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城裡當奶媽

　　禍不單行這句話在桂花身上體現出來了，一天晚上，全家人被迷藥迷昏后，還不滿百日的兒子阿狗被人偷走。不幾天，自己的老公張強也瘋了，整天在村子里轉，不停地叫着“我的崽啊，我的崽啊。”

　　桂花急了，兒子剛被人偷走了，老公又瘋了，那可怎麼辦？

　　桂花趕緊帶老公治病。

　　到醫院，醫生一看張強，就對桂花說：“他的情感脆弱，受不了打擊，現在精神分裂明顯，如果不及時治療的話，後果不堪設想，建議趕快住院治療。”

　　在醫生的建議下，桂花把張強送到精神病醫院。可是，令桂花沒想到的是，醫院收費那麼高，一個療程要三千元。

　　去醫院時，桂花把家裡的全部積蓄一千二百元都帶了，還差一半多。桂花拿着一千二百元錢，手在發抖，沒有那麼多錢，就這樣看着老公得不到治療，不是害了老公嗎。

　　“醫生，我現在只有一千二百元錢，能不能先治着，我想辦法再找些錢來。”桂花向醫生央求。醫生很是客氣，對桂花說：“你可以先來治療，我們按一千二百元錢的計劃先治着，你找到錢了再來交，交多少，我們按多少來治。”

　　就這樣，桂花把張強送進了醫院，然後回到家裡，馬上又找錢，想為老公籌集一個療程的錢。

　　可是，桂花找了幾家親戚，只借了三百元錢。桂花家的親戚都很窮，借不到也在她想象當中。這三百元錢能為張強多治幾天？

　　桂花晚上睡不覺，知道這三百元錢沒有多少用途，就一心想到這三百元錢怎麼生錢。她想到去廣東打工。如果到廣東打工，一個月賺千把塊錢，就能堅持為老公治一個療程的病，老公的病是初期，有一個療程應該會好。

　　桂花拿着三百元錢，到了廣東的汕頭，她要在那裡打工為老公治病。

　　可是，桂花是一個有點耳背的人，她在人才市場找了一個上午，問了十幾家單位，當別人知道她有點耳背，就不要她。到了下午的時候，桂花突然看到一個招聘“奶媽”的廣告，突然眼前一亮。自己正在哺乳期，阿狗丟了幾天來，奶水漲得很，自己工作難找，何不去給別人當奶媽？

　　桂花把自己想當奶媽和招聘員說了，招聘員上下打量了桂花一番，她1.68米的個子，紅光滿面，五官端正，體態健康豐滿，特別是一對乳房的外衣濕了一塊，一看是奶水流出來了。招聘員看了很是高興，就問桂花的情況。桂花自己告訴招聘員，她有點耳背。這時招聘員就擺手拒絕了。

　　桂花知道招聘員的意思后，馬上把自己的情況說了一遍。她告訴招聘員，她的耳背不是遺傳，是她十歲那年，父親帶她坐汽車上縣城裡去，在去縣城的路上，發生交通事故，汽車油箱爆炸，父親為了保護桂花，用身子護着她，父親炸死了，她雖然沒死，但耳朵震壞了，聽不太清楚話。

　　不是天生的，應該沒有遺傳，加上桂花別的條件不錯，也許有的僱主會願意的。何況現在奶媽也不容易請，很多願意做奶媽的，不是外表條件不好，就是身體內部不合格，桂花這條件，也許都合格。招聘員這樣想着，就詳細問起了桂花的情況。

　　桂花基本上是如實回答招聘員的提問，只是在兒子的情況上，她隱瞞了一點，她說兒子一歲了，在家裡跟着奶奶。桂花怕說自己兒子丟了，別人怕她偷走僱主的孩子。

　　“這樣吧，我幫你聯繫一下僱主，是否有人看上你，就看你的運氣了。”招聘員也熱情地為桂花想辦法，畢竟做成一樁生意，多一份收入。

　　招聘員向一位姓劉的老闆打電話時，把桂花的優點說得天花亂墜，只是最後說了點她耳背的情況。劉老闆馬上說和老婆一起過來看一下。

　　不到一個小時，一對老闆模樣的夫婦來了，看到桂花就很滿意：“後天的耳背，沒有遺傳，小孩吃奶不怕；像她這樣的外表條件，只要內在的身體好，我們就願意雇她。這樣吧，我們那孩子急着吃奶，現在你就跟我們去醫院檢查一下身體，如果合格的話，我們就僱用你，吃住我們包，每個月三千元。”

　　令桂花沒想到的是，在體檢后的第二天，劉老闆拿到醫院的檢查結果，就叫桂花當奶媽了。這可是一個月三千元！這樣給老公治病的錢就有着落了。

　　接桂花到家裡去的時候，劉老闆兩口子很慎重，為桂花買了幾套全新的衣服，還把桂花拉到桑拿中心，由劉夫人帶着，好好洗了個澡。洗了澡之後，劉夫人又對桂花進行了一番交代，要桂花以後每天要洗澡換洗衣服，喂孩子奶的時候，要用熱毛巾把奶頭擦一下；她不在家的時候，不要和老公說話；要把她的孩子當自己的孩子來帶，等等。

