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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瑣憶

手機:M版  分類:優秀隨筆  編輯:小景

  "一株青玉立,千葉綠雲委,亭亭五丈余,高意猶未已。”無意間讀到白居易的這首詩,心底里關於梧桐的記憶一下被拉了出來。

  關於梧桐樹,記憶里的很多東西已然模糊不清,只記得小時候院門口有一株比較大的梧桐樹,應該是有碗口那麼粗吧,或者更粗,枝葉繁茂,開着淡紫色的花。梧桐的葉子很大,小時候總會摘下幾片葉子擋在頭頂當傘玩。

  還記得有一次,一個人偷偷去爬樹,結果不小心哧溜一下從樹身上溜了下來,肚皮蹭掉一大片皮,疼的呲牙咧嘴又不敢跟爸媽說,爸媽看我蹲在牆角捂着肚子不吃飯,還以為我生病了。這段記憶或許就是門前這棵梧桐給我留下的最深的記憶。

  依稀記得地里還栽種了一長行小的梧桐,有小孩胳膊般粗細,被砍了來截成近兩米長的杆子,烤煙的時候用。梧桐樹榦很直,表面光滑,把煙葉用繩子系在這種杆子上,掛在煙樓裡面烤。那時候系煙葉,我們都喜歡挑梧桐桿,因為很直,系的時候不會隨意轉向,煙葉烤乾后,要把繩子和煙葉從杆子上解下來,其他樹木做的杆子總是不及梧桐的好解,繩子頭一解開,杆子一下就能抽出來,又不會弄壞煙葉。

  離奶奶家不遠有一大片梧桐樹,我們都把那塊地方喚作桐樹園子,一直延續至今,儘管現在那裡已經沒有幾棵梧桐了。園子旁邊有幾株酸棗樹,結的酸棗又大又甜,每年酸棗一成熟,我們就早早跑去那裡摘酸棗,紅的綠的一起摘了回來,吃起來感覺很像棗。

  印象中似乎外婆家附近也有一大片梧桐樹的,又高又直,只是記不清這片園子究竟有沒有發生過什麼有趣的事。

  長大以後,不知從何時起,突然發現周圍的梧桐樹越來越少,我不知這其中究竟暗藏着什麼玄機,抑或是現在的人都不怎麼栽樹了吧,也或許,這梧桐,就只是陪伴着我長大,然後悄然從我的視線里抽身離去,只留給我一些遙遠而模糊的記憶。

  前段時間偶爾經過一條街,遠遠望見一戶人家門前有一株梧桐,視力不好,只是憑印象感覺的。滿樹淡紫的花,遠遠看起來真的很漂亮,樹身高大筆直,枝葉濃密青翠。當時的心情,完全是一幅小孩子撿回丟失已久的一件心愛的玩具般的欣喜,很有一種想衝過去抱抱它的感覺。

  如今,這些或近或遠的記憶,重又歪歪扭扭地拼湊在了一起,有溫馨,有感動,有太多難以言狀的情緒。對於梧桐樹,心底里那麼深的依戀,應該不止僅僅是童年的零散記憶的緣故吧,究竟還有些什麼呢?卻怎麼也整理不出來。或許,那是冥冥之中的一種心靈的守望吧,亦或許,還有些什麼早已忘卻的記憶在潛意識裡牽連着。

  前幾年讀古詩詞,不曾想到這麼平凡普通的一種樹,在古人眼裡,竟然寄存着那麼繁複的情感。

  印象最深的自然是《詩經》和莊子的《秋水》里,梧桐與鳳凰的聯繫。或許是由於它的形象與氣質給人們留下的良好印象吧。梧桐高大魁梧,筆直,高擎着翡翠般的碧綠巨傘,氣勢昂揚。樹皮平滑翠綠,樹葉濃密,從桿到枝,一片蔥鬱,顯得清雅潔凈極了,難怪人們總把它看做是一種祥瑞,認為“栽下梧桐樹,自有鳳凰來”,所以常在院子里栽種梧桐,就是在祈求一種美好,嚮往一種高潔吧!

  陳繼儒的《小窗幽記》里對梧桐樹亦有描畫:“凡靜室,前栽碧梧,后栽翠竹。”又說”然碧梧之趣:春冬落葉,以舒負暄融和之樂;夏秋交蔭,以蔽炎爍蒸烈之威。”

  梧桐葉大繁茂,如傘如蓋,炎炎夏日一片清涼地,而到秋初,又早早落葉,黃葉滿地,一派蕭瑟之感。難怪古人們又經常用它來寄託離情愁思與飄零之感。

  最令人動容的自然是溫庭筠的“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讀來真是令人愁腸頓結,更有李清照的“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這梧桐雨,想必是世間最讓人傷懷的了,綠意縈懷時,絲絲雨落,輕如蠶噬,聲聲念念,滴落離人心頭淚。乾枯焦黃時,一夜梧桐雨,滿地黃葉冢,昔日繁盛,一朝作罷,獨留空枝對殘葉,人生起落,莫大於此。

  人們還說梧桐能“知閏”、“知秋”。說它每條枝上,平年生12葉,一邊有6葉,而在閏年則生13葉。“知秋”卻是一種物候和規律,“梧桐一葉落,天下皆知秋”。

  後來查資料,才知這梧桐還有諸多類別,只是早已記不清,記憶中的這種樹,具體的枝形葉貌究竟怎樣,它究竟該屬哪一種?也或許,記憶中的幾處梧桐,根本就不是同一類。牽挂在心底最深處的東西,卻搞不清楚它的真實情貌,這不能不說是人生的一種缺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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