詰情自問,我這是殘忍還是理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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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一直這樣的認為,人生就是一場賭博。所以多年來我一直在人生的主題上小心地經營着,直到而立之年我才隱約朦朧有失意感,於是我決定離家出去闖世界。我再次選擇了當時傳說中的黃金遍地帶——珠江三角洲腹地去錘練自已,試圖去那裡求證人生的真諦。
再次來深圳,那裡已是令人眼花潦亂的繽紛五彩世界,誠然那裡卻也是一叫人心酸的天堂,在那裡命運也給我開了一個叫人難已置信的玩笑。
世紀交接的年代,自信過剩的我來到那裡后,才發現原來自已是多麼的蒼白泛力……幾經輾轉,好不容易在一外資企業苦熬一百七十多個日夜,才進入中層管理。
我的工作是在一子公司的做人力資源部主管,在這個金錢和情感同樣泛濫的世界里,起初,我時刻告誡自已,努力工作,深圳本來就是個曇花一現的情感世界。我明智地躲避着一個個淺溥或深刻的女人。因為她們總是躲開老闆或經理,在辦公室里肆無顧忌地大談那些庸俗的標準,或者是那些毫無來由的痛苦與不幸,讓人有意無意的聽到,總是給人在閑暇時帶來無盡的思索。
隨着公司效益劇增和經濟市場的激長勢頭,我手上的文件和事務越來越多了,我迫切地需要一名助手,經報上級批複,因為忙,我委託辦公室代招一名助手。要求中文專業,能熟練運用高級文字處理系統,對數據庫有較高認識的,男女不限,但一定要懂粵語。
一個星期後,我在中山出差回來,一位小姐坐在我辦公室副台上。白皙的皮膚,略帶幾分土氣的衣着,束在腦後溜直的長發,一看知道是剛出道的大學生,從她的舉止談吐看而且還有可能是來自貧困山區,我信手拿起桌上的工牌,劉慧玲(經處理化名),在英文名欄拼寫着麥東娜的洋文,我氣惱地問是誰給起的這個愚蠢洋文名字,她一臉無奈而又怯生生地說,是辦公室主任寫的。啊!我也只得無奈地搖搖頭,那是總經理的親戚,一個胖胖又靚麗且盛氣凌人的本地女人,我不得不從心裡同情這個女孩子了,剛到就碰上了這個肥婆。
剛剛開始工作她也確讓我頭痛,因為她那帶有濃重廣西腔的粵語,對我這個本來就對粵語頭痛的人更頭痛。有時急了她就一股勁地“嗨呀”(是的),“嗨呀”,“我幾”(我知道),“我幾”的,直氣得我兩眼冒金星,真的想衝過去臭罵她個狗血噴頭,但當我看到她滿臉漲紅地咬着嘴唇的樣子,我的余怒一下子就消失了,反而滋生出一份憐惜之情。
那段時間我的工作特別不順心,由於公司規模的不斷擴大,每天有招不完的工,然後就是…審核,存檔,苛刻的培訓,特別是人事任免,調任指令等 ……那簡直是一場火拚,巨大的壓力,巨大的工作量,還有隨時被認為有以“權謀私的”嫌疑。
劉慧玲卻象一株春天的箭蘭一樣生機場勃勃,每天都會熱切地期待着下一個任務的到來。由於忙她不得不跟我一起加班,有時加到晚上十點多鐘,我就帶她去樓下茶藝廳宵夜,也不知什麼時候起,我竟然喜歡看她吃飯的樣子,她那不施粉脂的臉仍然紅朴朴,眼睛清澈明亮,時而眨巴幾下,然後又安詳地望着碗里剩下的食物。我喜歡活潑而又誠實的女孩,看着她那清純的眼睛,不由得想起小時候看山澗清澈歡流的小溪…… 慢慢地我的心開始悅納這個女孩了,那段日子也是我在深圳最忙碌也是最愉快的日子,我也不再那麼抱怨晚上的加班了,劉慧玲也因為熟悉和越來越配合默契開朗起來了。
