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秋;大結局_5300字

一陣急促的鈴聲把子涵從睡夢中拖了出來，好不容易今天禮拜天，難得可以多睡一會兒，是誰啊，這麼早，子涵想着也不看電話就接了起來：“喂，誰啊？” 　

　　“子涵嗎？我信子，不是說今天要去編輯部談你出書的事情嗎？” 　

　　“我還在睡覺呢，我還差點忘了，9點鐘我們在學校門口等好嗎？”然後他又通知知了亦然，放下電話匆匆穿好衣服，還是不忘喂貓，騎上單車就往學校趕。 　

　　到學校遠遠就看見小亦和信子，三人也來不及再說什麼，就匆匆往出版社趕，一到，子涵就匆匆上樓去了，小亦和信子就在出版社對面的小公園裡面坐着等他。 　

　　一個小時后，子涵下來了。 　

　　“怎麼樣？成了嗎？”小亦等的有點急了。 　

　　“應該沒什麼問題吧，不出意外，畢業前應該會出版發行。” 　

　　“那你就是作家加詩人還是散文家咯？”信子笑笑。 　

　　“早着呢，才剛進入前期製作。你們就別笑我了。”子涵被信子說的有點不好意思了。 　

　　“NND，我陽亦然終於快有一個作家朋友了，哈哈，真爽！” 　

　　“再說，再笑，我閹了你Y的。” 　

　　“……”

　　中午三個人就在街上隨便吃了點，下午實在沒地方去了， 　

　　“到我家去坐坐吧，反正也不知道去哪裡了。”子涵提議到。 　

　　於是三個人就慢悠悠的往子涵家裡去。 　

　　和爺爺打過招呼，三人直接上了樓頂。當然，子涵沒忘記帶上他的貓。 　

　　午後，三個人坐在樓頂，子涵身邊依舊趴着那隻黑貓，亦然若有所思的望向天空，不說什麼，不一會兒又睡著了。 　

　　一陣涼風吹過，天色突然暗了下來，烏雲滿天，風夾雜着沙礫，吹的人睜不開眼睛，子涵站了起來，閉着眼，風過，吹着他單薄的襯衣，貼緊身體，隱約可見根根肋骨，更顯得瘦弱。他狠狠的呼吸着，也不顧凌亂的頭髮。這種天氣總讓人感覺到死亡的氣息，盛大的死亡鋪天蓋地的襲向子涵，一個冷顫，緩緩睜開眼：“快下雨了吧，你和亦然早點回去吧，叫醒他。” 　

　　信子在子涵的一閃而過的眼神里看見了什麼，以至很多年以後，他回憶起那個秋天的下午，起風的時候，那個英俊的男生，迎着風，睜開眼睛的一剎那，眼神，是害怕面對死亡的迷茫嗎？

　　一路上，扶着車子亦然和信子低着頭，慢慢走着。 　

　　“亦然。”信子。 　

　　“啊？什麼？”亦然。 　

　　“子涵總是那個樣子嗎？他的家，那隻貓，總覺得怪怪的，總有種氣息，說不出來是什麼。” 　

　　“寂寞吧，也許那就是一個人孤單的氣息吧，我總這麼想。” 　

　　“也許吧，子涵一直都和爺爺生活在一起嗎？” 　

　　“從他爸媽離開他那一年到現在吧，9年了，那隻黑貓也陪了他9年了，他說是他爸爸留給他的。” 　

　　“……” 　

　　信子抬頭看了看兩旁的樹，葉子開始黃了吧，有些都已經在開始慢慢的掉落了，再過不了多久，也許就只能剩下光禿禿的樹榦了吧，葉子離開了，樹也會孤單嗎？。一隻白色的鴿子停在信子的車把上，和信子對視着，也不飛開，“沒有同伴，你也會孤單嗎？”信子在心裡說……　

　　“又該分路了，你快些回家吧，雨快下下來了……” 　

　　信子聽到這裡，看看天空，似乎真的越來越暗了，騎上車，“拜拜，星期一見。” 　

　　亦然依舊扶着車，一個人慢慢的走着，雨下來了，任由雨水落在他的頭髮上，衣服上，漸漸，雨水順着頭髮，流過臉夾，一路流到脖子上，最後終於慢慢一滴一滴的流向了胸口。額前的頭髮散亂的貼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遮住了眼睛，他理了理頭髮，讓自己的視線更清楚些，雨越來越大，他卻沒有絲毫躲避的意思。街上行人匆匆而過，投來幾分冷漠的眼神，沒人會去注意到誰會在這裡淋雨，他想，這就是小涵說的死亡鋪天蓋地而來的感覺嗎？突然他感覺到一陣心酸的孤單。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孤單的活着，在我的世界里，只有我一個人。這是小涵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其實，小涵，你可以生活的更好，不是還有我，還有信子嗎,還有爺爺,還有小黑嗎？ 　

　 　

