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們走過的戀曲（續）

　　九月，暑意未退的九月，忙碌不堪的九月。一開學，換了班，一開學，老師們把重重壓力劈頭蓋臉的往我們初三學生身上砸。每天繁重的學習任務，說不完做不盡的題海戰術，一張張無情密密麻麻的考卷，讓每個畢業生都覺得崩潰。班上除了那些差生課餘時間還會嘻嘻哈哈，其餘的人都目無表情，埋頭苦讀。我儘管成績不是很好，父母總也希望能考個職業技能好點的中專。而我每天中午放學，匆匆回家扒幾口飯，然後迅速去吳誠飛家，雖然相聚時間短的可憐，只有區區一個小時，但是彼此更加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相聚。也只有在這一刻，我才覺得自己是真正的放鬆。每天在學校，聽着老師們反覆分析引導，回家后又聽着爸媽無休止的念叨。自己的神經無時無刻不是繃著的。只有躺在吳誠飛的懷抱里，才有點幸福感可言。

　　程曉娜換到其它班裡，我們見面不如以前那麼頻繁了。可是晚上放學都會一起回家。

　　“袁馨，你是越來越瘦了。你看你的褲子快掉了。”我看看自己身上的土黃色秋褲，真的是鬆鬆垮垮。

　　“呵呵，太累了”我不好意思的辯解道。

　　“是學習累呢？還是戀愛累？”

　　“誒……”無耐的望着慢慢變暗的天空，渾身乏力。

　　“怎麼啦？最近和吳誠飛不是處的蠻好嘛？”

　　“好累！”說出了真心話，這是對吳誠飛也不敢說，怕他擔心我學習，以後提出減少見面次數。

　　“我每天中午為了多一點時間和他見面，有時甚至連飯也不吃，直接去他家。晚上又在我媽的逼迫下，功課做到十一二點才能睡下。上課時常打盹，挨批已不是一兩回了。即便這樣，成績也越來越差。老師準備找我媽談話了。”

　　“你呀，現在關鍵時刻，你完全可以先把和吳誠飛的感情放一放，過了今年，考到了一個好學校，你們也可以照樣繼續。”

　　“我也知道這個道理，話是這麼說，可是做到很難。我怕我們分隔久了，他會……”接下來的話，我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你是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對他沒信心"

　　“我是對我倆都沒信心！”

　　“既然這麼小心翼翼的戀愛，還不如分手呢！”朋友在這個時候不但沒有隻字片語的勸慰，反而是不冷不熱的嘲諷。

　　“分手談何容易？你沒戀愛過，不知道其中的酸甜苦辣。”

　　“吳誠飛是個光芒十足的男孩，他如果在外面喜歡那些漂亮女孩，也不足為奇。”

　　“程曉娜，你是站在哪邊的？”我生氣道。

　　“我是給你提個醒，你自己也說太累了。這種事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這場談話最終鬧得不歡而散。程曉娜第一時間知道我和吳誠飛的事情時，就表現的出奇的冷靜。之後我們交往的那段日子，她不聞不問，冷眼觀望。我已經被學習、戀愛搞得身心疲憊，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去和她計較什麼了。

　　學校開家長會，媽媽和老師互相溝通了，我成績直線下降的事情也暴露無遺。回來后，她氣急敗壞的使出全身力氣打我，罵我“你去死吧，這種垃圾，只配做垃圾。你長得但凡好看點還能憑賣相吃飯，自己長得又不咋樣，你將來能做什麼？……”爸雖在旁邊一聲不吭，但是他的沉默比歇斯底里的媽更可怕。整整一個晚上，我就是在打罵聲和恐懼中度過的。她們無止境的辱罵使我對這個家，對學業徹底絕望了，連最後的動力都沒了。在我心裡父母已不是父母了，他們是如此的可怕和猙獰。

　　第二天放學，我沒有回家吃午飯。雨下的很大，和程曉娜也在冷戰中。獨自一個人來到吳誠飛家，從窗外看見裡面依稀的人影，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那個深愛的男孩看見窗外被雨淋濕的我，匆匆跑出來“怎麼站在外面，沒帶傘？”

