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痴（五）

　　情痴小說（五）

　　文/五十玫瑰

　　陳勃離婚後，整日里鬱鬱寡歡痛苦了好一陣子。三個月後，她才從離婚的陰影中走出。接踵而來的便是生活的重擔。離婚時，法院判宋玉龍每月支付兒子撫養費一百元。前兩個月，宋玉龍還很守信用，工資一開就送來，到第三個月推遲了十天，到第四個月時，大半個月都過去了，還沒送來。已囊中羞澀的陳勃為給孩子看病，不得已跑去找王慧借錢。

　　“什麼？他這個月沒給錢？那你怎麼不去要啊？”王慧一聽說宋玉龍沒給錢，就急了。

　　“他手頭可能也緊吧？不給就算了！”陳勃說的很輕鬆。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替他着想？”王慧氣的越說聲調越高“他為你和孩子想了嗎？你呀你！”氣的她呼哧呼哧的。她停了會又說“走，找他領導去，不能這樣便宜了他”

　　王慧說完，不管不顧，硬拉着陳勃就往宋玉龍的單位走。

　　“小陳啊！還好吧？！”剛走進保衛科，張科長就笑眯眯的問候陳勃。接着又熱情的說“來，來，來坐下吧！”

　　“好什麼好？都快揭不開鍋了！哼！”張科長的話音剛落，王慧氣哼哼的說。

　　“為什麼呀？”張科長瞪着眼睛很是吃驚。當聽到宋玉龍沒給撫養費時，他表情嚴肅的說“他這樣做是不對的，我會批評他的，你們先回去，我明天就讓他把錢送過去。”他又想了一會說：“這樣吧！從下月開始，我讓財務科從他的工資里扣。”然後，他又對着陳勃說：“你呢，按月去財務科領。你看，這樣行吧？”

　　陳勃連忙點頭：“行啊！行啊！謝謝科長！只要錢送來就行了，你就不要批評他了，也不要讓別人知道這事。”

　　張科長點點頭若有所思的說：“好吧！”

　　陳勃和王慧站起身告辭了。張科長滿臉堆笑的送她們出門：“你們慢走啊！”

　　撫養費陳勃按月還沒拿幾次，情況又發生了變故：宋玉龍辭職了！陳勃知道后，急的連跑帶顛來到了保衛科，見着張科長就迫不及待的問：“張科長，宋玉龍去哪兒了？”

　　“小陳啊！他走的很突然，沒說呀！”他停頓了一會又說：“唉！這個宋玉龍怎麼能這樣？以後這日子可就全靠你了”

　　陳勃聽完張科長的活，只感到頭暈目眩，她啥話也沒說，跌跌撞撞的走出了保衛科。她現在一個心思就是要打聽到宋玉龍的下落。她問遍了宋玉龍的幾個要好朋友，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兒。她失望了，她不知所措的走回了家。一進門她就癱坐在了沙發上，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這時，房門被敲響了。她打開門一看，門口站着個男人。陳勃認識，他是宋玉龍的同事老秦。老秦沒吱聲，從口袋掏出個紙條遞給了陳勃。陳勃接過一看：今借秦勇兩萬元整，落款是宋玉龍。陳勃頭“轟”的一下就大了，她定定神，轉念一想說：“他借的錢我不管，我們已經離婚了”

　　老秦卻說：“那時你們還沒離婚，他說是家裡急用我才借給他的。現在老婆病了急需錢，找不到他，你說我咋辦呀？”老秦顯得也很無奈。

　　陳勃又仔細看看借款日期是在離婚前。她愁容滿面的說：

　　“你說我一個人帶着個孩子，哪有錢呀？”說著眼淚又流了出來。

　　老秦嘆了口氣，很為難的說：“我知道你有難處，可我……唉！算了！你有多少給多少吧？我也是實在沒辦法呀！”

　　聽老秦這樣說，陳勃心也軟了：“好，我想想辦法吧！”

　　老秦走了，陳勃回身又跌坐進了沙發里。她低着頭，眼神發愣，滿臉的愁容，不停的唉聲嘆氣。唉！這兩萬元的債務我拿什麼去還呢？宋玉龍！你也太狠心了吧？你把剛滿周歲的兒子留給我不說，你還要留下這麼多的債務，你這不是要我的命嗎？想到這兒，眼淚又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她徹底絕望了。她抬起頭望着天花板大喊着“蒼天啊！我的命為什麼這麼苦？世界之大卻沒我的容身之地。人都說好死不如賴活着，可我真是生不如死啊！讓我去死吧！”說完，她起身哆哆嗦嗦的向廚房走去，她走到煤氣罐旁，用顫抖的手打開了煤氣罐的閥門。。。。。煤氣罐發出了“吱吱”的聲響。這時，她彷彿聽見了兒子的哭聲“啊！兒子！兒子你在哪兒？”她突然想起兒子還在幼兒園。她大哭着跑向了廚房，趕緊關上煤氣罐的閥門，衝出門去。

