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龍虎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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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市,長街,一頂官轎正前呼後擁而來。幾個孩童追逐着跑過長街,一個小男孩被另一個孩子一推,摔倒在地,於是便哇哇大哭起來。
官轎前的兵士不耐煩地喝令小孩讓路,小孩被嚇得反而哭得更厲害了。忽然轎中一個渾厚的聲音道:“黃三,別嚇着孩子。”說著轎簾一挑,一個劍眉修目的中年官吏從轎中走了出來,大家都認得他就是御史大夫鍾丞。
只見鍾丞上前扶起小男孩,拍去他衣服上的塵土,溫和地說:“別哭了,摔着沒有?”就在這時,一個滿頭鶴髮的老太太從人群中擠出來,顫巍巍地跑過來,一把抓住男孩嚷道:“小寶,你跑哪兒去了,急死奶奶了。”
鍾丞安慰道:“老人家不用擔心,孩子沒事。”老太太抬起頭,似乎這才注意到他,急忙趴下磕頭,鍾丞也慌忙伸手去扶,哪知就在這一瞬間,老太太突然挺身而起,手中一把短劍直向鍾丞刺去。驟出不意之間,鍾丞雙目圓睜,厲喝一聲,那刺客手腕一抖,這一劍竟然刺偏了,刺中鍾丞左肩,等她拔出劍來再要刺第二劍時,眾衛兵早已一衝而上,攔在前面,將鍾丞救了下去。
刺客見機會不再,一個翻身飛上路邊的屋頂,幾個起落便消失不見了。
朝廷重臣當街被刺,震驚朝野。在民間,鍾丞是頗有名聲的,一向與手握重權的大將軍裘知言不和,是唯一一個敢向大將軍挑戰的人,因此眾人都猜測刺客一定是裘知言派來的。一時間要求嚴懲兇手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而此時,裘知言正在城南的綠柳樓上,在他面前的是名滿京師的名妓柳黛兒。裘知言不滿道:“你失手了!”柳黛兒嘆了口氣道:“我也沒想到他那一喝竟然讓我失神,他不是會佛門獅子吼吧?”裘知言恨恨道:“他會什麼獅子吼,只不過嘴皮子厲害罷了。”如果這時候有人聽見兩人的對話一定會大吃一驚,誰會想到眼前這位容顏絕代的名妓竟然是那個滿頭鶴髮的刺客!
裘知言接着道:“必須馬上殺了鍾丞,絕不能再失手。只要鍾丞一死,一切都會不了了之。”柳黛兒微笑:“將軍放心,他絕不會活得太久。”
今天是左相李君哲的生日。入夜,剛剛參加完壽宴的大臣們走出相府,紛紛登轎離去。鍾丞的轎子剛剛拐上十字街,突然對面房頂上飛下一道劍光,直射轎內。轎夫們嚇得大叫,竟把轎子給扔了,鍾丞從轎子里直摔出來,卻也正好躲開了這一劍。兩名隨從搶上去保護他。
這次參加相爺壽宴,鍾丞只帶了兩名隨身護衛,哪裡是刺客的對手,眼見劍光如驚虹般直逼地上的鐘丞,突然半空中一物飛來將長劍撞開,跟着一人躍入場中伸手接住了那物——竟是一把鐵尺。
鐵尺掄開后,將刺客打得連連後退。刺客見勢不妙,刷刷兩劍盪開鐵尺,飛身掠入黑暗之中。來人回身扶起鍾丞:“大人您沒事吧?”“你是誰?”鍾丞問道。來人道:“屬下大理寺捕快公孫傲奉命保護大人。我去追那刺客。”說完飛身而去。
此時十字街上早已亂作一團,其他官員紛紛趕到。
公孫傲一口氣追出幾條街,眼看距離刺客越來越近,正要一鼓作氣衝上前去,忽然那刺客一縱身躍下一座高牆,待公孫傲跟着躍入時,只見黑暗中亭台樓閣層層疊疊,哪裡還有刺客的影子。公孫傲不敢孤軍深入,反身出來,繞到大門前,但見兩盞氣死風燈照耀下,大門匾上赫然寫着“敕造將軍府”五個大字!
有眾大臣作證,加上公孫傲的情報,皇上動了真怒,一道聖旨將裘知言削職為民,遣送回鄉。頃刻間,顯赫一時的大將軍一敗塗地。
鍾丞剛走下轎子,就看見公孫傲站在自家的大門前,打千道:“公孫傲參見大人。”鍾丞急忙搶上相扶:“毋須多禮。你怎麼來了?”“屬下奉命保護大人。”“皇上不是已經處治了裘知言嗎,還保護什麼?”鍾丞脫口而出道:“可是刺客還沒有抓到啊!屬下的職責是抓兇手,而且屬下已經有了線索。”“哦?什麼線索?”
