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de使命

　　今天上午，老村民組長高青山給村民們開了個會，會上他鄭重宣布：由於身體欠佳，從下月26日起，不再擔任村民組長一職，希望村民們在這期間好好醞釀醞釀，選出一個真正能率領大家發家致富奔大康的領頭人。

　　要說高青山卸任后，由誰來接他的班，村民們是啞巴吃餃子——心裡有數。想接高青山班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李梓毓，一個是張家起。李梓毓人品好，有能力，心眼多，頭腦活，眨一下眼準保就有來錢的道。村裡第一個養蛤蟆的是他；第一個養山雞的也是他；第一個把山上的野菜移植到大棚里的還是他；村裡富的都快要冒油了的只有他李梓毓；而張家起跟李梓毓恰恰相反，他人品差，也沒什麼能力，發家致富的道道一條也沒有，歪門邪道倒是要多少有多少，他早就嚷嚷高青山的班他接定了。張家起可不是在說大話，他姐夫在鄉里當副鄉長不說，社會上還有一幫狐朋狗友。3年前，張家起看上了趙二愣的老婆玉秀，就整天往趙二愣的家裡鑽，趙二愣實在忍無可忍了，就抄起斧子沖張家起吼道：“你要再敢糾纏我老婆，我就把你的二當家剁下來喂狗！”張家起羞惱成怒，便懷恨在心，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他把趙二愣家飼養的20頭豬全都毒死，為了不讓他人懷疑是他乾的，他竟然把其他幾家村民的豬，包括他自己家的豬一同毒死；去年夏天，他見汪大發的果園很賺錢，就想用低價把果園買下，本以果園為生的汪大發又怎麼能把果園賣掉呢？張家起為了把果園弄到手，就心生惡毒之計，他讓一個朋友冒充汪大發老家人給他打電話，說他遠在千里之外的老爸突然病故，讓他馬上回老家料理後事。汪大發走的當天晚上，張家起領着他的狐朋狗友手舉夜明畫，畫上全是青面獠牙的小鬼，在汪大發的果園裡亂蹦亂跳扮鬼神，當時就把在果園裡看守的汪大發的老婆嚇得心臟病突發而死；汪大發的女兒竟被嚇得精神失常……村民們雖然往死里恨他，恨不能一眨眼的工夫他就能死掉，可見到他時還要滿臉掛笑，張哥長張哥短，因為誰也沒有膽量去招惹他啊！這回要是用無記名投票的方式選出村民組長，那十有八九就是李梓毓的；要是用舉手表決的方式選，那百分之百就是他張家起的。

　　就在離選舉還有不到7天的時間，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昨天晚上，李梓毓在本村的劉寡婦家被人打了，他是赤身裸體、一絲不掛地被抬到醫院救治的，他的肋骨被打斷兩根，右小腿被打斷。雖然村裡人都知道，李梓毓完全是出於對劉寡婦的同情，才經常幫她干這干那，可誰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要是他跟劉寡婦沒什麼事，是遭到了張家起的暗算？可他被打時怎麼會赤身裸體、一絲不掛呢？雖然劉寡婦矢口否認她壓根就沒跟李梓毓上過炕，他們是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可寡婦門前是非多，又有誰能夠說得清楚呢？況且據抬李梓毓的人講，當時他的衣服是在劉寡婦的炕上找到的。雖然鄉派出所也搞了專門的調查，可至今也沒能把這件事情查清楚，到底是爭風吃醋，還是另有隱情，反正對李梓毓很不利。

　　26日下午2時整，村主任領着村裡的頭頭腦腦們來到了紅石砬子村民組，組織村民選舉新的村民組長。讓村民們感到忐忑不安的是，在選舉場的外面有好幾十個人晃來晃去，村民們都知道這些人是張家起的那幫狐朋狗友，他們是來起威懾作用的。

　　村主任講了一些關於選舉的原則、要求后，便開始選舉。選舉還算公平、公正，用無記名投票的方式進行。候選人只有兩人，李梓毓和張家起。可讓村民們沒有想到的是，李梓毓真是堅強，在被打成這樣的情況下，竟沒有退縮，讓人抬着前來參加競選，實在讓村民們為之感動。

　　投票結束后，便開始唱票。前來參加選舉的村民共有126人，投票的結果是：李梓毓53票；張家起53票；有20人棄權。這一結果大大超出所有人的預料。就在村裡的頭頭腦腦們準備重新選舉時，偏偏在這節骨眼上，去醫院打針的高青山趕回來了。村主任很通情達理，為了不難為他，便把選舉的結果告訴了他，並問他是投下這神聖的能決定兩個人命運的一票，還是等重新選舉時再投票。村民們心裡都清楚，依高青山以前的稟性，他肯定會投下決定兩人命運的這一票，而且肯定會把這一票投給李梓毓。

　　正像村民們所想象的那樣，高青山一點也沒猶豫，他提起筆就填好了選票。可讓村民們不敢相信的是，正直了一輩子的高青山竟然把這一票投給了張家起，張家起理直氣壯地當上了紅石砬子村民組的組長。

