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櫻花林四

　　四 心中的煙火（1）

　　藍藍是一個女孩，圓形的面孔，帶着寬邊眼鏡，長長的頭髮散落肩頭，顯得格外的沉靜，如水的眼神，露出優雅的氣質；是他重新回到這個城市之後，見到的第一個朋友。

　　他從車站來到磊指定的地點，看清門牌號，核對無誤，輕輕的按響門鈴。裡面傳來輕快的腳步聲，隨即門被打開，傳來甜甜的聲音，“楓，你來了。”藍藍出現在他的眼前，烏黑的長發剛剛洗過，還散發著淡淡的水氣。

　　他感到些許的驚喜，微笑着點頭，走進這間陌生的屋子。他發現裡面坐滿迷茫的眼神，無聊的打着橋牌，他全部一一認識，都是男孩，他大學時的校友。磊也在其中，但置身於橋牌之中，騰不出太多的時間和空間迎接他的到來，他只是一味的詢寒問暖，隨即忙着自己的那份“事業”。

　　整個房間只有藍藍一個人顯得清閑無事，在自己的屋子聽着舒緩的音樂，靜靜的看着雜誌。

　　他將手中的包裹放在房間的角落，在人群的邊緣坐下來，裡面傳來熱鬧的吵叫聲，誰的牌氣太差、誰的出牌失誤、誰又時來運轉……一片熱鬧的氣息，髒話連篇。他本不喜歡這種煩亂的場面，大學四年的他總是遠離牌場，在寢室圈內，獨自過着一份屬於自己的生活。在大家的眼中他是孤傲的飛鵬。

　　他起身，來到藍藍的房間，門是開着的，裡面傳來略帶傷感的優美樂聲。他輕輕的敲了敲門，藍藍抬起頭，如水的眼神望着他，臉上露出甜甜的微笑。我可以進來嗎？他問到。藍藍微笑着點點頭，當然可以。

　　他進屋，屋裡沒有椅子，只有一張簡陋的，散發著清香氣息的卧床，他選擇床的一角坐下，與藍藍保持些許的距離。他沒有說話，靜靜的聽着音樂，CD里放的是孟庭葦和許美靜的曲子，舒緩婉轉，略有點點的憂傷卻又清新迷人，那種優美、透着磁性的聲音，總是讓人心醉。

　　藍藍依舊靜靜的看着自己的雜誌，時間和音樂在他們之間緩緩的流走，窗外有陣陣的微風拂過，緊貼窗口的樹葉隨風跳起舞來，唱出嘩啦啦的歌聲……他起身，走向窗邊，向外無神的張望，前面是數不盡的層層閣樓，只能看到腳下的院落和一堵灰黃的牆。

　　他轉身面對藍藍說，可否換一首曲子。藍藍微笑着點頭默許。他靜靜的換了一張自己帶來的CD，裡面傳來的仍然是舒緩略帶傷感的曲子，只是演唱者換成了小齊和阿宏。藍藍一直專註於自己的雜誌，只是在音樂響起時表情出現了異樣的變化，她抬起頭看着楓的背影，欲言又止。他依舊看着窗外簡陋的景色，藍藍依舊看着雜誌，整間屋子充滿了音樂柔美的氣息，柔美的樂聲又漫過窗口，飄向了迷離的遠方，然後隨風而散……

　　快接近中午時，磊過來說，時間不早，該做飯了。藍藍放下手中的雜誌，抬起頭對他露出甜甜的微笑，他笑着點頭，輕輕關掉音樂，然後轉身準備離去。楓，藍藍突然叫住他，我喜歡你的音樂……

　　整個廚房只有藍藍一個人在忙着七個人的飯食，男孩們都在打着橋牌，各自抽着煙。他感到確實無事可做，那時的他還未曾學會抽煙。他起身，邁開緩慢的步子，走向廚房，裡面傳來濃烈的燃氣味和藍藍陣陣的咳嗽。

　　“我來幫你吧。”他輕輕地說。

　　藍藍依舊微笑着，淡淡的說：“不用，你去玩吧。”

　　他拿起青菜，打開水龍頭，聽着水流嘩嘩的聲音，內心涌動着無法掩飾的傷痛。他洗完菜，在沉默中準備進行下一道工序，她問藍藍，刀在哪裡？

　　藍藍轉過身，笑着說：“真的不用麻煩你，讓磊來就行了。”她開始不停的喊磊的名字，聲音中透着淡淡的不滿，在她喊出N聲之後，磊終於從灰散的煙霧中起身，徑直走向廚房……藍藍向他笑笑：“楓，謝謝你，讓磊來就行了……”

