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涼的夜,清冷無眠
手機:M版 分類:節日散文 編輯:小景
在零下幾度的夜間,經常醒來。也可能是沒送暖氣的緣故,面頰涼涼的,額頭和鼻子也是涼涼的,醒來后,蜷在被子里,閉着眼睛,一些白日里想不起來的人或者片段記憶如幻燈片般閃耀,那些愛過的恨過的,為之憂傷惆悵過的經年往事忽隱忽現,一些奇思妙想也來回飄蕩,攪亂了心,沉浮在這寒涼的,寂靜的夜。
倘若人活着,必定是在乎一些東西。可能是物質也可能是情感。有很多人笑着說喜歡田園,但未必他們想的是甘於農家,也許他們渴望的是鄉間別墅,或是短暫的農家樂。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陶淵明刻畫的詩意田園其實並不清貧,而杜甫的草堂情懷讀來讓人凄然。對物質,人真的不可能做到全不在乎。而對於情感,倘若在乎了一個人,便愛屋及烏,連帶他的工作,他的親友,他的衣服喜好,包括他的味道,一切都是極好的。林徽因說的好,記憶的梗上,誰不有兩三朵娉婷,披着情緒的花。在乎了,在風雷閃電中,眼中無他,只有角落裡那朵花在盛開。仿若小龍女之於楊過, 仿若花蕊中一點甜之於蜂蝶,隔着時空,總會走近。
而這通常會被人稱之為有感覺。感覺是玄妙的,或來源於誘惑,或來源於距離。
誘惑是互動的,眼神的對視,言語的試探,欲語還休的猶疑,然後是追逐與被追逐的遊戲。當塵埃落定,相愛的人走到了一起,誰能把愛人當成最在乎的?一旦沒有了距離,沒有了朦朧美感,真實的美感在日復一日的生活中能存多少?當奧利弗來到大人國,用顯微鏡般的眼睛看到,美女們粗大的毛孔和汗毛,從此對女人倒了胃口。 所以,有很多夫妻在每日的面對中,在互相坦露的缺點前,在日復一日瑣事不休的婚姻中走散,有很多人說自己的愛情變為親情。不管是哪種,當初的牽挂,日思夜想逐漸變成淡漠,有時一個電話就解決了,有時連電話都沒有。生活就是生活,走到年老,一塊去看夕陽,一塊去晨練,能修到相濡以沫即是境界。
還有人因為太在乎,選擇了放棄。這種人是聰明人,他們能把所有的事和人提到一個高度,過濾留純。當一旦發覺感覺成為毒藥,讓人不能自拔,他們會決然抽身離去,仿若旁觀者,始終站在距離外。不傷人也不被人傷,只品嘗一下微醉的快樂。感覺如春雨,如清風飛,如薄酒,然後相忘於江湖。
所有的感情總有離別。對友人,李叔同的那首歌《離別》唱出韻味,最喜吟唱。離別越久友情越醇厚,十年相聚,夜雨漲秋池,共話西窗中。老友徹夜交談,把酒話事,真摯情切。如你如我誰不曾有這樣的經歷 愛人宜小別,別後彷彿一下感到原來衣食住行實在是離不了身邊那人,怎麼在跟前時就疏忽了呢?小別後,夫妻給自己的感情添加了新鮮,送點小禮物,笑說所見事,平淡中多了諧趣。
最嘆傷害最深后的離別。張愛玲,蕭紅,張幼儀,都是被愛傷了的人。她們為了愛情,把自己降到塵埃,開出卑微的花。當愛到不能愛,當骨子裡的驕傲在極限的傷害后,她們都放手,放手是維護自己最後的尊嚴。愛玲放手后決然,再不與胡蘭成有任何瓜葛,縱使那胡蘭成有再好的文采來潤色,他都不能再換回一點愛。蕭紅身世可憐,後來有自己的另一段婚姻,臨死前卻還寄希望於蕭軍,想必哈爾濱那雪中送炭中的溫暖是她最後懷想的溫暖,她真的是當時四大才女中最可憐的一位。而張幼儀,被徐志摩無情拋棄后改頭換面,終成傑出的新女性。她們的故事,在這寒夜如此清晰地出現。
一寸心思一寸灰,夜即清冷,魂亦無眠。以文字抒懷,願能收一縷幽香。