　　我使勁的搖頭，又使勁的點頭，一句話不說，緊緊依偎着他。心裡在吶喊“救救我，我該怎麼辦？”

　　“怎麼了？”吳誠飛柔聲問道。

　　“別問了，我不想說”很多事，特別是不光彩的事，我不太願意告訴他。因為太在意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了。

　　“最近怎麼瘦好多！”他用那雙大大的手，在我的臉上摩挲着。

　　“以後就靠你養胖啊！”我哭中帶笑,主動吻上他的嘴唇。倆人在那張破舊的單人床上無休止的纏綿。每次在關鍵時刻，我總是以最先的清醒狀態來撲滅他的熊熊烈火，這不能怪他！年少氣盛，和自己心愛的女孩擁吻，難免會失控。但我還是做不到那麼輕易的把自己交出去，不管有多愛他！傳統的思想教育我們：女孩的第一次不能那麼草率。很快，我的上衣被性慾沖昏腦袋的吳誠飛退去……“誠飛，停下，別……”我再一次推開，可是他好像不受理智控制，越是推搡，越是粗暴的準備解開我的牛仔褲。

　　“寶貝，給我一次，求你了……”還從沒見過他這麼低聲下氣的，心裡一陣緊縮。隨即又猛然覺得小腹部絞痛，痛的眼淚都快出來了。我趕緊用力推開，匆匆穿上衣服，衝進洗手間，內褲上一片殷紅。真不知道這個時候來大姨媽是不是上帝在拯救我這個墮落的女孩？

　　走出洗手間，看見他已經穿戴整齊，一臉的尷尬。

　　“那個來了？”他指了指我下面。

　　“嗯”他臉上瞬間的失落。難道性真的是那麼重要嗎？真的能證明彼此有多相愛嗎？

　　一連隔了好幾天都沒去吳誠飛的家。忙是一個因素，另外自從那次，他也好久沒打電話給我。每天坐在教室里，看着快被翻爛得書本，聽着老師喋喋不休的講解，思緒拋卻了這一切，遊離的好遠好遠。經常，一個人莫名其妙對着書本或者天空發獃，空洞的靈魂如同在行屍走肉。

　　回家后，父母對我不理不睬，我只要每天放學后，坐在書桌旁，僅此而已就夠了。至於其他的，她們無從關心。

　　十月一號國慶節的到來，學校終於能放幾天假了。我也被父母“獲赦”出去放鬆幾天。儘管成績仍然上不去，但是她們也親眼目睹我天天“努力用功”的樣子，也或許父母心裡也默認她們的女兒就不是塊讀書的料。自由兩天，我卻不知道該找誰玩？程曉娜爸媽都在，也不方便去。至於吳誠飛，我主動打過電話給他，他說十月一號和幾個哥們去迪廳，都不帶女伴，自然也不會帶我。

　　彷徨了很久，決定還是找幾個比較要好的同學去逛逛街。

　　國慶節也算是個大節日。街上人流熙熙攘攘，商場里到處都是成群結伴的購物者。我們這些學生沒什麼錢，充其量也只能看看音像店，小地攤、飲料店等廉價商鋪。

　　“袁馨。”人群中一個聲音叫住我，回頭一看，是個中等個兒，相貌堂堂的男孩子。

　　“你是……”我看着他，覺得有點熟悉，卻想不起他是誰。

　　“記性真好啊，把老同學都忘了！大木二小的，三班的，王培義。”

　　“哦，是你呀”我難怪覺得臉熟，他是以前小學同學，那時各課老師看到他都頭痛。天不怕地不怕，不折不扣的“皮大王”。

　　“我記得你後來五年級轉學了呀。”

　　“我爸媽去了美國，把我扔給一所寄宿學校。八年制的小學連着中學”眼前這個儀錶堂堂的男孩真不能和當初那個整天欺侮女同學的“小霸王”相比。

　　“你們這是去哪兒？”王培義看着我們幾個女生。

　　“瞎逛唄！你呢？”