　　從那天起，陳勃苦思冥想了好幾天後，她終於鼓足勇氣走進了廠長辦公室：

　　“廠長！我請求調到生產一線去”

　　“哦，那裡很忙！也累啊！”廠長有點疑惑不解。

　　“我知道，但那裡是多勞多得，能掙錢呀！”

　　“哦，”廠長有點明白了

　　“我一人帶着個孩子，你就照顧我一下吧？”

　　廠長沉思了一會說“嗯，好！我馬上讓勞資科下調令。你明天就去上班吧！”

　　自從陳勃調到生產車間后，臟活累活她都干。白天把孩子送到幼兒園，晚加班時把孩子用小車推到自己的車床旁。遇到晚上沒活時，她還背着孩子去賣批發的水果。就這樣沒白沒黑的干，一個月下來拿到了五百多元，娘兒倆的生活總算有着落了。一年後，白髮悄悄爬上了陳勃的鬢角，那年她才剛剛三十歲。

　　看着她太辛苦，大家都勸她再找一個。可她卻說：“我怕孩子受苦，還是再等孩子大些吧！”又過了幾年，有一天王慧跑來告訴她，有個喪偶的男人個人條件、家庭條件都不錯、人也不錯，希望她能見見。可她幾天都沒回話。王慧急了，跑來找她算賬：“你有什麼了不起？人家哪點不如你？啊！”

　　“不是的，我現在不想找！”陳勃連忙解釋。

　　“我知道你還想着宋玉龍！唉！你咋都不想想他對你們是多麼的絕情？一走幾年，也不管你們是怎麼過的？你呀你！”一提起宋玉龍，王慧就氣不打一處來。

　　陳勃低着頭不吭聲，她心想：我何嘗不想有個肩膀替我扛扛這個家？我何嘗不想在寂靜的夜晚有個男人陪着我？我何嘗不想像你們那樣穿的漂漂亮亮的？那個女人像我這樣跟個叫花子似的？幾年來，我心靈的孤獨、內心的渴望、還有那生理上的需求，有誰能知曉？又有誰能理解呢？我是個女人，是一個健健康康的女人呀！可是，我不能！因為，我忘不了宋玉龍。他雖然絕情，但我相信他總有一天會回來的。想到這兒，兩行熱淚流過了她的臉頰。

　　看着陳勃被自己說哭了，王慧心也軟了“好，好，好，不見算了，你也別哭了”說完怏怏的走了。

　　就這樣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陳勃足足等了十六年。孩子都長大了。宋玉龍還是沒回來。

　　多年的生活磨難使陳勃過早的衰老了。四十多歲的她滿臉皺紋、滿頭白髮。由於身體的極度透支，病魔也悄悄的盯上了她。由於沒錢、也沒時間，她把自己的病一拖再拖，直到無法忍受時，才住進了醫院。

　　這時，同在一個單位工作的老張悄悄走入了她的生活。老張兩年前喪偶，比陳勃年長几歲。他一直非常同情陳勃，也很可憐這個女人。他決定用自己的愛去溫暖陳勃，特別是陳勃因病住院后，他更是跑前跑后，硬是承擔起了陪護陳勃的任務。陳勃終於被感動了，那顆塵封了十六年的心又被激活了。

　　陳勃住院的第十天，醫生把老張叫到了辦公室。

　　“你是陳勃的愛人？”

　　老張猶豫了一下“是啊！”

　　“你要做好心裡準備，她的病很不樂觀”

　　老張頭“轟”了一下，他心驚膽戰問：“啊！那是。。。。。？”

　　“胰腺癌晚期，來的太晚了。你先不要告訴病人”醫生說完，遺憾的搖搖頭。

　　“啊！”老張瞪着眼、張着嘴愣了半天，然後，閉上眼，痛苦的嘆了一口氣。

　　老張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進病房的，他強裝笑臉走到陳勃跟前：“醫生說確診了，就是膽結石，由於石頭太多，不能做微創，只能開腹做手術了。”

　　陳勃笑笑說：“我說的吧？他把咱們錢掙夠了，就確診了！”

　　“是啊！是啊！”老張趕緊附和着說。

　　為了陳勃的手術，老張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積蓄，還向單位請了假，他決定好好照顧陳勃。

　　手術那天，老張握着陳勃的手，一直把她送到手術室門口。手術車臨進手術室大門的那一刻，老張俯下身在陳勃額頭親吻了一下，悄悄對着她的耳朵說：“勃勃！我愛你！你一定要挺住，我等着你回來”。

　　陳勃流淚了，她點點頭，緊緊攥着老張的手說：“我一定能回來，你要等我呀！等我好了，咱們好好過日子”

　　老張含着眼淚“一定的”。這時，手術室的大門“砰”的一聲關上了。老張站在那兒，他低頭閉目，右手在胸前畫了個十字：“上帝啊！求你救救這個可憐的女人吧？”待他睜開眼時，看到了眼前一片光明。他不由得感嘆道：走過黑夜就是光明！曙光就在前方，希望就在腳下。

　　全文完五十玫瑰2012。1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