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詩賞析之十四

　　最嗆我的是你的注視

　　茫茫的

　　空曠的大地上

　　只有你帶着不安分守己

　　直奔我而來

　　一見鍾情

　　最嗆我的是你的注視

　　有情即融

　　我愛你的心思也是花的

　　香氣

　　暗暗一齊被嗆開美的秘密

　　在四季不同的日子裡

　　你的追求是我的滋養

　　你的慾望是我的嗜好

　　無論輕柔火爆一任

　　日燙紅我的臉

　　月咬破我的唇

　　霞揉皺我的胸

　　雲搓白我的手

　　露舔亮我的目

　　風扭彎我的腰

　　雨泡脹我的舌

　　霜刮毛我的額

　　冷染青我的發

　　我被雷震暈的急躁

　　日漸平靜

　　我被雪裹住的狂熱

　　含蓄莊重

　　我是一個艷艷的女人

　　一枝長在隴頭的野花

　　只有注視

　　才生長新鮮感

　　只有風塵相伴

　　才美麗常開

　　——選自《喊不住的河流》116頁

　　賞析：

　　開首四句詩是一種空曠靜寂大地上的動態描寫，但卻強烈地透射出人物那“注視”熱烈的追求，雖然作者並未讓“注視”二字上場，卻已讓人感到注視那火辣辣的目光撲面而來。

　　相愛的人，誰不是一見鍾情呢，誰不是由第一感官“注視”才使“有情即融”成為現實的呢。這樣合情合理的相愛，被作者巧妙地添上一句想象的翅膀：“我愛你的心思，也是花的香氣，暗暗一齊被嗆開美的秘密”。相戀的人，對平日見慣的物事也產生一種異於往日的新感覺。他們看到往日司空見慣的東西都非常親切非常美好：山美、水美、心愛的人兒更美，甚至於門前那極不起眼的小土堆也變得像蓬萊仙山那樣美麗無比，以至於物我合一，變成了“愛你的心思，也是花的香氣”，暗暗被嗆開美麗的花朵秘密，既是花開的秘密，也是愛你的秘密，一齊被“注視”嗆開了，這是多麼形象生動的描述啊。我已經是十分地嫉妒了，再活六十年，我也寫不出這麼極通感極貼切的詩句，我只有拍案驚奇的份兒。

　　你的“注視”“無論輕柔火爆”，都“一任”“燙紅、咬破、揉皺、搓白、舔亮、泡脹、刮毛、染青”我那敏感的心軀，這是何等熾熱的戀情。還是讓熱戀的人們慢慢體驗吧。用一連串九個最常用的動詞來描述身體的九個部位（也即全身心）被“注視”的確切感受之後，作者突然改變句式，用兩個長句續寫情愛的感覺，也許是戀人之間吵架，就有“雷震暈了的急躁”，也許是雙方的一點兒小誤會，就有了“雪裹住的狂熱”。但因為彼此相愛真誠已久，所以急躁就“日漸平靜”，狂熱也變得“含蓄莊重”，這是真實而又有動感的戀情。

　　“我是一枝野花”，期待的是“最嗆我的是你的注視”，難道這不是一首愛情詩嗎？

　　是！也不是。

　　至少不完全是。

　　也許隱含着二義三義，與《世界上可以沒有路》那首詩一樣，這也許是一個被壓抑人才的吶喊，也許是一個懷揣卞和之玉的人在做自我推銷廣告。你瞧，“我被雷震暈了的急躁，日漸平靜，我被雪裹住的狂熱，含蓄端莊”。也可以解說為這是一個人才受到壓抑后的成熟，這是一個高壓下人才成長的歷史記錄。無論這位人才能否被發現或能否做成什麼，他那成長過程中拔節的叭叭響聲你分明已經聽見了。

　　是的，你是一枝野花，只有得到世人的注視，“才生長新鮮感”，而且“只有風塵相伴，才美麗常開”。我們每一個平常的普通人，不也是在渴望愛情的同時，也期望得到世人的“注視”嗎，即使與“風塵相伴”，受盡磨難挫折，只要“美麗常開”，我們也在所不惜。所以，誰不期望“最嗆我的是你的注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