　　整個秋天。　

　　和子涵想的一樣,他的秋天裡,多了一絲陽光,那是亦然明媚的笑容,信子默默的關懷所帶給他的,他們一起去田野間瘋跑,去河邊吹着涼涼的風,一起打顫。在快樂的流逝中，路過了冬天，又迎來了春天，滿山的油菜花，天空寂寥的風箏......這都是屬於他們的青春歲月嗎？還是僅僅是似水流年。

　　經過那個黑色7月，總算熬過來了，想不到亦然這個平時只知道睡覺的傢伙，居然還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子涵說他平時都在睡覺，居然還考上了，亦然依舊笑嘻嘻的說，“哈哈，我在夢裡不可以學習嗎？這就是天才，你個怪物。” 　

　　“怪物，不知道誰是怪物，那是你隱藏的好。”子涵笑到。 　

　　當然，信子和子涵以優異的成績一起考上了一所重點大學。 　

　　在高中同學最後一次聚會中，所有人都很放鬆，也不知道他們喝了多少酒，聚會完了他們又來到了子涵的家，還是那個樓頂上。 　

　　“小涵，今天怎麼沒見小黑呢？”亦然，有點醉了。 　

　　“我去找找，你們先聊。”說完，子涵下樓去了。 　

　　許久……　

　　“子涵，怎麼了，還沒上來，不會發生什麼事情了吧？”信子有點擔心的問亦然。 　

　　“可能是喝多了點吧，我從來沒見他喝過這麼多酒。”亦然笑笑。 　

　　“那我們下去看看吧，不要摔着他了。” 　

　　亦然點點頭，就和信子一起下去了。 　

　　“小涵，小涵，你在哪裡？”亦然邊走邊喊。“沒人答啊，難道睡著了。去他卧室看看吧。” 　

　　一進卧室，看見子涵蹲在小黑的窩旁邊，撫摩着小黑，而小黑卻一動不動。 　

　　湊近，“小涵，怎麼了？”信子又問到。 　

　　子涵轉過頭，眼中滿是淚光，象個小孩子一樣盯着信子。 　

　　“小黑，去了……” 　

　　聽到這裡，信子再也忍不住了，放聲的哭了出來，亦然楞在了那裡。想說點什麼，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葬了它吧。”子涵悠悠的說到。

　　夜深.天空繁星點點，河邊 　

　　一場簡單而莊嚴的葬禮在進行。

　　亦然挖好一個坑，子涵把小黑輕輕的放在裡面。 　

　　然後用手一把一把的抓起泥土，撒在坑裡。 　

　　慢慢，累積起了一個小山包。 　

　　子涵拍拍手上的泥土，站了起來，卻始終沒抬起頭。

　　河風吹過，讓人感覺還是有點涼意。 　

　　“小涵，我們回去吧。”信子。 　

　　“恩，走吧。”子涵空洞的聲音。

　　接下來的幾天，子涵都把自己關在家裡，不再出門。 　

　　而亦然和信子總是每天來到他的家陪他， 雖然他們一天話都可能說不了幾句。 　

　　有我和亦然在子涵身邊，不管怎麼樣，他總會好一點吧，信子總是這麼想。

　　第五章

　　漫長的假期終於過去了。到了大家各分東西的時候了，亦然去的地方遠一些，要先出發。 　

　　機場，兩個年輕人擁抱，卻沒更多的話。 　

　　“小涵，你會想我的，對么？”亦然走了幾步，突然轉過頭來看着子涵。 　

　　“應該會吧。”子涵卻不抬頭。 　

　　“我一定會想你們的，信子，幫我照顧他吧。”亦然帶着哭腔。 　

　　“我會的，你要保重身體哦。” 　

　　“走了，你保重。”子涵，淡淡的說，轉過身頭也不會的拉着信子疾步走出侯機大廳。 　

　　出門，子涵楞楞的望向天空，淚水在眼睛裡面打轉他努力的不讓它流下來。 　

　　“亦然也走了，信子，你也會離開嗎？” 　

　　“他不是還回來嗎？”信子眼睛也紅了。 　

　　“信子，你會離開嗎？” 　

　　“不會，小涵，我會一直在你的身邊。”

　　是的，小涵，我會一直在你的身邊。 　

　　子涵的書終於也出版了，他得到了一筆可觀收入，足夠他讀完大學了。

　　他走的那天，爺爺堅持要來送他，他卻怕爺爺找不到回去的路，拒絕了。爺爺說，子涵走了，他就搬到養老院去住了。那裡有人會照顧他的，有人提醒，他也不會忘記吃飯，洗臉之類的生活瑣事了。人老了，總容易忘記一些事情吧，子涵總是這麼想。我老的時候，我不會忘記爸爸媽媽，小黑，亦然和信子吧，那些在我生命中對我如此重要的人。

　　新學校的生活還算習慣吧，至少有信子在他的身邊。總把他照顧的很好。他卻還總是在風起，雨前的日子裡感覺到一陣莫名的孤單。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時不時的他會收到亦然從另外一個城市發來的電子郵件。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但是可以看出亦然現在過的很好吧，總是說他又交了某位美女女朋友，又或者那邊的城市冬天的雪景有多美，他和他的同學一起去滑雪，野營...... 　