我因為長期的飲食無規律和過多的吃方便麵,已經有了胃病痛的毛病,因此我時常因為胃痛不得不中斷工作,用手壓住腹部以減輕疼痛。那一次我又被迫停止工作,我靜靜地用手壓着腰部。她走了過來,變戲法似從抽屜里拿出一瓶胃藥,衝上一杯廣西特產——羅漢果茶,幽默中還附和幾分靦腆來到我的桌前說,頭,仁慈的上帝已把藥丸放到你的抽屜,你吃了一定會疼痛消除。望着這個還有幾分天真的女孩子,我平生第一次服用了胃藥。不知是藥物作用還是精神作用,胃疼真消失了。謝謝,我很感激對她說,她卻裝模作樣比劃着讓我感謝上帝。
從那以後,我們有空也談工作以外的事情,後來我知道她是廣西寧明縣人,她生長在一個離越南不遠的貧困山區,姐妹有三個,她是老大,是父母用一萬餘元借貸培養出來的他們祖祖輩輩以來的第一個大學生。現在她必須要掙錢,為妹妹交學費和還借債。
那天晚上,我也講了很多陳年舊事,童年的樂趣,學生時代的清貧,打工的艱辛和委屈,包括我的婚姻和孩子 … …突然我聽輕輕小聲唱起歌 …那年那月天際露曙光,飛躍彩虹任我翱翔,一心想飛往傳說中的天堂…逆風行千里…。
很久的沉默,她突然閃爍着明亮的大眼說,你說我們象不象是來自遠方候鳥,一起到這座城市的叢林,這也算是一種緣份吧。誰說不是呢?我靜靜的看遠處城市的燈火。
我越來越發現劉慧玲的難能可貴,由於一種莫明其妙的原因我總是找理重塑她,照顧她,但我又不得不疏遠她。
第二年因為我的工作成效得到了公司認可,我調到了總公司國內貿易部,離開那張我熟悉而又戀戀不捨的辦公桌,心裡有點悲哀,但更多的是如釋負重。 0 2
誠然,一個月後劉慧玲又被調來內貿部,當我看到還坐在對面副台的她時,我能說什麼呢……一切還是那樣的默契。然而,不久后的一件事對我們之間起了關鍵性的轉折。
那是一炎熱的夏日,因我工作的嚴重失誤,在出庫簽單我將貨號寫錯,當中午核單發現時,貨運去了火車站,如不及時處理好將會讓公司蒙受巨大的經濟損失。我心急如焚趕到黃龍機場找到客戶處理好一切以後,我已是筋疲力盡了,幾經轉車后,最終租了輛摩托車回公司時又被南方那無常的暴雨淋了個湯雞,回到辦公室里我覺得一陣難受,竟然伏在辦公桌上睡著了……
當我醒來時已是萬家燈火,我已經躺在了醫院了。你怎能這樣玩命呢?劉慧玲搓着雙手站在病床前說,她顯得很促局不安,我已經清楚看到了她的眼睛盈滿愛憐與恐懼……
她端來煲好的蓮子銀耳湯,我遲鈍地接過那溫度恰如其分的保溫瓶,一種熟悉而又久違的感覺流遍了我的周身,那時我已經離家一年多了,打拚中幾百個日日夜夜的辛酸與委屈一齊襲上心頭,我端起保溫瓶輕輕地吮吸着,淚水已無聲滑流到瓶內,我沒有移開,我讓甜湯和澀淚一古腦子都咽肚子……
其實男人也是很脆弱的,這種脆弱只能在極端無奈或病痛時才能淋漓盡致的暴露出來,這時也渴望愛撫與關切,那怕這種愛撫與關切很暫短,這種感覺也將永遠在心靈最深的地方留下長長的溫馨與回味。
當時我月薪有三千多,但清貧慣了的我一和向很儉樸,加之出生農村,所以我從不奢侈。入院第二天中午我便找到醫生要求出院。醫生卻告訴我說,你已經預付了幾天以後的全部費用,你的身體還很虛弱,也必須用完你已開出的葯后才能出院。一位操拙笨普通話護士逗趣地說,你看你,都把你女友急哭了,費用都交了,你哆嗦啥呀。我蒙了,我驚訝地張開嘴巴想解釋,醫生向擺擺手示意我不要再說了,我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我能一下說清楚嗎?
