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雨、那書、那小路

　　妻不太愛看書，但對路遙的《平凡的世界》一書卻情有獨鍾，現存的一本是1993年在學校書店裡購買得，還完好無損,她時常翻閱。我兒子的名字后兩字“路遙”就是因這本書而來的。一月前的一天，妻子有事回了娘家，比較清閑的我在書架取下這本書來讀讀，翻閱時，夾在書里的一張紙飄落下來，還是張作業本紙，我拾起一看，驚愕了，這不是我在學校時第一次給妻寫得紙條嗎，看着紙條，我的記憶大門瞬時打開。

　　二十年多前的一個中午，下課鈴響了，同學們蜂擁而出去吃午餐，我多記了一下筆記，遲了一會出教室。走到教學樓的大門時，大雨象天塌似的鋪天蓋地從天空傾斜下來，豆子般大的雨點落在地上，濺起朵朵水花，如同一個個小小的噴泉。早上來教室時還是毛毛細雨，我就沒帶傘。在我一籌莫展莫展時，有一女孩拿着傘向大門走來，她是我們班的女孩，平時沒交往，不是很熟悉，在她撐開傘準備走出大門時，我不知哪來的勇氣跑過去說：“我能與你一起走嗎？”，她看了我一眼，略思了下，點了點頭。於是兩人共一把傘沿着一條小路前行，這條小路去宿舍近些。除了我母親外，我還是第一次與別的女性走這麼近，一路上腦里是片空白，到宿舍門口，我結結巴巴說了聲謝謝，她沒說什麼，轉身消失在雨中。

　　這以後，我們熟悉了許多，她的身影時時投影在我的腦海里，似乎定格成了一幅圖畫。

　　那朦朧的思念讓我意識到我已愛上她了，這是我第一次對女性有這種感覺。我們班是男多女少，許多男同學還從外班“進口”愛情資源。我有這機會嗎？不時地問自己，最後還是決定去搏一搏，即使不成功，也不後悔，因我努力過。在一次《林學概論》課上，我撕下了一張一張作業本紙，胡亂寫一通，“人的生命是在自己的哭聲中誕生的，在別人的眼淚里消失，那麼兩者中間的應該是幸福，小時候在父母的呵護下幸福成長，長大后的幸福必須與另一半攜手創造，我想做你的另一半，與你一起慢變老”。隨後我又加了一段，“在昨天的日子你，我不認識你，我想那一定很美麗；在現在的日子裡，我想認識你，你卻象月光下朦朧的影子叫我始終看不清你，在未來的日子裡，我想牽着你的手走入紅地毯，至到生命的那一頭……”。寫好后我又不敢直接交給他，便叫慈利的一女老鄉轉交。自信交出后，每次碰見她，她好象沒反應，我認為沒希望了。一次《工業會計》考試發生的事使我又見到一點光亮，考試前晚上我犯嚴重感冒病，考試時遲到幾分鐘進教室，進教室后只見她旁邊有一空位，便坐了下來，我的大腦仿彷彿佛，無法填寫試卷，於是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等我醒來，同學都在交試卷，一看我的卷子也已填寫滿了，我知道是她幫我寫得，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不然我要補考。一個月後一星期六中午，去食堂的路上遇見了她，我裝着偏頭看其它的東西想擦肩而過。沒想到她對我說：“你午餐后可以陪我到書店逛逛嗎？”，我驚若呆雞連聲說：“好.好.好”。這頓中餐沒吃出什麼味，狼吞虎咽幾下便與她去了書店，選來選去選中了《平凡的世界》。這樣我們一起已走過了16年的風風雨雨。

　　有人說：“大學里愛情如溫室里的花朵，經不起風吹雨打”。在學校時我們班有10多對戀人，據了解，只有我們一對成功。我想愛還是彼此努力、珍惜 ，就會美滿。

　　去年7月25日，由於工作需要，我第一次重回了母校。旁晚，我一個人漫遊在那曾與妻第一次共撐一把傘冒雨走過那條小路，遊走中，我拿出手機撥了妻電話號碼說：“我在我們第一次共撐一把傘冒雨前行的那小路上，還是石板路，兩邊的風景絢麗多了，你買《平凡的世界》的書店規模已龐大了”，妻只哦一聲，沉默后便掛了機。我開起了手機里儲存的《知心愛人》這首歌，“不管是現在，還是在遙遠的未來，我們彼此都保護好那份愛，不管風雨再不再來……”，我彷彿看到了一女孩與一男孩洋溢着青春的氣息共撐一把傘在雨中沿着這條小路向前行走 ，至生命的盡 頭。

　　第二天回到家，問妻昨晚接了電話怎麼不說話，妻答道：“我知道你去學校后，會找那書店，會去那小路，你打電話后，我腦海里浮現出了那雨、那傘、那書店、那小路，掛斷電話后便開啟了手機里的《知心愛人》，不知不覺淚流滿面”。我獃獃看了妻好久，不知說什麼？眼眶也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