　　第二天清晨的陽光明媚，溫柔的陽光透過窗子，直照在他的臉上。他從睡夢中醒來，這是他回到這座熟悉的城市后見到的第一抹朝陽，他能清楚看到陽光斷斷續續的布滿整個屋子，身邊傳來睡夢中茫然的呼吸聲。他起床，跨過身旁依然在沉睡的兄弟，進入洗漱間，簡單的洗漱。生活對於現在的他只是一種過程，沒有目標、沒有方向、沒有追求、沒有夢想……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他身邊所能親眼看到的一切，還有內心深處重新被撕裂的疤痕。

　　他洗漱完畢，徑直來到廚房，在廚房的里處有一扇窗子，打開的。從這裡可以看到昨天的景色，一片荒涼的院落，一堵灰黃的牆。

　　藍藍的門被推開，她從屋裡走出，還帶有倦倦的睡意；長長的頭髮顯得有些凌亂，散落下來，遮住了平日里美麗的面孔。她感到廚房裡有人的存在，抬起頭，簡單的梳理一下凌亂的長發，露出略有倦意，如水的眼神，見到昨天的背影佇立在窗前。楓，早！藍藍簡單的問候。

　　你早！他轉過身，露出生活中少見的燦爛笑容，清晰的晨光照射在他俊秀的臉上，卻始終照不到他內心的深處。他微笑着看見藍藍轉身，進入洗漱間……

　　藍藍從洗漱間出來，進屋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買些早點。她望一眼廚房內楓的背影，問他是否願意同去，順便到外面呼吸一下清新的空氣。他確實無事可做，又沒有拒絕藍藍的理由，於是微笑着點頭，同藍藍一起下樓……

　　外面的陽光很溫暖，大街上已經布滿了腳步匆匆的行人，他在內心深處再次潛意識的比較起這座城市與北方都市的不同。

　　這裡的一切顯得很平靜。他說。是嗎？藍藍笑笑：“我不覺得。”恩！他給出很肯定的語氣：“北方那個城市的行人面色惶恐，總讓人泛起浮躁的感覺。”

　　藍藍默默的看着他，輕輕的說：“看來你在那裡過得很不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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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來到小吃店門口，店面很小，但是客人卻很多，店外有幾張油膩的桌子，已被先前到來的人佔滿。他們等了大約兩分鐘，買了油條和豆漿。

　　在回去的路上，他問藍藍，是否每天她都會如此。藍藍點點頭，若無其事的說，因為男孩子都是比較喜歡賴床的。他笑出聲來，大聲的說，那樣的話你可是成了他們的保姆了。藍藍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笑了笑，眼神流露出淡淡的失落！

　　清晨明媚的陽光在接近中午時漸漸隱去，灰暗的烏雲開始悄然布滿天空。整個屋子裡只剩下他和藍藍，還有優美的音樂，其餘的人為了工作，都已外出奔波。

　　“天要下雨了。”藍藍自語道。

　　他站在窗前，外面輕微的水滴在風中無助的搖晃，打在他的臉上，感覺和內心一樣的凄涼。

　　“楓，你在那裡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如此匆忙的回來？”

　　他微微轉過身，面對着藍藍，輕輕的說：“你知道嗎？其實，人比地方重要，我想念你們，想念以前屬於我的真正的朋友。”

　　藍藍只是笑笑，說：“我不懂你所表達的意思，這種地方，這個房間讓我感到窒息，卻又不知如何去選擇。”

　　“這裡沒有你留戀的人或事物，對吧？”他問她。

　　嗯。她輕輕的頷首，這裡的第一份工作已讓我對這個城市心灰意冷……

　　外面的雨開始逐漸的濃厚起來，在屋內可以清晰的聽見雨滴擊打窗檯的噼啪響聲。雜亂的雨聲伴着傷感、婉轉的音樂，整個屋內的空氣悠然，讓人在不禁之中，產生無限的遐思……

　　“你喜歡雨嗎？”他問藍藍。

　　“不喜歡”。

　　“為什麼？”

　　“因為下雨出門是要打傘的，我不喜歡生活有太多的累贅”。

　　他饒有興緻的看着眼前這個女孩，對視她如水的眼神。他突然發覺，這是個喜歡故事，頗具個性的女孩。他們在大學里同班四年，但過往的記憶卻顯得如遠方的雲煙一樣蒼白。

　　他開始努力地追尋大學四年的記憶碎片，關於藍藍的面孔、語言、迷人的睫毛和如水的眼神……

　　一切都顯得如此的蒼白，空蕩蕩的，在他大學四年的世界里好像藍藍從未曾出現過。他只依稀的記得，在某個夜自習的時間，他們於偶然之中坐到一起，藍藍看到他寫的詩，愉快的分享了他那時孤寂卻又不失浪漫的心情。在教室明亮的燈光下和周圍無稽的吵鬧中，他們作了一次開心的長聊。

　　對於聊了一些什麼，他的記憶已經相當模糊，只記得藍藍說過她有三個願望：看大海、看草原、看沙漠，而他則希望：看大海、看草原、看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