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遙遠的地方給你寫信（之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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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梨花開得更錦簇了，一大團一大團的。今年的梨花開得更艷了，那種妖艷的白中露出的那微微一絲兒粉紅。再過幾天，梨花紛飛，地上會落滿厚厚的一層月光，枝椏上的果實則寥寥無幾。我想：今年的梨花是有毒的。”

　　寫完這幾句，朝家鄉的方向望去，我看到很多美麗的女孩子，嘰嘰喳喳地簇擁着一路走來。

　　每看到一棵樹，她們都會齊聲歡呼，不管是不是梨樹，縱身一躍，就穩穩地坐在枝椏間，盛開出大團大團的梨花來了。

　　2

　　其實，我們都明白，梨花是梨花，梨樹是梨樹。

　　正如我們是我們，遠在千里之外的村莊是村莊，我們只是在寂寞難耐的時候，才想起堅守在村子里的爹娘。

　　3

　　現在，這些高大的梨樹，從鄉村移植到了某個城鎮，再從一個城市移植到另一個城市。你不再驕傲地綻放在我的枝頭了，我也不再是一株開花結果的梨樹，我只是這個城市一道奇異的風景。

　　不知道為什麼會停留在這裡等你，也不知道為什麼你還停留在我的記憶里。

　　也許，這個季節過去，你落英滿地，而我，綠蔭如蓋。我們的果實只是虛構在一本發黃的書里。

　　4

　　有時候我想，為什麼要前仆後繼地來到這座城市？這裡沒有足夠的土壤。那些鋼筋混凝土把我們重重包圍着，腳下就是這一點點剛好能夠站立的土地，頭頂上就是那麼一點點零碎的天空，我們只能朝上生長。一陣颱風，就會被連根拔起。

　　當我們疲憊地躺倒在行道路上喘息的時候，我們會懷念起以前的日子：

　　我們站在貧瘠的山坡上，肆無忌憚地向四周延伸着自己的根系，毫無顧忌地和周圍的每一株樹、每一個柔軟的藤蔓調情，擁抱。向所有的方向伸展着我們的枝椏，盡情地開放着各種風情萬種的花朵。大口大口地享受着陽光、空氣和水。秋天，果實在風中墜落，繁衍出一代又一代的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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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颱風過後，環衛工人砍掉了我們的枝椏和剛剛長出來的根系，高大的起重機把我們輕輕地吊了起來，移植到另一個已經挖好了的不足一個平方的土坑裡，撒上肥料。我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漸漸地忘掉了自己的村莊，忘掉了自己的挫折和被刀砍斧鋸的痛苦和恥辱。我們搖晃着光禿禿的腦袋，對着每一個路人微笑。

　　我們一直都不知道：我們得到了什麼？或者失去了什麼？

　　今夜，你開放在一株什麼樹上？在風中，慢慢地隱去了對我的思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