。寂靜的四周沒有一絲聲響,終於,所有的一切都被白色吞噬···安猛然張開眼睛,劇烈的喘息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清晰的空氣。她蜷縮着雙腿,抱緊自己,輕喃道,安,不怕不怕,只是夢而已,乖乖睡覺。被子因身體的不安上下抖動着,晶瑩的淚珠順着眼角快速的劃過耳後,消失不見···

  昏暗的燈光,濃烈的煙草,淡淡的酒香,快節奏的音樂,在這個像籠子一樣的空間里瀰漫著。巨大的液晶顯示屏,散發著幽幽的光,照亮着黑暗中每一個若隱若現的面孔。安突然感到一陣噁心連忙跑進衛生間里將那些流動的液體一股腦的全部吐了出來。安潑了把水在臉上,她喘了口氣,好像舒服了很多,她抬起頭,看着鏡子里那個濕淋淋的面孔,苦笑了下,順着牆壁慢慢的滑下“安,你已經26了,今年回家相親必須得成功”耳邊是父親下的最後通牒,每次父親看自己的眼神中都有着恨鐵不成鋼的味道,他不明白,她的女兒為什麼交不到男朋友,就像他不明白小時候她女兒為什麼不願意去學校一樣,他永遠都不明白····

  聚會結束后,一個女同事說,你們誰送送安啊!一句話如同在平靜的湖水上投入一個巨大的石頭,流動的液體飛揚而起,安被揚起的水花,淋了個正着,濕漉漉的水珠順着髮絲流進脖間,寒冷至極。有沒有一個世紀這麼長安不記得了,她只記得,自己笑着說,不用了,我想走走。轉過身後,安的笑容在一瞬間坍塌,安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好讓自己有足夠的力氣走完接下來的路。她對自己說,安,你要堅強,你要堅強。身後傳來那女同事男友刻意壓低的聲音,你知道你剛剛說了什麼嗎?一喝酒你就口不擇言···她此刻很恨自己具有這麼好的聽力。她可以阻止自己跌倒在地,卻怎麼也不明白為什麼阻止不了那毫無重量的水!她拿出手機,看着末那個亮亮的小企鵝,咬緊嘴唇,輸入:你在嗎?手指在發送鍵上遲着,嘴唇被咬的生痛,安深深的呼吸一口氣,讓胸前的那個不知名的東西慢慢的壓下,明亮的綠燈將安看不清滿目的影子拉出狹長的身影,她抬起頭,明亮的眼睛中透露着堅定,她咬着嘴唇將手機關上,丟進包里。然後慢慢地向家裡走去。"你在嗎"3個字被丟在顯示屏上,隨着光線一同消失····

  喧鬧的課間,安獨自一人安靜的站在牆角,看着同學們開心的玩跳繩、石子,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快樂。她專註的看着,明亮的眼睛里滿是渴望。

  “安,你是個騙子,我們再也不和你玩了,剛上學的時候安覺得這個教室很擁擠,她曾經幻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擠死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里,當安自己一個人守着一個桌子時,才猛然發現原來即使空間再小,對於病毒,人們總會很慈善的給於足夠的空間。

  "媽媽,我沒有騙他們,花就是黑色的,我真的沒騙他們"“媽媽知道你沒騙他們,但你不能讓別人知道你看見的花是黑色的,聽話”

  安在漆黑的卧室里,抱緊雙腿,空洞的眼睛直視沒有落點的前方,那遙遠到連安都快忘記的往事,在這個如往常一樣平凡而又寂靜的時間裡,如同火山爆發一樣,將那些曾沉入岩底的灰燼一股腦的全部翻湧而回,滾燙的身軀一點點的毀去原本的家,即使流盡了眼淚也澆不滅那火紅的溫度。就像此刻的安,怎麼都躲不開被淹沒的結局。

  末說,安,我需要一個答案,你的答案。安,皺着眉頭,打回,???。末的企鵝在看完完這句話后快速的黑掉,手中的照片,白茫茫的一片,安焦躁的抓着頭髮。無力的挫敗感蔓延全身···

