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歲錢

　　小笨孩原創

　　聽說壓歲錢升級翻番，趙老太太有點招架不住啦，三十晚上都沒吃好餃子。

　　去年，老太太的十門親戚帶十個孩子給她拜年。一個孩子給一百，壓歲錢整整花出去一千。可惜老太太孤獨一人，少孫子缺孫女，一分錢沒賺回來，等於干賠。這一賠正好抵消了她一年的老保金，從春到冬過得苦不堪言。為這事，老太太着急上火起了一嘴大泡，天天叨咕。

　　明天就是正月初一，咋辦呢？壓歲錢長一倍，拜年的孩子卻一個不短，依舊十個。每個孩子按二百塊給，整整兩千。聽聲“新年好啊”花掉兩千，落個過日子連斤白菜都買不起，老太太實在接受不了。

　　但老太太知道，壓歲錢上漲那是潮流，是形勢。自己這把快入土的老骨頭想擋肯定擋不住。所以，接受不了也得挺着。再說啦，人家帶孩子跑十里八里給你拜年，少了壓歲錢這張老臉也沒處擱呀。然而到底咋給壓歲錢？給多少？老太太一時沒主意，憋悶得坐立不安，到了除夕後半夜還盤算着。好在天亮時想出辦法，褶皺的臉上這才有了笑模樣。

　　初一早晨，老太太找來鄰居的三個小男孩，笑着問：“說說，平時老奶奶對你們好不好？今兒個要是聽奶奶的，幫奶奶辦點小事，奶奶就給你們一人二百塊錢壓歲錢，外加三掛鞭炮。”

　　大點的孩子雖然喜歡壓歲錢，渴望三掛鞭炮。但有顧慮。反問：“幫什麼？怎麼幫呢？”

　　老太太笑了。她在孩子們的耳邊嘰咕幾句。孩子們都拍着手樂，掙着喊行。

　　初二這天，趙老太太家來了六門親戚，帶着六個孩子。沒等拜年的孩子站穩，老太太趕緊把壓歲錢掏出來，一人二百，轉眼分完。等拿了壓歲錢的孩子們嚷着鬧着跑出去，老太太這才對親戚說：“去年我撞上了紫微星，運氣真好，一下認了仨孫子。認的時候怕你們多花錢，就沒給你們信。今天有了機會，互相認認吧，免得以後在外邊打起架來都不知道誰是誰！不過先說好了，認可是認，給點壓歲錢就行，別的錢不興花呀。說著，老太太向門外一招手喊道：大孫子，二孫子，三孫子，來呀，快來給姑姑姨娘拜年！”

　　老太太囑咐好的三個孩子就在院里等着。聽見老太太喊，呼啦一下全闖進來。這個喊姑姑新年好，那個說大姨馬年吉祥……

　　親戚們傻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裡恭賀老奶奶添孫子多福，心裡卻火燒火燎，手還不得不掏壓歲錢。雖然個個咬着牙，等着眼，但都沒少給，一個孩子二百塊。結果，三個孩子共收三千六百快，比老太太花出去的一千二多了兩千四。扣除三個假孫子的六百，純掙一千八。這回老太太樂得哼起了大秧歌調。

　　拜年的親戚吃完喝完回去了。老太太認三個孫子的事也就順着他們的嘴傳出去。還沒來的及給老太太拜年的另外四門親戚，想到老太太無故多了三個孫子，壓歲錢上沒便宜可占，就把拜年這事給免了。

　　但老太太沒往心裡去。她想：免就免吧，反正拜年變了味，原本喜慶的壓歲錢被強姦了，親情遲早會折騰沒的。

　　——寫於2014年2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