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櫻花林十二【連載】

　　六 夢飛傷(1)

　　嗨！我叫夢，林夢，來自鄉村。在我兒時的村落里，流過一條狹長的河流，碧綠的河水映出我天真、嬉笑的童年。小河兩岸是一片高聳突兀的槐樹林，偉岸的身影倒映在幽靜的河面上。

　　兒時的我，總是和一群男孩在河流兩岸與高大的槐樹林間無休止的奔跑。每晚，在出發前，我總要學哥哥的樣子，在口袋中裝滿大粒的花生，然後風一樣的跑出去，留下身後的母親高喊着，叫我回家。

　　我是母親最小的一個女兒，上面有兩個姐姐和一個哥哥。或許父母已早早把希望與愛都分給了三個孩子。他們並未曾想到，我會突然來到這個世界。兩個女孩、一個男孩的家庭已讓他們滿足，我的到來純屬是一次意外……

　　童年的嬉鬧生活與父母過少的關注，讓我性格上更接近男孩子，大大咧咧，考慮問題無所顧忌；手腳不是纖細溫柔，而是寬厚而粗糙，就像童話中沾滿灰塵的灰姑娘。我從未幻想過，自己的愛情會出現一位“白馬王子”，更未曾想到這位“王子”會為我甘心付出，痛不欲生。

　　或許我一生與槐樹有緣，它伴我成長，又伴我在愛的道路上初嘗禁果，歷盡辛酸，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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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終於又見到楓，看見他獨自一人站在迷茫的人群之中，俊秀的面孔略顯憔悴。他看到我，輕輕的揮揮手，露出淡淡的微笑……

　　你變了。這是楓再次看到我后說的第一句話。我問他，變在哪裡。他沒有回答，只是將手伸向前方，攔下一輛出租，我們上車,而後呼嘯而去……

　　我的內心清楚，我確實已然改變，只是這種變化讓我消沉，迷惑，還有淡淡的無助……

　　這座城市的層樓與樹木，又在我的眼前呼呼閃過，我一直看向前方，楓一直沒有說話，只留給我一面單薄的背影。我的到來更像是一次逃亡，他可能從未想過，我會匆匆回到這座城市，這座耗去我大學四年的古城。

　　我忽然想起楓時常說起的一句話：人生是一個永恆的驚奇。我很想知道現在的他是否會驚奇我的到來，還是他一直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三十分鐘后，我來到楓的房間。房間很小，只有一張寬大的床和一台電腦；被褥整齊的疊在一起，煙灰缸里滿是煙灰；牆面掛着一串多彩的閃燈，拼成大大的“V”字；地面被拼圖墊精心的遮蓋，簡潔而溫馨……

　　我脫下鞋子，光起腳，在柔軟的拼圖墊上踩來踩去，看着楓打開窗子，讓夕陽的餘暉飄滿整個房屋。記得楓和我同在北方漂泊時，他的群居生活頗顯凌亂而無序。好像，改變的不只有我，只是我對楓存在了太多的不經意，在我受傷與難過時，才會記起他。

　　我在床頭坐下，說，這裡感覺很好。楓只是簡單道聲謝謝，而後走向陽台，，讓黃昏的氣息流過他的面孔，灌滿全身，餘暉拉長了他單薄的背影，讓人感覺陌生而孤單……

　　短暫沉默過後，楓終於轉過身，簡單的問我，餓嗎？我說，有一點。於是楓帶我出去吃飯，沒有過多的言語，沒有問候，沒有噓寒問暖。

　　我們到達樓下的一家餐館，餐館很小，牆面呈灰黃色。楓要了兩份鹵飯。當飯食端上來的時候，我發現我的碗里靜躺着兩個滷蛋和一根青菜，楓的碗中卻只有淡淡的青菜，其他一無長物。楓抬頭看看我，笑笑，然後埋頭獨自吃起來。

　　他又讓我想起楚生。在北方的都市，楚生從來不會注重這樣的細節，他只是點完自己喜歡的菜食，而後靜靜的等待我的選擇，時間過久，便流露出淡淡的慍色……

　　我突然開始驚奇，為何楓不問我回來的緣由，不問起楚生，那個他曾經最好的朋友，或許，我對他傷害太深，或許，他真的已經忘記……

　　從飯館出來，西天已經是一片落血的紅色，漸落的夕陽映紅西邊的雲霞，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一片茫然的殘紅之中……

　　楓對我說，這座城市的黃昏悠閑而悶熱，閣樓與巷子里的人們都會傾巢而出，到四周的公園慵懶的散步、閑聊、做着各種各樣的活動……

　　這是在北方都市不曾見到的景象。那裡的人們總是來去匆匆，好像每天有忙不完的事；賺不完的錢，又或是害怕生命會在明天日出之前突然終結，所以放棄了所有休憩、悠然的時光。

　　我要求他帶我去公園轉轉，哪怕是坐在長椅上，靜靜的聆聽和輕輕的喘息……

　　於是，我們來到附近的公園，在一條長凳上並肩坐下，看休閑的人群在眼前走過，四周充滿孩童嬉笑的聲音。我彷彿看見一個女孩子在一群男孩子身後追跑，周圍紛飛着乳白色的蒲公英，高大的槐樹林遮住黃昏的陽光，河流中，水聲潺潺，天空、河水、樹木、孩童的面孔，掛滿一片歡祥的橘色……

　　你在想什麼？楓忽然問我。我從迷茫中驚醒，望着他憂鬱的眼神，忘了該說些什麼。最後只是淡淡的說，這裡很好。

　　“我相信，你會喜歡這裡。只要你願意”。楓說。

　　“楓，你願意嗎？”

　　“嗯，只是這並不代表一切……”

　　“為什麼？”

　　楓開始沉默，俊秀的面孔顯得失落與漠然，讓我看不到往日的激情。或許，在他離我而去的那一刻便已如此，只是隨着時光的流逝，我幻想他會改變。

　　公園的四周喧鬧依然，只是楓就此沉默。我也突然喪失了對這裡初來的趣味與恬適，這種感覺原本貧弱，我的腦海又開始出現楚生的影子，他和楓是截然不同的人，又曾經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只是這一切都已過去，一切都已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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