兩人邊說邊向里走。公孫傲拿出一顆珠子道:“那刺客雖然穿着一身黑衣,但身形很像女子,而且我在現場拾到了這顆珠子,看來是女子的飾物,珠子裡面有字,看不清楚,我想只要查一查京城裡的珠寶店一定能查到出處。”鍾丞喜道:“如此甚好,有什麼消息儘快告訴我。”公孫傲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鍾丞走進卧室剛脫下衣服,床邊的帷幔一挑,柳黛兒閃身而出,鍾丞大吃一驚道:“你怎麼來了?”柳黛兒盯着他道:“我一直見不到你好擔心。”鍾丞緩了口氣道:“我這幾天太過引人注目,不方便到你那兒去。”柳黛兒一把抱住他,面頰輕輕磨擦着他左肩上的傷口,顫聲道:“裘知言終於完了,我好擔心自己會傷了你。”如果此刻公孫傲在,看見這個場面一定會嚇死,可惜他不在。
鍾丞笑着道:“我這不是好好的。對了,你是不是丟了什麼珠子?”柳黛兒一怔,抬起頭道:“你怎麼知道?你送給我的那支玉釵上的兩顆掛珠掉了。”鍾丞的臉一下白了:“那是我從瑞寶齋定製的,我得去警告他們不許說出去。”“不!”柳黛兒急忙道:“千萬不能這麼做,那個公孫傲很厲害,你這不是自己送上門去嗎。如果他查到你,你就往我身上推。”
鍾丞想了想道:“也好,你出去躲躲。我會想辦法讓事情儘快了結。”柳黛兒點頭,“等着,我給你拿些盤纏。”鍾丞說著轉身打開箱子,拿出一包銀兩,柳黛兒伸手正要接過,忽然鍾丞雙手向前一送,包下隱藏的匕首一下子刺進了柳黛兒的胸膛,柳黛兒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然後痛苦地倒了下去。
“大人,您在嗎?”忽然,公孫傲的聲音在門外喊道,鍾丞一驚,伸手探了一下柳黛兒的鼻息,確認已死,隨手抹去自己手上的血跡,抓了件衣服匆匆走了出來。
原來公孫傲見他進卧室半天不出來,擔心出了事,所以過來看看,見鍾丞沒事這才放心。鍾丞堅持自己不需要保護,把公孫傲打發走了,回到房間,用被子將柳黛兒的屍體裹起來,等到夜深人靜,溜出房間,在廚下拿了一把鐵鍬,在家祠旁挖了一個深坑,將屍體埋入坑中。一切完事後,他回到房間一頭癱倒在床上,心中怦怦亂跳。這一宿他不停地做噩夢。
第二天一早,鍾丞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去上朝,皇上對他大加褒獎,升其為右丞相。鍾丞沒有想到這場爭鬥他竟然贏得這麼徹底,一時畏懼之心頓去,在府中大擺喜宴慶賀,然後命人將家祠前的圍牆壘高,安了一個大鐵門,鐵門緊鎖,任何人不得入內。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公孫傲突然來訪,鍾丞按捺住心中的厭煩,在書房中接見了他。公孫傲行過禮后就道:“屬下已經查出那顆珠子的來歷了,是大人定做的。”鍾丞故作怔了怔,又恍然大悟的樣子道:“不錯,我是在瑞寶齋定過一個玉釵送給綠柳樓的黛兒小姐,可是怎麼會落在刺殺現場?難道柳黛兒是刺客?這不可能。”
“只怕是的,大人。她已經失蹤了。”“怎麼會失蹤?”“恐怕是有人殺人滅口。”鍾丞問道:“那你有什麼辦法?”公孫傲自言自語地道:“其實此案從一開始我就不明白。兇手為什麼兩次行刺都選在人多熱鬧的時候,按理說御史府守衛並不嚴,在這裡動手應該是最合理的,何況如果柳黛兒是刺客的話就更有機會了。刺客這麼做倒像是做給人們看的。”
鍾丞沉下了臉:“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我自己演戲嫁禍裘知言不成?”“結局也確是如此,朝野沸騰,皇上震怒,大將軍被貶,大人飆升。”鍾丞大怒,一拍桌子喝道:“公孫傲,你好大膽子,竟敢污衊朝廷重臣,你可知罪!”
公孫傲不為所動地道:“柳黛兒已死,大人就以為此案死無對證了嗎?可惜屬下還有一個證據。”鍾丞忍不住道:“什麼證據?”公孫傲微微一笑,此時一陣風吹過,窗子忽然打開,鍾丞身後的帷幔飄起,露出一個人,纖腰細臀、面色蒼白,不是柳黛兒又是誰。鍾丞大叫一聲,一下子跳起來撞翻了桌子。
柳黛兒咬牙道:“姓鐘的,你好狠的心!”鍾丞叫道:“你是人是鬼?”公孫傲笑道:“你那一匕首並沒有刺中要害,柳姑娘只是暈了過去。你出來和我說話的時候雖然擦乾了手上的血跡,但是血腥味還在,干我們這行的,對血腥味特別敏銳,所以我假裝走了以後又回來,你剛把柳姑娘埋下去,我就把柳姑娘挖出來了。這些天我一直在等着她好起來。”
“我也不想這樣。”鍾丞叫起來,“誰想到第二次暗殺突然蹦出個你來,一來就抓住了她的把柄。裘知言已經倒了,我不想眼看到手的成果被你毀了。”公孫傲冷然道:“每個人都要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裘知言確實雇了柳姑娘殺你,只是他不知道柳姑娘和你要好。所以他被貶職一點也不冤枉,而你也要為你所做的付出代價。”“你要怎樣?”鍾丞低聲道。
“大人的祖母最近不是病逝了嗎?大人就上表回鄉為祖母守志吧。”鍾丞驚叫道:“你要我辭官?”公孫傲冷冷道:“明日早朝你不上表,我就將案情上報大理寺。你看着辦吧。”鍾丞一下子癱倒在地,公孫傲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和柳黛兒一同走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