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羚羊

　　《俗人日記》第十二則藏羚羊

　　剛從母胎下來的我，看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印象，便是銀裝素裹。北風一直在嚎叫，吹得人兢兢戰戰。我嘗試的艱難走幾步，還是不行。無奈只好跪下。仰頭看看這個生我的人，一隻看起來和我差不多相貌的藏羚羊。她的鬍鬚比我的長，她的身材比我要大。其他的，我還真看不出有什麼不同。她看着我，目光慈祥而溫暖。我笑了，叫了聲媽媽。她聽了格外的高興，對我說：孩子，快躲到媽媽的懷裡，這裡暖和些。說罷，走進我的身邊，將我一把籠在懷裡。大雪中，我看到有很多和我大概時間出生的羊寶寶，都躲在媽媽的懷裡，享受着母愛的溫暖。

　　不知北風吹了多久，雪下了多久，天氣終於有些好轉。我和媽媽還有其他的一些同伴走到一個相對平坦的地方，享受着久違的陽光。我向四周望望，沒有看到邊際。就問媽媽：媽媽，我們生活在這裡，每天吃着乾的草料，這裡又這麼冷，還有每天都要聽那些牧民的指揮，多不自由。為什麼，我們不去尋找更好的地方，更自由的地方呢？媽媽笑着回答我：小傻瓜，從我們的祖先開始，我們便生活在這裡，一代又一代，我們和牧民是親密的朋友。這裡需要我們，等你長大就會知道了。媽媽將目光轉向東方，眼神里好像有很多要說但是又不好表達的感情在流露。看此場景，我暗暗下定決心，我一定要了解我的媽媽，一定要知道這其中的道理。

　　夜幕很快就降下了，同伴們依依的熟睡。可能是白天太貪玩了，我也很快的進入夢鄉。半夜裡，我被一陣陣的談論聲吵醒。是從我們隔壁傳來的。我起來看到媽媽不在，趨於好奇心，我走了過去，靠近偷聽。咦，那不是花伯伯的聲音嗎？“眼看就要到年關了，他們一定會選我們的其中幾個，然後去過個好年。以我看，我年紀大了，就選我去吧”。“不行，他們是不會選擇公羊的”這語氣如此平靜而緩和，我聽得出，，那是媽媽的聲音。“羊群還需要人照顧，花伯伯留下，我去吧，我已經不能生產了，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沒有價值了。選我去是最合適的了，再說我年紀一大把，如果在遇到雪災，羊群轉移，豈不是拖累了大家”媽媽繼續補充道。去那？沒有價值？生產？我很難聽出他們具體在討論什麼，只是隱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們的討論還在繼續，我悄悄的回到窩裡，心想明天一定問問媽媽是怎麼回事。

　　“媽媽，你是不是要離開我，是不是要去別的地方，你可不可以不去。”我滿眼疑惑的問着媽媽。她表情驚異，猜到我昨晚聽到他們的談話。“孩子，媽媽老了，遲早要離開你，你自己得學會如何照顧自己。媽媽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不過媽媽會記得常回來看你的。”媽媽說話時，眼睛里閃爍淚光，淚光中留有很多不舍和堅定。難道，這就是她說的長大了就明白的事嗎？“我不管，我不要媽媽離開我，我不要。。。。。”任我在她的懷裡說出若干種不情願，她沒有做出任何的回答，只是緊緊地抱着我，用手摸着我的頭。

　　大雪又開始下了，年關不期而至。這天媽媽要與我正是的告別了。來了一個牧民接她，她只是回頭看着我，走出窩裡時，又看看我，走出門口時，又看看我。我想掙脫花伯伯的懷抱，去叫回媽媽，我想用自己的角去警告牧民不要帶走我的媽媽。。。我想了很多，只能化作無助的眼淚侵濕這片雪地。我撕心裂肺的哭嚎，沒有人理我，羊群的平靜使我大為不解，為什麼任自己的同伴被他們帶走，為什麼？

　　不知哭了多久，我疲憊的睡著了。睡夢中，我夢見媽媽沒有離開我。她依舊像往常一樣抱着我，用手摸着我的頭。正在甜蜜中，我被一聲慘叫驚醒。我確認，那是媽媽的聲音，我確認。我飛快的爬起，衝出羊棚。順着聲音，我找了倒在血泊中的媽媽。“媽媽，媽媽，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你不是說你去一個地方嗎？你騙我，你騙我。”我哭的泣不成聲。“孩子，這是我們這個種族的宿命，他們飼養我們，賣出我們，吃我們，，，，都是宿命。”“不，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望着血泊里的媽媽奄奄一息，我回頭望着那些可恨的牧民，這群壞蛋。我的眼裡充滿了仇恨。“孩子，不要怪他們，他們畢竟照顧着我們整個家族，答應媽媽，永遠不要去怨恨。好嗎？”“這是什麼道理，這是什麼道理。。。。”我回辯到。“孩子，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忘記媽媽對你的期望，永遠不要怨恨，永遠。。。。”她閉上了眼睛。在我們相處謹短短一個月之後就離開了我。

　　這就是她當初欲言又止的無奈嗎？這就是我們這個種族的宿命嗎？。。。。我用舌頭舔舔媽媽的遺體。“我真的不懂，媽媽，我真的不懂”。說罷，我飛奔朝向門口的鐵柱，一頭撞了過去。紅紅的鮮血在雪地里開了花，我忍住最後的力氣看看媽媽，她的紅花比我的要大，比我的要紅。“媽媽，這是孩兒唯一的報答，我要永遠與你在一起。”

　　雪停了，太陽出來了。我和媽媽到了一個滿是綠色的草原。這裡的草料都是新鮮的，這裡一望無垠，這裡沒有牧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