一個星期後我終於出院了,出院第二天我立即做了兩件事,首先去銀行取了三千元錢交給劉慧玲,讓她趕緊去償還為我住院借來的錢。另外就是向老闆遞交了調離申請,我決定去北方市場拓展。
一個月後老闆終於同意了我的要求,讓我去瀋陽搞市場調研,臨行前的頭天晚上,我把劉慧玲約到湖貝新村的那家大排擋。告訴她明天我要去北方。她靜靜看了我很久后說,你是因為我而走嗎?她說劉很吃力,也很平靜。象是早有預料之中,我無言以對,一行清淚從她美麗的右眼角溢出,跌碎在她那白底碎花的連衣裙帶上…… 那天排擋吃飯的人很多,有些吵,她很平靜,她用近似失神的眼光看着我說: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去愛你,同時你也失了被我愛的資格。明天我們的生存環境就要改變了,但我們的真摯不會變,我會非常非常小心把她珍藏起來。你給予我幫助和指導我會永遠銘記,我也不會因為你的離開指責你。但我還是要告你,我喜歡你,喜歡你那收放自如的自制能力,還有洒脫和堅韌進取的…… 我怎麼能讓你為我捨去你苦心經營多年的家呢?因為我知道我們不會有如果了,你的個性和我的傳統詮釋了所有的一切……抽泣中她把頭深深地埋進了我的臂彎,她哽咽着要求我常給她電話……
近兩年共事,她第一次放縱着,我也第一次盡情的享受着她的淚水在我衣衫的浸染……說真的,我也是個熱情奔放的人,在情感上我也喜歡幽蘭清溪,啊娜多姿情調,何況她又是那麼冰雪玲瓏,骨髓里透徹了質樸。但我的情感已經千瘡百孔了,我再也沒辦法調整融化到去給她快樂和幸福的位置了,那麼多的那麼多壓力,我怎麼能忍心讓一個無辜善良的姑娘去和我一起承擔呢,怎麼能呢?
望着燈火爛漫的都市,我凄楚地感受到了一種悲慘的毀滅感。
第二天,在開往北京的列車啟動時,我們四目相望,淚眼婆娑,我感受到了車窗那片璃玻就象銀系那條不可逾越的鴻溝,是那樣的可望不可及……
市場拓展是艱辛的,我初到北方每天都要步行數十公里,熟悉每一處電子市場。其間我沒有給她一個電話。
一個多月的夜以繼日,我終於整理好了調查數據,集輯好了整體資料,並擬訂了一份可行性報告,又悄悄回到了南方。
在辦公樓的出口處我看到了清瘦得有點蒼白的她,當她突然發現我站在拐彎處,離她只有一公尺時,我看到了她眼睛的光亮,我們對視了十幾秒,只有十幾秒后我清楚的看到她面頰抽動了一下,她很艱難地向我擠出一個凄涼的微笑,然後只見她毅然轉身快步消失在出口處…… 我卻獃獃地站立在出口那狹台上很久。那一夜我也在廠區后草坪上徘徊到深夜。
四天後我的報告老闆批複了。第五天我又和同事登上了北上的列車,帶着流血的傷痛……為了忘卻那無法的忘記,我唯一的辦法就是不讓自已有閑余的時間,讓自已疲憊不堪去換取晚上的安眠,可是一切都是徒勞。我沒有給個她一次電活,我無數次個夜晚都鎖定手機,長時間盯着那個終生不忘的數碼,我知道我在嚼噬無奈,同時也在無情的扼殺着一個無辜少女的無限情思。
半年後經我們共同努力,終於我們為公司產品在東北市場打開了可喜的局面,由於過份透支消耗體能,按一同事的一年活完了五年說法,我的胃病已經不是幾顆藥丸抑製得了了,那年初冬終於病假回到了家鄉。
住院期間我向電話問候我的同事問起劉慧玲,同事給了我一聲無限的嘆息,後來他說她半年前就辭職了,據說她已回南寧了,並告訴我說她把我留在的南方的東西都收藏在一個箱子,寄存在同事那裡,半個月前還來過電話,主要是問 你…… 我拚命拔打同事給我的電話,可以經停機了,我也往她家鄉寄過幾封信,但都是如泥牛入海。
無奈,愧疚。我常問自已,我錯在那裡……
那段時我非常自責,更多時間總用朦朧詩人顧誠的那首詩來為自已開脫,企圖讓內心多一點安寧。
星星曾經生長在一起
象一串草綠色的葡萄
因為天體的運行
散落到四方
心靈曾經依戀在一起
象一窩蜂
因為生活的風暴
飛散遠方
…………
2001年春,我用電話向公司辭了職。去一個離那裡很遠城市,默默而自私地舔撫着……以此慰藉那無奈與不平。
這些年我時常詰問自我,我是不是真的太殘酷了呢?無論是對她還是對自已……
有時我會望着深遂的天際,默默地呼喚:“對不起,您現在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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