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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和老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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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和老牛 標籤:童年的秘密 童年

  童年和老牛

  隴右風華

  家在西北黃土高原之上,自然打小就在黃土堆上爬來爬去,吃着在黃土地上長出的糧食慢慢的長大成人。都說人老了就會回憶往事,然而,年紀輕輕的我卻經常回憶我的往事,當然,畢竟人生閱歷有限,我回憶的往事不是平常老人們回憶的往事,我是常常看到漸漸老去的親人們,就會想起童年的記憶以及記憶中的黃土和老牛。也許有人會笑問:黃土和老牛有什麼好想的呢?我要說的是:我的童年就在黃土地上和牛一起走過的。

  小的時候,那時還沒有上小學,也就六七歲吧,我記得家裡養着兩頭牛,兩頭都是犍牛,我記得很清楚,因為兩頭牛一大一小,我和弟弟及夥伴們很有人情味的叫他們為“爺父”倆,也就是父子倆。為此我還和弟弟把牛作為自己的私人財產分了家,大牛小牛各屬一頭。

  大牛毛色偏黑,身軀高大,兩隻角長得非常漂亮,就像《西遊記》中牛魔王的角一樣,不但長得長,還彎的很有型;小牛毛色偏紅,奇怪的是這小子到了夏天進了林子,毛色卻看起來更偏向黃色,一到冬天,毛色又變回了紅色。這兩父子是什麼品種我到現在也不得為知,只知道它倆是父子,還是我們哥倆給封賜的“名號”。

  西北農村,尤其是老家這邊的農村,經濟欠發展,交通又不方便,村子里的人大都以務農種地為生。種地,就需要勞動力,光靠人去種地,我想在人口眾多,土地又不肥沃的黃土地上是很難有收穫的。牛,正是牛這種人類天生的朋友,在黃土地上默默無聞、兢兢業業的辛勤耕耘勞作養了一代又一代的庄稼人。我家那時候有六口人,也算是中等家庭(人口規模),地也算多的,雖然我不知道具體有多少地。當然,我至今都不知道家裡曾經有過多少地,我只知道有很多地,因為每年用牛耕地的時候往往要好幾天時間才能完,為此我也得跟着牛一起受苦受累,去地里“拉牛”,之所以要拉牛,是因為我家那頭小牛還沒學會耕地,不聽大人的使喚,只有人在前面拉着,牛才能跟着人的足跡、沿着耕壕走的順溜,以不至於耕不好地。

  小的時候,我家的地基本都是我爺爺趕着牛去耕的,當然,爺爺是司機,扶犁的,我是燈光,前面拉牛帶路的。農村人的勤勞是城裡人無法想象的,為了早點把地耕完,農村人都是半夜四五點就在家裡亮起廚房的燈光,點起鍋灶的炊煙,給牛添加草料、飲水,吃完“早飯”就背着乾糧,拿上農具,趕上牛開始向那充滿希望的田野進軍了。此時,最痛苦的莫過於和我一般大的孩子們,正在夢鄉中遨遊的我們,被大人們很無情的拉回了要去地里拉牛耕地的現實之中。為了多睡一會兒,活着為了偷懶,我們會使出各種的絕招,裝死法,任你大人們怎麼呼天喚地的叫,我就是不支聲,直到被一隻大手在被褥上拍下來,或者在光着的屁股上打下來,我才會恍然而起,貌似又活了過來。好不容易起來了,我就會支支吾吾的不樂意跟着走,就是鄉里人說的死皮賴臉不想走。哎,大人實在沒辦法了,就無奈的給牛架上架子車,老家的架子車一般都有車廂,把我放在車廂里,我才樂呵呵的答應一起去地里。我這頭坐上了車,高興得不亦樂乎,然而,受苦受累的就是我家的牛了,裝上一車廂的農具和雜物不說,還外帶一個我,一路的上坡道,我在車廂躺着仰天望着清晨的星空,看到了無限蒼穹的無邊無際,拉車的牛兒氣喘吁吁,累的背部的汗水讓它的毛色變了樣子。年幼無知的我此時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可惡的剝削者,剝削者善良而又勤勞的牛兒。

  後來我家的那頭大牛因為和別的牛打架,從過河的橋上掉了下去,拔腿摔出了毛病,就賣給了一個牛販子。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是九十月的一個清晨,到了種麥子的時節,大人沒有叫我去地里,我在熱炕頭睡着覺,在夢鄉里隱約聽到院子里人聲嘈雜,有人說把牛掉在了河裡,總之是出了事情,我一聽是牛掉了河裡,我就睡不着了,着急換忙的要去看個熱鬧,我一路小跑到了橋頭,看見大人們正在橋底下的河裡往上抬牛,我家的大牛直叫喚,那個聲音很凄慘,很讓人心痛。已經受傷的腿被拴上繩子,好幾個人拚命的肩扛着木棒沿着橋下的小道往上抬牛。然而,面對此刻的情景,我的善心有了流露,我的雙眼充滿了淚花,為這無辜而又可憐的牛兒祈禱。但它終究因為沒有了正常的勞動力,在獸醫的醫治無效下,被大人賣給了牛販子,終結了它可悲的一生。