　　 “要你過的好就行了。別老惦記着我。不用再擔心我了。我會堅強的走下去的。”子涵回信的時候對亦然說。

　　最近，子涵總感覺到自己身體不舒服，肝老疼，有時吃幾片止疼葯都沒有用。為了不讓信子擔心，他一直沒對任何人說，直到那天他昏倒在食堂，同學們把他送進醫院......

　　檢查報告出來了，子涵患上了和媽媽一樣的肝癌，醫生說他這種病是有家族遺傳的。子涵的日子不多了。對於這些，子涵一點都不覺得意外，他覺得，以前在想象自己死亡的時候他是那麼彷徨，恐懼，但是現在，真正當他面對起來，卻是如此的輕鬆。他突然有種釋懷的感覺。也許每個人生下來就是為了迎接死亡的吧......

　　每天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越來越消瘦，臉卻很胖，醫生說這個是浮腫，他選了一個靠窗的床位，因為在那裡，躺在床上都可以看見天空，看見白雲，看見好多他說不出名字的鳥一飛而過，他不再傷感，總是笑着面對身邊的每一個人，醫生，護士，病友和來看望他的同學。

　　信子最近看來也憔悴了好多，也許是經常陪子涵聊天到很晚的原因吧，在子涵面前，他總是笑，想在子涵不多的日子裡，留下自己最美麗的樣子，看信子這個這樣，子涵突然想起了媽媽住院的時候，他和爸爸的樣子，自己每天給媽媽講學校發生的好笑的事情，爸爸就給媽媽讀報，說哪個國家又發明了什麼什麼藥物，可以醫治媽媽的病，那種偽裝出來的堅強，那種善意的欺騙，就叫做愛吧。

　　關於他自己的病，他卻一直沒對亦然提起，也不要信子對亦然說，他不想多一個自己最愛的人為自己擔心，他知道那種痛苦。

　　在一個秋天下午，太陽斜斜的照在子涵的臉上，子涵閉上眼睛，看見了媽媽和爸爸，媽媽抱着那隻懶散的黑貓，爸爸向他伸出手，他走了過去，和爸爸媽媽擁抱...子涵和他們一起走了..金色的夕陽讓他的臉看起來是如此的安詳，寧靜......

　　亦然是在放暑假回到他們那座小城的時候知道子涵去世的消息的，他卻沒有哭，過度的悲傷讓他的淚腺忘記了分泌液體，過後的日子，他和信子去到他們上高中時經常去的那些地方，堤壩，田野，小山坡，那些留下他們足跡的地方......懷念着子涵......他們都不在哭泣，因為那個叫子涵的男孩，教會了他們堅強...... 　

和依然一起在整理子涵的遺物的時候，信子打開他的筆記本電腦，瀏覽起來，那些都是子涵在醫院的時候寫的吧。

　　親愛的信子.亦然： 　

　 也許再也沒有更多的日子可以讓我給你們說點什麼，感謝你們陪着我走過了我短暫生命最美好的時刻。以前我都一直害怕我們會老去，你們會比我先去到那個叫做天堂的地方，那個時候我又該如何去承受那種痛，很幸運，我走在了你們的前面，這是上帝對我的另一種仁慈嗎？他拿走了我幸福的童年，卻在我冷漠的面對這個世界一切的時候將亦然送到我的身邊，陪着我一起寂寞，一起孤單，不知道兩個人在一起還算不算孤單呢？對不起，讓你們為我傷心落淚了，你們在罵我這樣很自私吧，人生中有好多不能承受之痛，比如看着自己的親人和自己愛的人一個個離自己而去，而我去承受了三次，我的爸爸，媽媽，還有小黑。所以還是讓我自私一次吧。別在想着我了，大家還要勇敢的走下去不是嗎？亦然，你總是這麼對我說。所以你們也要堅強的走下去，我會在天堂看着你們，為你們祝福的，我會祈禱上帝讓我們下輩子還能在一起繼續成為兄弟，成為戀人，一起寂寞，一起孤單。我愛你，信子...... 　

　　“信子，我們去看看爺爺吧！” 　

　　“走吧。”

　　經過他們以前讀高中的學校門口時候，亦然放慢了腳步，看了看校門口那孤零零的雙杠。拉長了斜斜的影子。校園的黃昏和他們相遇那一天一樣美！耳畔彷彿又想起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你好，我叫陽亦然，你可以叫我亦然.......” 　

　　“亦然？好好一個大男人叫什麼亦然，我韓子涵。” 　

　　“NND，關你個鳥事啊，怪物。” 　

　　“我閹了你Y的.白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