　　當劉夫人說到把她的孩子當自己的孩子來帶時，桂花又想起了阿狗，她自己真是命苦，養出來了孩子，卻被別人偷走了，而用自己的奶水來喂別人的孩子。桂花偷偷地落下淚水。

　　洗完桑拿后，桂花被接到劉老闆家裡。劉老闆家裡很豪華，在富人區電梯樓的２０層。進了屋裡一看，還是複式的。但在屋裡，並沒有看到小孩，只聽到樓上有嬰兒的哭聲，像是沒吃飽的哭聲。桂花聽得出嬰兒哭聲的原因，她知道什麼是小孩生病的哭聲，什麼是沒吃飽的哭聲，什麼是尿褲子時的哭聲。

　　“孩子餓了，我來喂他一口吧？”桂花不忍心孩子挨餓而哭，儘管是別人的孩子。

　　“小李啊，我們請奶媽來了，你把軍軍抱下來吧。”劉夫人在屋裡叫道。小李是劉家的傭人。不一會，叫小李的女人，抱着孩子下樓了。

　　桂花看到孩子哭得可憐，婦女還沒下完樓梯，桂花就上去接孩子。接過孩子，一手就撈起衣服，把乳頭塞進孩子的嘴裡。

　　這孩子也是，一點也不認生，含着乳頭就不哭了，好像她的阿狗一樣，吃着她的奶。

　　桂花心中突然產生一種異樣的感覺，她的臉“刷”一下突變。劉老闆夫婦以為她有點害羞，就讓她抱着孩子就上樓。

　　上樓后，桂花看到沒人上來，撩開軍軍的屁股一看，看到軍軍屁股後面的胎記，差點叫起來，這不正是自己的兒子嗎？

　　先啥也別管，把孩子餵飽了再說。

　　軍軍吃飽了之後，一雙大眼睛看着桂花，甜甜地向她笑，笑得桂花忘記了這是在劉老闆家，一個勁地叫阿狗。

　　正在桂花和軍軍相互笑着的時候，劉夫人上樓來了。看到劉夫人，桂花很想弄清軍軍的來路，就試探性地問了一句：“老闆娘，軍軍長得很像你啊。”

　　“什麼像，他不是我們的孩子，是鄉下人給我介紹來的。我是不想抱養兒子的，可是看到這兒子太可愛，五萬元錢把他帶回來了。你看，這小傢伙多可愛！”劉夫人並不隱瞞孩子不是自己親生，看到軍軍笑，就把他接過來抱，又大聲對桂花說：“這個小傢伙，有奶就是媽，這麼高興，好，就叫這位奶媽以後喂你，好嗎？”

　　到了劉夫人手上，軍軍還是笑，劉夫人很是高興，還對軍軍親個不停。

　　桂花看到劉夫人這樣親自己的孩子，真想一把將阿狗搶過來，可是，這樣會引來不少麻煩。桂花的估計，阿狗應該是劉老闆從人販子手上買過來的。她想趁他們不備時，把孩子偷走。這樣，阿狗就可以回到他們身邊，到時張強看到了阿狗，說不定，病也不用治了，就好了。

　　桂花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她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看着劉夫人逗軍軍。

　　接下來的時候，桂花一邊好好照顧阿狗，一邊找機會逃走。

　　可是，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她看到劉老闆家人對軍軍特別的好，看到劉老闆家這麼好的條件。桂花想起一個故事。故事講一個孩子對母親的憤怒，憤怒母親把他從人販子賣給的有錢人家裡要回來，而後村裡的同伴被城裡老闆要去了。每年同伴回家的時候，都是城裡的父親開着車接送。看到同伴穿的、玩的，還有來去坐着高級小車，心裡特別憤怒。本來，這一切都是他的，而他母親為了自己不失去兒子，而葬送了兒子的美好前景。

　　桂花想，她不能像這位孩子的母親，讓兒子失去美好的生活前景。山溝里的教育，哪裡比得上這大城市，就算自己如何好好培養孩子，也是比不上城裡的，何況劉家又是大老闆。

　　桂花決定不帶阿狗回家了，同時桂花還決定，這事誰也不告訴，也不讓老公知道。再說，老公既然瘋過了，自己就在這裡好好當一年的奶媽，把阿狗養好，賺點錢，把老公的病治好，然後她回家，再和老公生個孩子就是了。

　　做了這個決定后，桂花想，在她“老了”之前，應該讓阿狗知道，他曾經的奶媽就是他的親媽。這樣到了逢年過節的時候，阿狗就會去為她燒上幾炷香，這樣她也好在“老了”之後，也能看到阿狗！

　　桂花這樣想着了，看着抱在懷裡的軍軍，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嘴唇流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