  大牛沒了,就只剩下了小牛,此後的日子裡,我們家再沒有添置新的牛兒,一直餵養者這頭小牛,而我也一直和這頭小牛一起長大了。我記得我曾經問過我的爺爺,這頭小牛幾歲了,爺爺說八歲了,和我一般大的。

  自打上了小學,因為慢慢長大了,能獨自去放牛、給牛割草,我和牛接觸的就更多了。平日里中午放學回家拉牛去河裡飲水,給牛添草加料,下午放學后和夥伴們趕着牛群去上坡、河灘放牛,順便在別人家的土豆地里拋幾個土豆,偷偷摸摸的拿到一個隱蔽的地方點起火堆燒土豆吃,或者在臨近果園的河灘邊,藉著給牛割草的機會摘幾個蘋果,不但自己吃,也給自家的牛兒順手帶幾個。其實,自己家裡都有果園,小時候的我們就圖個樂而已。

  放完牛回家的時候,拿起自己的鞭子,大吼大叫的掄起鞭子趕着牛群飛奔起來,妄圖使電視裡面那種萬馬奔騰的場面在我們面前能夠真實再現。呵呵,事實上我們做到了,儘管牛群不大,十幾頭牛而已,但掄起鞭子使牛跑起來發狂以後,雖沒有萬馬奔騰的氣勢,卻真的有着萬馬奔騰的感覺。

  一到夏天,村子里都會組織人去山上放牛,就像古人放牧一樣,全村子或一個小組的人把自家的牛放到一起,很自覺地排起班子,兩人一班組,自帶口糧,兩天三天輪流一換,就住在沒有人煙的深山裡面沿着大石搭建的簡易草棚里。雖然條件艱苦,但勤勞的村民們藉著值班在山裡放牛的機會,拿上钁頭,一邊放牛看牛,一邊找着挖點山藥,也能賣幾個錢。我記得在我上中學的時候,我的弟弟在和夥伴們放牛時就發現了一種叫做“豬苓”(音)的山藥,總是也就幾十斤吧,買了好幾百塊錢,這錢在當條件艱苦的家裡是一筆可觀的收入,我的生活費就曾用過這筆收入。夏天住在山裡面真的是很舒服的,有着山清水秀的自然景色,有着咕咚聲起伏不斷的清泉在草房門前流過,草房頭頂的山雀野禽快樂的直叫不停,滿山的林木油綠一片,河谷的草地一馬平川,成群的牛兒或立着咀嚼已經入胃的青草樹葉,或三兩成群低頭繼續享受着美味佳肴,或四肢貼地悠哉的席地而卧,一幅美輪美奐的畫面映入坐在草房門前的牧牛人眼前。

  小時候,我們這一代小孩子的童年和牛有着說不清的情結,夥伴除了同夥伴們玩以外,相處最多的就是牛了,時間長了和牛就處出了感情,牛也能聽懂人話了。三五成群的我們在放牛的同時,經常給牛撓身上,給牛找身上的蟲子,牛兒也會安詳而又陶醉的固定姿勢盡情的享受此刻的舒適。當牛兒走遠的時候,站在遠處的我們只要學叫一聲牛叫的聲音,或者朝着牛兒揮揮手,它就會很自覺的向你的方向走來;有時候,你伸出你的手或者腳,牛兒也會用它那有力的大舌頭去舔。

  當然,在黃土地上的牛兒最為豪爽而又奔放、瘋狂的時候,就是在圈裡關上一天兩天,然後放出圈門,讓它盡情的發瘋去奔跑,時而在田間地頭的鬆土地上,兩隻前蹄刨土、兩隻順風後背的雙角在地上刨坑,時而在路邊的土牆上奮力的來回蹭它的脖子,如果人一上前去,它就會像脫僵的野牛一樣,狂奔不已,一眨眼就不見蹤影。為了能早點趕它回去,深有放牛經驗的我會在路邊采幾根草桿,慢慢地走近它去,直到它上當吃起草,我再藉機給它拴上繩子,這就萬事大吉了。

  經常去放牛、給牛割草,也算是給大人減少了一些農活吧,為此街坊鄰居常說我和弟弟懂事、聽話。有一次在上課時,同村的年長老師還當著全班同學誇了我一次,說我對養牛很有經驗,給牛每天吃多少草、拌多少料,我肯定一清二處。

  後來上了高中,去了城裡,很少回家,也就很少和牛兒接觸了。直到有一天,家裡實在拮据,又恰逢種的莊稼少了,我家那頭小牛已經變成了老牛,家裡人就把它給賣了。回家后我看見牛沒了,我心裡一酸,好難受的,就好像身邊一位熟悉的老友突然沒了。我心裡知道,那頭曾經和我在黃土地上玩大的老牛或許早已進了屠宰場,在一陣劇痛的打擊下倒了下來。熱淚盈眶的我沉默了許久。此後,家裡再也沒有養過牛。因為一個時代的變遷,牛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已經沒有了原有的價值。

  去年在內蒙遊玩的時候,曾看見一群牛兒在路邊吃草,我貌似看到了我家的那頭牛兒,我看到了曾經幼小的我和夥伴們,在和牛群里的牛兒一起玩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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