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兒里的舊時光

　　我在老去的途中，也在努力的路上

　　——題記

　　喜歡在傍晚時窩在沙發里，看窗外的世界薄暮轉濃，喜歡身心與周圍的所有一併被夜色漸次包圍的感覺。那一刻，沒有喧囂耳邊聒噪，看不到塵埃空中飛舞。無際的安謐里，心緒便如靜水一汪，也蜿蜒也婉轉，卻都在夜色中化為潺潺溪流，一切的紛擾、瑣碎、疲累、憤怒、悲傷……都波瀾不驚了。

　　原來，心靈寧靜時，再多的委屈和不甘都可以忽略不計。

　　風兒打來電話時，已是下午兩點多了，我剛剛送走一撥顧客，還沒顧上吃飯，正好偷個閑，便斜倚在門旁一邊嚼麵包，一邊聽風兒在電話里低噥軟語，講她如同雕花細瓷般精緻的生活近況。這清露般晶瑩的江南女子，連語氣里都逶迤着潤潤的潮濕。而此刻，同一片天空下，北方的四月，乍暖還寒，正是春風肆虐的時候。地域上的差異，我生活的地方，連季節都具有着如此狂放的粗線條。

　　說真的，每次和風兒講電話，她軟軟的低語中透着的那股魅惑，總讓我想起古代的藝妓，每每提起，都會被風兒怒斥，接下來是我不懷好意的笑，然後是她恐嚇我，佯說要掛掉電話，直到我說對不起，再然後，我們各自在聽筒的彼端沉默着傾聽對方的呼吸。

　　與風兒相識是兩年前，她在某文學網站做編輯，我們有過幾個月的快樂時光。後來她因文字邂逅了一段別情，傷了筋骨心神，我親歷了她那時所有的心路掙扎，眼見她的字由乾淨到魅惑到空靈到最終頹敗的放手。如今，偶爾在網上相遇，我們不提過往，不提文字，只是沉溺在一款簡單的遊戲里。她有時會打個電話給我，細細講她的生活與工作。

　　風兒在電話里說，多麼希望每天都是愚人節，這樣，就有借口，就可以愚人自愚。

　　我說，風兒，請不要混淆概念。自愚，不是自欺。

　　風兒便不再說話，照例不道別，徑自掛了電話。

　　我眯起眼，看大街上疾馳而過的車輛捲起的塵在空中亂舞，添充在我思想的罅隙。二十幾米遠的馬路對面，陽光暖暖的傾灑着。一直以來，我目所能及處，溫暖總在，並且不吝嗇與我遙遙相望。或者，這是我無法停止追逐的理由之一吧。

　　好久不去網站，郵件也懶得看，有人在對話框里留言說，我的一個短篇獲得了網站春季徵文的一等獎，過去看了下，卻已經是一個多月以前的事了，不知道還可不可以跟帖。突然就想起一句很老的詩：奔跑，成為生命存在的唯一方式。

　　然而，只是這奔跑在繼續，又有幾人明了目的地呢？條條大路通羅馬，可這奔赴羅馬之路，是以多少血肉鋪就的，又有多少人願意停下來計算一下呢？

　　能掌握的，唯有現在吧！只有今天，只有此時，才是自己明日手心兒里能攥得住的舊時光。無論怎樣，我懂得自己，雖在老去的途中，卻也在努力的路上。為了這努力二字，所有的所有的所有，應該都是可以原諒的吧？

　　葉子、愚人節自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