  安在房裡翻遍所有她所畫的畫,一一對比,就連小小的塗鴉都被找了出來,可安始終都不知道這最後一張是什麼。自那日後末的企鵝便再沒亮過,所有的疑問都得不到回應,安呆坐着,看着這個

  黑白的世界,默默不語。

  在時間的世界里,每一天都是一樣的,日出日落,24小時,不管你想不想要,這就是它的原則。頹廢了3日,回到公司后,安的時間被積壓的工作填的滿滿的,她又回到了那個盡職的安,每天做完8小時的工作,晚上回去畫記憶的景物,有時偶爾拿出那7張照片,想從中找出答案···

  “安,我在火車站來接我”直到安坐上車,安還在迷茫中。自那次談話后,安以為就已經是過去了,從陌生到熟悉,從熟悉到陌生這種感覺,安早就已經熟悉了,所以也不再抱有希望,而這種情況是安曾未遇到過了,她有點不知所措····

  "我穿過了半個世界,可以在你這找到安寧嗎?"這是末對安說的第一句話,在人潮湧動的空間里,人聲、腳步聲、行李聲,都在耳中充斥着,可安卻聽不見一切,只有他那一句,我穿過了

  半個世界可以在你這找到安寧嗎?可以找到安寧嗎?找到安寧!一句句的在這個空間里拼勁全力的回蕩着····

  輕柔的音樂,咖啡的幽香,隨着空氣的流動直撲鼻息,安低着頭靜靜的攪拌着濃灰色的咖啡。末看着淡然的安,“你欠我一個答案”安皺眉,手中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息,“還是說,你根本看不到”安的手指驟然停住,末說這句話的語氣,輕緩溫柔,本該是溫暖人心的語調,在安這裡,那句話卻像一隻巨大的手將一直小心翼翼埋藏守護的秘密瞬間揭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強烈的陽光直直的灼燙着那些傷口,莫名的痛疼。安抬起一直低垂的眼眸,雙眸相對,如同那晚一樣,固執而倔強。不同的是那雙明亮的眼睛里充滿着警告與提防。末看着像豹子一樣的安,他知道自己猜對了,安看不見,他看不見花的顏色,所以她的牽牛花只能是黑色白的,她看不見這五彩的世界,在她的世界中只有單調的黑白色和朦朧的輪廓···所以,她又怎麼可能看見自己照片中的那些字,又怎麼可能會給自己答案。末從包里拿出照片,這是第八張。照片上,人來人往的流動畫面中,安站在出口處四處張望着,烏黑的長發在肩頭來回移動着,右肩膀上有着明亮的光度,安知道,那是陽光的照射,在自己的世界里,如此強烈的白是屬於陽光的。末說,八張照片里我藏了八個字。末指了指安手上的照片,這張沒來及。安靜靜的看着自己面前這個陽光男人,他的身上總有着快樂的氣息,那段日子的相處,安覺得應該是自己偷得的,而偷得的東西早晚都是要還的,從未想過,他會如此真實的,再次步入自己的世界。如此如此的近,只要一個手臂的距離便可以觸碰到。安聽到自己的聲音就這樣不經過大腦的思考,不經過咽喉的同意,就這麼私自的泄漏了出來,“哪八個”急切的,不安的,抖動的聲音泄露了內心的獨白····末說,答案,我已經說了,你知道的。安想,是的她知道的,不管原話是什麼,她已經知道了他的意思。安說,從沒這麼安心過?明媚的陽光透過堅硬的玻璃,桌上的玫瑰投下長長的影子,還有那兩個面對面的人,在這個午後,彼此承諾····

  安還是和從前一樣,上班,回家,畫畫,而不同的,畫板的旁邊多了一個人,一個喜歡拿着相機,拍下一切他所認為的美麗,平凡的日子中似乎有了那麼一點精彩,安想,這就足夠了。白色的牆壁上掛着8張照片,仔細點,就可以看見那每一張里都藏着一個字,我 可 以 讓 你 安 心 嗎。

  安依偎在末的懷裡說,你說我們的畫可以獲獎嗎?末回,不知道,也許會吧!遠處的畫展中一幅紫色的牽牛花在夜空下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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