　　“我呀也瞎逛，孤家寡人一個。這種日子大部分同學都由父母陪着出去……要不我們一起吧，你同學介意嗎？”

　　我看看身邊的玉玉和周蓉，她們微微點頭。似乎不太在意王培義的加入。

　　“好吧。”之後，我們跟着王培義去了城隍廟，他到底是家庭富裕，又紳士風度極佳，看到好吃的，就每人一份，撐得我們快走不動了。城隍廟裡的小玩意兒店，比比皆是，玲琅滿目。女生最喜愛的畫報、髮飾、零錢包這裡應有盡有。我在一家玩偶店，駐留了一會兒，裡面有個笑娃，很可愛。醜醜的，憨態可掬，摁一下就會發出一連串的怪笑聲。身邊的玉玉、周榮也愛不釋手。一看價格，全都傻眼了，要二百多。對當時零用只有二三十元的窮孩子來說，這是“天價”。

　　“喜歡嗎？挺可愛的。”老闆見我們幾個女生看了很久，湊上來說“這可是剛剛從台灣過來的。屬於舶來品！”

　　“怪不得難么貴！”周蓉悄悄地說“原來是進口的！”

　　“老闆，拿一個吧。”王培義買下了那個昂貴的娃娃。並把它送給我。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收到男孩的禮物，和吳誠飛那麼久了，他連一張卡片都沒送過。我也從沒要求過他送什麼東西。

　　“不好吧，太貴了”我拿着娃娃左右為難。也許，王培義真的有錢，買這點東西無所謂。

　　在朋友面前，接受一個男孩送的禮物，臉上心裡浮現出小小的自豪感。晚上，我們四個人一起去周蓉家玩，她爸媽碰巧去奶奶家，周蓉住的離程曉娜很近，自然而然我們想到把她也叫上。玉玉和周蓉負責去超市買飲料和熟食，我和王培義去找曉娜。一路上，好幾次被這個男孩逗得捧腹大笑，他的性格和吳誠飛天壤之別，一個沉穩，一個嬉皮。和王培義在一起就好像和學校男生一樣沒有忌諱和要刻意注重自己形象。我知道這是因為沒有任何男女的曖昧感情成分，所以相處時反而落落大方，毫無阻礙。和吳誠飛在一起我反而會拘泥細節，總是揣測他的內心，總是希望自己的一言一行在他面前會是完美的，總是無休止的問自己他到底愛不愛我？

　　“喜歡那個笑娃嗎？”

　　“當然，我覺得現在初三生活太缺乏這種肆無忌憚的笑聲了。你或許將來總歸要出國的，不太能體會我們這種人的處境。”

　　“何必想那麼多呢，你只要儘力了，無所謂對不對得起誰？”

　　不知不覺到了曉娜家門口，我潛意識朝吳誠飛家的方向望了一眼，有些事就是那麼巧。一看就知道精心打扮過的他和幾個哥們走出來，看到我和王培義站在一起，不知誰吹了下口哨。

　　“去迪廳嗎？”我故作鎮定的問道。

　　“嗯，你找程曉娜？”吳誠飛目無表情，每次都這樣，永遠讓我猜不到他在想什麼。

　　“哦，今天幾個同學聚會，我們來叫上曉娜。”

　　“我走了。”他側身穿過我和王培義的中間，只當眼前沒這個人。

　　在外人面前，吳誠飛對我的態度總是冷冷淡淡的，不知道是不是覺得女朋友不夠漂亮不夠氣質，拿不出手。其實他周圍很多哥們都知道我們的關係，可是聚會的時候他從不帶我。我很識趣，不會主動提出請求。

　　“這個男生和你關係不一般嘛？”王培義一眼看穿我們之間的不尋常。

　　“不是你想的那樣。”

　　“程曉娜……”我慌亂的掩蓋了自己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