　　高青山那高大美好的形象，在村民的心目中蕩然無存了。

　　高青山回到家裡，高大娘一句話都沒跟他說，他也沒跟高大娘說話，他就那麼躺在炕上一動不動像個死人。後來來電話了，他也不接。當得知電話是張家起打來的時，他竟從炕上一骨碌爬起來，抓起電話就跟張家起嘮了起來。高大娘看他那眉飛色舞、眉開眼笑的神態，氣就不打一處來。這些年來，他多次登過報紙，上過電視，人品好的不得了，可又有誰能想到，越老越糊塗，竟把這麼重要的能決定全村人今後是窮是富的一票，投給了既無德又無才的張家起，高大娘越想越來氣，最後竟“咣當”一聲把門一摔，出去了。

　　天黑的時候，高大娘才回家來。高青山正站在門口等她呢。高大娘還是沒理他，剛想側身子進去，竟被高青山一把拽住，他把一封信交給高大娘，並對她說道：“今晚我要出去跟張家起商談點事，要是今晚不回來，你就趕快把這封信交給公安局。”高青山說完，便騎上自行車走了。

　　生氣歸生氣，可畢竟是老夫老妻了，高大娘這一夜根本就沒閉眼睡覺，直到天亮了，見老頭子還沒回來，高大娘坐不住了，她趕忙把信打開，只見上面寫道：有句話說的好，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吃黃連不知黃連苦啊！這幾年，我把錢都送給了念不起書的孩子，就沒留下過河搭橋錢。上次我去醫院檢查身體時，才知道得了癌症，而且還是晚期了。我怕把你的身子熬垮，就沒有告訴你。那天大夫說，做完手術后還要化療，至少要兩三萬塊錢。好死不如賴活着，我真不想死啊！可咱家又沒有錢，我正琢磨着跟誰借錢時，正巧碰上了張家起，張家起問我幹嗎愁眉苦臉的，我就把實情告訴了他，誰知這小子張口就對我說：“老爺子，你看這樣好不好？你找幾個可靠的人，幫我把李梓毓好好修理修理，修理他個腿斷胳臂折，最好在劉寡婦家裡收拾他，我要是能當上村民組長，我就給你2萬塊錢治病。”李梓毓是我派人修理的。張家起已經給我5000塊錢了，他讓我今晚去拿另外那1萬5千元。張家起除了不屙人屎外，他什麼屎都屙，要是今晚我不回去，我就是被張家起給弄死了，你要趕快報警……

　　這時，兩個小學生闖了進來，說在西河橋上看見了高爺爺的自行車，還有高爺爺的一隻鞋，橋上還有好多血，就是不見了高爺爺，高爺爺可能是被人扔進河裡了。高大娘一頭栽倒在炕上。

　　高青山被害的當天，縣公安局刑警隊就迅速趕來。高大娘便把高青山寫的那封信交給了刑警隊。他們一邊組織人力打撈高青山的屍體，一邊傳訊張家起。

　　因為死了人，張家起怕把他牽扯到殺人的案子里去，便很痛快地交代出是他僱人修理了李梓毓，但他並沒有僱用高青山，高青山的死與他沒有任何牽連。

　　根據張家起的交代，刑警們將參與毆打李梓毓的3個人抓了起來，他們承認李梓毓是他們毆打的。

　　不是張家起行的凶，那麼殺害高青山的人又會是誰呢

　　就在清理高青山的遺物時，刑警們發現了高青山的一個日記本，其中有段話是在競選的前幾天寫的：雍正為了能讓德才兼備的弘曆掌握住政權，才把弘褆除掉的；不除掉弘褆，弘曆的身邊就永遠藏有禍患，弘曆就不能一心一意為百姓造福，學學雍正又何妨？

　　刑警們看了高青山寫的這段話，他們對高青山的被害產生了懷疑：他是不是自殺呢？

　　就在繼續打撈高青山屍體的第3天，高青山竟一瘸一拐地從山外回來了。原來，高青山並沒有死，他為了讓李梓毓當上村民組長，除掉張家起這個惡棍，便利用他僱人打人這件事，偽造了被害的假象，因為死了人，才會驚動上邊的公安局，這樣就可以查清張家起僱人打人的事實，還有他乾的那些違法犯罪的事，這樣張家起就會坐牢，只有張家起坐了牢，李梓毓才能當上村民組長，他才能一心一意帶領村民們發家致富奔小康。高青山為了製造這個被害的假象，以假亂真，在西河橋上他竟把自己的身子用刀劃破多處，流了不少血。

　　村民們得知高青山的良苦用心后，都深深為他的高尚情懷所感動，紛紛檢舉揭發張家起的不法行為。

　　兩個月後，正如高青山所願，張家起被繩之以法，而李梓毓順利地當上了紅石砬子村民組的組長。現在他正一心一意帶領村民們發家致富奔小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